怎麽說,席靳南也算得上是鬱晚安的頂頭上司,結果都被這麽對待了,可想而知,喬慕宸現在的日子,該有多煎熬。


    席靳南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大步往車那邊走去,彎腰上車,淡聲說道:“去公司吧。”


    “是的,席總。”趙旭應道。


    車子行駛前,席靳南回頭看了別墅一眼,鬱晚安正好走進去。


    席靳南微微一笑,他下樓的時候,去涼落房間裏看了,她還沒醒。


    而且,他低頭親了她的額頭,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這段時間,把她折騰得太累了。


    鬱晚安進了別墅,卻看見客廳裏空無一人,隻有餐廳那邊看見有傭人進進出出。


    管家早就迎了上來,接待著她:“鬱小姐,您可能需要等一下,太太還在睡覺。”


    “在睡覺?”鬱晚安看了一眼樓上,“那我去她房間叫醒她吧。”


    “呃……這樣怕會影響太太休息……”


    “沒事的。”鬱晚安隨意的揮了揮手,“我一個人去就行。”


    說完她就撇下了管家,徑直上樓去了。


    鬱晚安輕車熟路的就到了涼落的房間門口,房門沒鎖。


    她輕輕的按下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涼落側身躺著,全身上下都裹在被子裏,隻露出半張臉。


    鬱晚安彎腰坐下,捏了捏涼落的鼻子:“懶鬼,太陽曬屁股啦……”


    涼落迷迷糊糊的揉了揉鼻子,醒了過來,一見是她,瞌睡立刻都清醒了不少:“晚安?怎麽是你啊?”


    她剛剛還以為是席靳南,差點想罵人了。


    鬱晚安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是我,我來早了,打擾你休息了。”


    “說的這是什麽話,”涼落伸了個懶腰,露出手臂,往一邊挪了挪,“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吧,我們從來沒有在一張船上睡過呢。”


    鬱晚安其實也一晚上沒有睡覺了。


    她現在心裏很慌。


    所以席靳南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根本沉不住氣,看誰都想頂兩句嘴。


    鬱晚安踢掉高跟鞋,鑽進了被窩,兩個女孩子並肩躺著,相視一笑。


    涼落聞著鬱晚安身上淡淡的香氣,終於開心的笑了笑:“晚安,今天這麽早來找我,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和我說嗎?”


    外麵的天有些灰蒙蒙的,一如鬱晚安的心情。


    她低著聲音,根本沒有剛才在席靳南麵前的囂張跋扈,像是心事重重:“涼落……”


    鬱晚安這麽一喊涼落的名字,涼落瞬間就聽出來不對勁了。


    語氣不對,晚安的語氣很不對。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鬱晚安的表情,就聽見她又說:“涼落,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現在好無助。”


    涼落的笑容也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再也笑不出來。


    鬱晚安靠了過來,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涼落的臉色也慢慢沉重起來,歎了口氣,伸出雙手環住她,什麽也沒有再說,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晚安這樣脆弱的時候,她還是很少看見的。


    剛剛還好好的,轉眼間,一下子就變得這麽低落消極。


    涼落心裏也膈應著,心情本來就不好,現在看到晚安難過,她心情更是跌到低穀了。


    “怎麽了?晚安,發生什麽事了?”涼落小心翼翼,輕聲問道,“你要是想說的話,慢慢的告訴我,好不好?”


    以前,總是晚安安慰她,現在,也該輪到她安慰晚安了。


    她也可以是晚安的依靠,也可以給晚安肩膀。


    她也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她從小到大沒有什麽朋友,晚安是她唯一的朋友。


    世界上,從來沒有這樣對她好的陌生人。


    隻有鬱晚安。


    鬱晚安搖了搖頭,身體微顫,卻什麽也不肯說:“我沒事……我緩一緩,就好了。”


    “晚安……”涼落輕輕的喊著她的名字,“可是你這個樣子,讓人很擔心啊。”


    鬱晚安沒有再說話了,靠在涼落肩膀上,一言不發。


    她不知道怎麽說,更加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涼落伸手抱住她,兩個女孩子依偎在一起,給彼此最溫暖的依靠。


    涼落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還是慢慢的說著,像是在講故事一樣:“晚安,你看,別人都以為我們過的光鮮亮麗。其實,沒有身處在這樣的環境裏,誰都不能理解。沒有誰能真正感同身受的……”


    她現在的處境,她沒有告訴鬱晚安,一方麵是不想讓鬱晚安擔心,一方麵,她就算說了,也隻是發發心裏的怨氣而已。


    晚安的處境,她也了解,但是就算她知道再多,比起鬱晚安自己來說,畢竟還是隔了很多的。


    感同身受這回事……是不能真正意義上存在的。


    鬱晚安歎了口氣:“涼落,你……也過得很辛苦。”


    涼落拍了拍她的後背:“我還好,沒多久了。一切……快結束了吧。”


    鬱晚安抬起頭來,眼眶紅紅的,看了涼落一眼:“席靳南……就快要放你走了嗎?他同意離婚嗎?”


    涼落點點頭:“真的快了,晚安。”


    “真好。”鬱晚安喃喃的說,“真的很好,涼落,你一定要真正放下席靳南。不然,無論你走到哪裏,他都會存在你心裏,腦海裏……像揮之不去的影子一樣,一直跟著你,一直……”


    涼落聽著,點點頭,然後又皺了皺眉:“晚安,你……從來沒有放下過喬慕宸,對嗎?”


    鬱晚安能把這種感覺說的這麽詳細,隻能說明,她一直都被這樣的感覺纏繞著。


    喬慕宸就是她過不去的劫。


    涼落一提到喬慕宸的名字,鬱晚安肩膀就開始微微顫抖著,整個人如同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當中,無法自拔。


    “他……他……”鬱晚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涼落,我們以前那麽深深的相愛過,怎麽可能忘記。我沒有忘記他,可是他……已經忘記我了……”


    “晚安……”


    鬱晚安伸手回抱住她,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涼落,喬慕宸他……他和鬱晚柔,已經確定好婚期時間了。”


    涼落驚訝的張大了嘴:“什麽……他們……他們已經確定具體日期了?”


    “明年三月。我親耳聽見他們在商量,說是……春暖花開,日子正好。”


    明年三月,春暖花開,日子正好。


    鬱晚安永遠記得,鬱家和喬家的人,坐在一桌上,熱熱鬧鬧的討論著兩家的婚事,場麵和睦熱鬧。


    鬱晚柔笑得一臉燦爛,全程沒有合攏過嘴,坐在喬慕宸身邊,麵容桃花。


    鬱晚安當時,還在爸爸的要求下,端起酒杯,向未來的姐夫,敬了一杯酒。


    敬酒的時候,鬱晚安笑靨如花,白希修長的手指端著酒杯,說了一句話。


    “祝姐夫和姐姐,百年好合。”


    鬱晚安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喬慕宸的眼睛說的。


    她眼梢帶笑,雙手高高的舉起酒杯,仰頭看著他。


    她曾經熟悉他每一個表情,了解他的一舉一動,可是如今,隔得這麽近,實際上卻那麽遠。


    喬慕宸的眼神,鬱晚安看不懂。


    複雜難懂,眉眼微垂,看著她,欲言又止。


    桌上的所有人,無論是鬱家,還是喬家,都在看著她和他。


    喬慕宸遲遲沒有動,反而還是鬱晚安率先有了動作,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杯子。


    然後,鬱晚安仰頭一口喝下。


    她送出了祝福,喝下了酒,酒過入喉,痛的卻是心。


    鬱晚安再沒有看喬慕宸一眼,轉身放下酒杯,拿起自己的包包,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現在鬱晚安回想起那一幕,都覺得難受得無法形容。


    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我笑著祝福你,和她百年好合。


    鬱晚安眼眶有些濕潤了,涼落也忍不住鼻頭一酸。


    這麽堅強而獨立的鬱晚安,也會有這麽脆弱的一麵。


    “明年三月啊……”涼落輕聲的說,“晚安,你要怎麽辦,他都要結婚了,你還想著他。那……高奕源呢?”


    “我現在很亂,很亂……”鬱晚安的聲音已經帶了點點哭腔,“我也很想放下他,可是我發現,其實我根本做不到。”


    說和做,完全是兩碼事。


    鬱晚安曾經無數遍的告訴自己,放下就好,不愛就好。


    可是事到如今,真正到了喬慕宸和鬱晚柔定最後婚期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忽視心底洶湧的情緒啊。


    她愛他啊,愛了那麽久,愛了整整一個曾經。


    涼落提了提被角,聲音輕緩:“晚安,你現在過的很好了。你最需要的,就隻是把他放下而已。五年做不到,那就十年。我想,以前的你一直是一個人,所以會比較難放下這段感情。但是現在,你有高奕源了,不是嗎?”


    “涼落……”


    鬱晚安吸了吸鼻子,哭音越來越重。


    她要怎麽告訴涼落,她和高奕源,其實根本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這樣。


    以前她是一個人,現在她仍然是一個人。


    高奕源隻是陪在她的身邊,無法真正的走入到她的內心深處。


    涼落長長的歎了口氣:“晚安,你和我不同。你有自由,你想怎麽做,還能自己決定。能有什麽辦法讓你忘記喬慕宸,你就盡管的去實行吧,沒有人會阻攔你。”


    “我能有什麽辦法?離開鬱家,離開席氏,不要看到他和鬱晚柔,不要在公司和他見麵,遠離我現在所處的環境嗎?”


    涼落想了想:“可以啊。你可以和高奕源,兩個人一起,到處去旅遊,隻有你和他。既能放鬆心情,又可以培養增進你和他的感情。暫時離開,或許真的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鬱晚安一頓,慢慢的抬頭看著涼落。


    “……暫時離開麽?”鬱晚安低低的自言自語,“那麽暫時離開的話,我要去哪裏?我能去哪裏?”


    “世界上那麽多地方,總有你想去的。”


    涼落眼睛裏帶著點點笑意和鼓勵,看著鬱晚安。


    她還是羨慕鬱晚安的,除了喬慕宸是晚安的死穴,沒有任何事可以打倒晚安。


    不像她,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鬱晚安輕輕的咬著紅唇,陷入了思考:“是啊,世界上那麽多地方……那麽多……”


    “你可以離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為什麽一定要天天待在這裏,傷心又傷神呢?”涼落輕輕的說著,“如果,你真的這麽害怕麵對喬慕宸和鬱晚柔的婚禮,那就幹脆玩到明年三月,婚期過了再回來,省得看著難過……”


    說著說著,涼落忽然感覺到,雙手被鬱晚安用力的握緊。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鬱晚安,誰知道雙手卻被越握越緊。


    鬱晚安眼睛裏忽然亮起奇異的光:“涼落,我可以離開,那麽,你也一樣是可以的。”


    涼落微微一怔:“我?我……不可能的,我走不了。不管我去了哪裏,席靳南都會一清二楚。”


    要是可以離開,她早就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了。


    天涯海角,她逃不了席靳南的掌控。


    “不,涼落,”鬱晚安有些激動的說道,“你剛剛說了,隻是暫時離開而已。我們兩個,都可以從現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裏,解脫出去。”


    涼落略微考慮了一下,卻還是搖了搖頭:“暫時?晚安,現在涼城別墅裏,都是席靳南的人,我要是出去的話,肯定會有人隨行的。我去哪裏,見了誰,做了什麽,都有人跟著我。我怎麽走?”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鬱晚安直直的看著涼落的眼睛,“你擔心你前腳剛走,後腳席靳南就會知道你在哪裏,然後把你帶回來,對嗎?”


    涼落點了點頭。


    她的行蹤,在席靳南那裏無所遁形。


    可是鬱晚安卻說道:“涼落,你想的是永遠離開涼城,永遠離開席靳南,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擔憂。”


    涼落微微張開了嘴,似懂非懂,望著鬱晚安。


    “但是涼落,我說的是,暫時離開,暫時。”


    涼落眉頭慢慢的皺起,還是有些不明白。


    鬱晚安哎喲了一聲:“涼落啊,你剛剛勸我的話,才過了多久,你就給忘記了?你剛才怎麽安慰我來著?”


    “我剛剛說……”涼落有些機械的回答,“你可以暫時離開涼城,和高奕源兩個人,去想去的地方玩一玩,放鬆心情。甚至可以玩到婚期過了再回來……”


    “對啊,就是這樣的。我不和高奕源一起,涼落,我和你一起,我們一起離開涼城。”


    “晚安……”


    鬱晚安眼睛有些發亮:“這麽說吧,涼落。既然是我們兩個離開,那就不怕席靳南知道。他知道了又怎樣?大不了到時候,他再把給你拎回去而已。我們隻是出去玩玩,散散心,不擔心他。”


    涼落這下子終於恍然大悟。


    鬱晚安的意思,她現在算是明白了。


    她以前一直想著,要麽,就徹底離開涼城,離開席靳南,再也不用回來。既然現在做不到徹底,那麽就努力做到徹底。


    所以她委曲求全,忍住所有的不甘和不滿,答應席靳南,生下一個孩子。


    就是為了以後,能永遠的離開,再不回頭。即使席靳南知道她在哪裏,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可是現在鬱晚安說的是,暫時離開這裏,先走了再說,回不回來,就看席靳南要怎麽處理了。


    不得不說,涼落是動了心的。


    “晚安,這樣……真的可以嗎?”


    “你終於明白我的意思了!”鬱晚安從船上一躍而起,盤腿坐著,“涼落,當然可以了!你難道不想離開,出去走走?你甘心一直待在涼城別墅,看著席靳南和唐雨芸?”


    涼落回答得幹脆利落:“想。”


    “那就對了!我們玩我們的,席靳南找席靳南的。他找到你,怎麽著也得需要時間吧?大不了到時候,他找到你,你答應他一定會回去就行。”


    這樣大的*,涼落幾乎是瞬間就動心了。


    她做夢都想離開這裏,無時無刻不在想。


    鬱晚安說的對,她完全不用抱著那麽極端的想法,現在離開涼城,到處玩玩,簡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涼落早就在這裏待膩了!


    每天過得壓抑而且無趣,沉悶,無聊透頂。


    席靳南知道她的行蹤那又怎樣?知道就知道,她也不怕。


    她的肚子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懷孕還不知道是哪天的事情,可是她整個人已經非常倦怠了。


    她現在出去走一走,和鬱晚安四處旅遊,把以前沒有玩過的看過的,統統都經曆一遍,那該有多美好。


    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席靳南抓回來,再重新繼續現在的日子。


    可是她好歹出去過,緩解了一下啊!


    涼落心裏迅速拿定主意,也從船上爬起來,看著鬱晚安,隻說了一個字:“好!”


    鬱晚安看著她,張開雙手,兩個女孩笑著抱了個滿懷。


    半個小時後,涼落和鬱晚安,一起下了樓。


    管家一直在樓下候著,不敢走遠,現在眼瞧著太太和鬱小姐下樓了,連忙迎了上去。


    “太太,鬱小姐。”


    涼落挽了挽耳邊的頭發:“早餐準備好了嗎?”


    “早就備著呢,我現在讓人馬上端到餐廳去。”


    涼落點點頭,轉身對鬱晚安說:“你也吃一點吧。”


    兩個人去了餐廳,麵對麵坐著,吃著早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管家就在不遠處站著,隨時注意著這邊的情況。


    兩個人聊天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餐廳裏的人都能夠聽到。


    鬱晚安喝了一口牛奶,笑著說道:“涼落,上次我給你挑的那件禮服,不錯吧?聚會上我看你穿了,很漂亮。那個品牌的禮服,還是很適合你的噢。”


    “是不錯的。”涼落回答,“不過我也沒有什麽機會穿。”


    “那不一定。現在誰不知道你是席太太啊!這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席靳南說不定以後啊,隔三差五的就把你帶出去。那你沒有什麽禮服備著,臨時去店裏選,多倉促啊,而且還不一定合身。”


    涼落看上去很是不以為意,聳了聳肩,沒有說什麽。


    鬱晚安隨隨便便吃了兩口早餐就放下了,拿著手機玩了一會兒,才抬頭問道:“涼落,你今天沒什麽事吧?趁著我今天也沒事,我們再去那家店看看。我剛剛問了,最近有很多新款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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