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杭說:“你第一次做市場調查,跟著我就好,不用擔心。”


    “好,”涼落點點頭,“林組長,我會努力學習的。”


    兩個人進了百貨大樓,涼落平時很少來這種地方,方向感也比較差,亦步亦趨的跟在林深杭身後。


    在許氏旗下的第一個品牌專櫃前,涼落和林深杭開始進入工作。


    涼落也不知道到底去了第幾個專櫃了,暈頭轉向的,突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涼落。”


    “啊,在呢。”她頭也不抬的應道,“什麽事?”


    許久沒有人回答。


    涼落這才抬頭看向林深杭:“你叫我?”


    站在她身邊的林深杭搖搖頭:“我沒有啊,涼落,你是不是忙暈了,出現幻聽了啊?”


    見林深杭打趣她,涼落也開起了玩笑:“我是忙暈乎了,但是還不至於到幻聽的地步。剛才我可是真聽見有人叫我了,是不是啊,櫃台姐姐……”


    涼落說著,準備向櫃員求證,卻看見櫃員離開了站在櫃台最前麵,點頭笑道:“許總好。”


    涼落傻了。


    怎麽在這裏,她也能遇到許溫江啊!


    林深杭聽櫃員小姐這麽一叫,立刻來了精神:“許總來了,涼落,你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許總本人,氣度不凡啊!”


    “嗯,是啊……”涼落隨口附和著。


    她已經可以確定,剛才那一聲,就是許溫江在叫她。


    許溫江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後朝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麽,朝她走過來。


    “涼落。”他又喊了她的名字,“有段時間沒有見麵了,沒有想到在這裏碰見了。”


    她連忙應道:“還好,忙著工作,時間一下就過去了。”


    “你在這裏幹什麽?”


    涼落揚了揚手裏的調查報告表:“工作。”


    許溫江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如果我現在請你喝一杯咖啡,你會拒絕我嗎?”


    這句話把她的退路完全堵死。


    涼落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她這段時間和席靳南井水不犯河水,過得好好的,這一和許溫江去喝杯咖啡,隻怕她和席靳南又要鬧開了。


    她做什麽事,席靳南都一清二楚。何況,他最討厭她和許溫江牽扯不清,畢竟,他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人。


    林深杭有些遲疑的開口:“……涼落,你和許總,認識?”


    許溫江點點頭:“是,我和涼落,認識很久了。你是……”


    “哦,許總好,我是席氏集團市場部的林深杭,因為席氏和許氏最近合作的緣故,所以今天我和涼落在這裏來做市場調查。”


    許溫江笑了笑,問道:“我請涼落喝杯咖啡,你要不要一起?”


    林深杭哪裏會是這麽沒有眼力的人,他擺擺手:“不用不用,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涼落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的組長,就這麽的把她給賣了。


    要是林深杭不這麽快的把她推到許溫江身邊去,她還能周旋周旋,這下午茶說不準能不喝。


    林深杭側身看向涼落:“既然許總邀請,涼落,你就和許總去吧。這也是工作之一,許總是許氏集團的掌舵人,還有誰,能比他能了解市場呢?”


    “可是林組長……”


    “就這麽決定了,”林深杭笑著說,“許總,我先走了。”


    涼落看著林深杭就這麽離開,再看看許溫江有些得意的笑容,撓了撓頭:“許總,我……我和你,真的是不方便……不方便,我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


    許溫江問道:“上次你說,有男朋友了,是嗎?”


    涼落點點頭,心想,他明白就好。


    “涼落,說謊可不是一個什麽好習慣。”許溫江忽然慢慢的走近她,看著她的眼睛,“你並沒有男朋友。”


    涼落微微一笑,對上他的眼睛:“這種事情我怎麽會騙你,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席靳南都承認了,你卻還在這裏不肯鬆口?”


    涼落一震。


    咖啡廳裏。


    從外麵炙熱的環境裏,一下子走入咖啡廳清淨涼爽又優雅的地方,涼落整個人都是懵的。


    席靳南為什麽要告訴許溫江,她和他是夫妻?


    他就這麽不想她和許溫江有什麽牽扯來往嗎?可是,這不像是席靳南的作風。這件事還沒有到,值得他親自出馬的地步。


    否則,她上次和許溫江在西餐廳的時候,他就該出現,而不是隻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以示警告而已。


    許溫江看上去悠然自得,麵前的黑咖啡已經喝了一小半。他修長的手指交疊在一起,不停的摩挲著。


    相反涼落有些坐立不安,咖啡的苦澀更是讓她眉頭直皺。


    她不知道為什麽席靳南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和他結婚的事情告訴了許溫江,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才覺得惶恐,他又想做什麽?


    而許溫江,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來找她?


    席靳南和許溫江,這兩個男人,十個涼落也鬥不過啊!


    所以涼落一直不敢先開口,拿著勺子不停的攪拌咖啡,不時的看坐在對麵的許溫江一眼。


    許溫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慢慢的咖啡放下,眉眼低垂。他果然是人如其名,溫潤清俊。


    “我還在想,你為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如果一個女孩子,在一座不屬於自己的城市裏上班,是很需要一個人能夠陪伴在身邊的。而且,我比其他人,更為優秀,你卻不為所動。”


    涼落看著他,手慢慢的握緊。


    “原來,”許溫江笑了笑,抬起頭和她對視,“你就是傳說中,席靳南神秘的第二任妻子。”


    “我……”涼落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這件事,說來話長。”


    “難怪那天,我會在席氏的總裁辦公室前看到你。其實當時我就應該想,一個普通的實習生,怎麽會來總裁辦公室等候。”


    涼落沉默了一下,無力辯解。


    她要怎麽解釋,這件事,她三言兩語怎麽和旁人說得清楚?


    “對,沒錯,我是和席靳南結了婚。”涼落點點頭,“所以,許溫江,你的喜歡,我承受不起。”


    “我隻問你一件事,”許溫江看上去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平平靜靜的開口,“如果,現在的你,沒有和席靳南結婚,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涼落看著他。


    許溫江又問了一句:“願意還是不願意?”


    涼落輕輕的笑了一下,眉眼彎彎,那笑容雖然明媚,卻盡是苦澀。


    她現在,有多痛恨“如果”這個詞。


    許溫江手指微曲,有些沉不住氣:“這個問題,需要想這麽久嗎?”


    涼落搖了搖頭:“我不是在想這個問題。我是在想,如果我就是我,你就是你的話,未來會很美好。”


    “什麽意思?”


    “我願意。”涼落回答,“沒有席靳南,我一百個願意和你在一起。”


    許溫江也笑了一下,這個答案從涼落嘴裏說出來,他沒有多大的驚喜,反而很平靜。


    “那為什麽之前,在學校,你卻拒絕了我。那個時候,沒有席靳南的存在吧?”


    涼落隻說了五個字:“他無處不在。”


    許溫江勾起唇角,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涼落:“現在你說願意,是真心,還是為了安慰我?”


    “真心。”涼落很快回答,“我沒有騙你。”


    許溫江沒有再回答,端起咖啡輕喝了一口,又緩緩放下,不疾不徐,動作優雅。


    “如你所說,”涼落直直的看著他,眼睛清亮,沒有躲避,“我們兩個能走到一起的前提,是如、果、沒、有、席、靳、南……我可能現在沒有辦法說喜歡你,但是我不討厭你。你很優秀,很吸引人,沒有哪個女孩子能拒絕你。我有我的苦衷和緣由,許溫江。”


    許溫江低頭思索:“我想,你和席靳南之間,一定有故事,但是我不介意。涼落,隻要你心裏,是不抗拒我,那就好辦。”


    涼落皺了皺眉:“我是有夫之婦,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了。剛才說的,都是建立在如果的基礎上。”


    “我說了我不介意,你可以和席靳南離婚,和我在一起。”


    離婚?說得輕巧。


    涼落幹脆坦白了自己全部的心思,許溫江對於她,就是那水井裏的月亮,隻能看,不能摸:“就算我和席靳南以後離婚,我也不會再和你在一起。先不說那個時候,你還喜不喜歡我,我接受不了那樣的我,站在你身邊,我不配了。”


    許溫江聽完她的話之後,揚眉一笑:“涼落,你剛才說了,你以後會和席靳南離婚。”


    涼落一愣,他怎麽會在意這句話?


    “這說明,在你心裏,你其實很明白,你早晚有一天,會和席靳南離婚。”最後兩個字,許溫江咬得極重,嘴邊的笑意,也逐漸蔓延到了眼底。


    涼落心底突然有了一絲警覺:“……你請我來,不僅僅隻是喝咖啡聊天這麽簡單吧?”


    “就是聊天。”許溫江說,“順便告訴你,我不會放棄你。”


    “我不明白,我哪一點值得你喜歡了。”


    許溫江反問:“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可是天上不會平白無故的掉下這麽大的餡餅。”


    “女孩子,猜疑心不要這麽重。有些事情,讓男人來想就好了。你隻管躲在身後,保護好自己就行。”許溫江的手忽然間伸了過來,搭在她的手背上,“你,我和席靳南,爭定了。”


    手背的觸感讓涼落一顫,立刻把手抽了出來。


    許溫江倒是不介意,也慢慢的收回了手。見她有些惶恐不安,他有些心疼,低聲開口 :“你不要害怕,涼落。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愛上了你。”


    她幾乎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別開了目光。聽他說完,心尖一顫,努力把情緒壓了下去:“許溫江,席靳南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該知道的,你總會知道的。”


    涼落走出咖啡廳,打車回了涼城別墅,正好趕上晚飯時間。


    席靳南坐在餐桌前,穿著襯衫,領帶還沒有解,看樣子是剛回來。涼落把包遞給傭人,洗了手,坐上了餐桌。


    席靳南慢條斯理的吃著飯,一眼都不看她。


    “我和許溫江聊過了,”涼落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我不明白,你怎麽會把我們倆的事情告訴他。”


    席靳南眉眼都不抬一下,淡聲回答:“讓他死心。”


    “不隻有這麽簡單吧?”


    “不然呢?”席靳南反問。


    涼落咬著筷子,看著席靳南的側臉:“你做一件事情,目的絕不會是這麽簡單。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和許溫江有什麽來往。”


    席靳南放下筷子,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然後抬眼正式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在擔心,許溫江知道了我們倆的事,而將來有一天你和我離婚,許溫江這條後路,就沒有了。”


    “我沒有這樣想過,我隻是想知道你又在謀劃什麽。”


    席靳南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真話往往你不信,隨口扯的假話,你倒是和教條一般信奉。”


    “我分不清你什麽是假話,什麽是真話。”


    席靳南要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比如說,我愛你,是假話。我愛‘上’你,是真話。”


    涼落特別想把桌上的那碗熱湯潑他頭上,這樣想一想都覺得痛快。


    涼落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可是你低估了許溫江,他今天告訴我,他不介意,不介意我和結過婚。”


    席靳南的腳步停下,背影高大,立在那裏。


    “他不介意,你還想背著我,搞婚外情?”席靳南轉過身來,淡淡的看著她,“你現在從身體到心,都是我的所有物。”


    “可是我們總有離婚的那一天。”


    他眉尾一揚,頗有些趣味的看著她:“涼落,你似乎對離婚,很有把握。”


    “當然。”涼落應道,“席太太這個位置,你怎麽可能讓我占據一生一世。”


    席靳南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其實剛才,他不應該停下腳步的。


    無論她說什麽,他應該都不在意。因為她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他手上,他沒有必要理會她。


    但是席靳南自己都沒有想到,涼落每次在他麵前提起許溫江,他心底就無比的煩躁不安。


    這樣的情緒,他極少出現,可是最近頻率越來越高,而且在涼落麵前,他尤其克製不住自己。


    他告訴許溫江,涼落早就是他的人了,新聞八卦裏沸沸揚揚的神秘席太太,就是她。


    席靳南坐在書房裏,沒有開燈,手指間的煙忽明忽暗,長長的一截煙灰掉落下來,無聲無息。


    涼落。


    席靳南抬眼看著外麵的夜色,把煙重重的按滅,站了起來。


    他怎麽會對她這樣上心……


    “啊――!”


    突然一聲女人的慘叫聲響起,劃破涼城別墅裏的寂靜,幾乎要穿透夜色,分貝之大,聲音又尖又細,一聽就可以判斷,在驚恐害怕情況下,不由自主發出的尖叫聲。


    席靳南側頭一聽,抬腿就往外麵跑去。書房漆黑,他跑得急,哐哐鐺鐺的一陣亂響,也不知道撞翻了什麽東西。


    這聲音,他聽得出,是涼落的。


    “啊啊啊啊――!”尖叫聲還在此起彼伏的響著,涼落房間裏也是兵荒馬亂,一團糟。


    她慌不擇路的跑出衣帽間,膝蓋撞在櫃子上,疼得她齜牙咧嘴,手指也在剛剛的慌亂間被什麽東西劃傷,不斷的冒出鮮血。


    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席靳南的手緊緊的握著門把,衝了進來。


    他還沒有看清什麽情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經飛快的撲進了他的懷裏,雙手圈住他的腰,把腦袋不住的往他懷裏蹭去,嘴裏還在驚叫著。


    見她沒事,安然無恙,席靳南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很快他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涼落!你在做什麽!”


    “有老鼠啊!席靳南,你的別墅裏居然有老鼠!”涼落嚇得不停的跺腳,邊說還邊往後麵看,生怕老鼠又從哪裏竄了過來,“我剛剛去衣帽間拿睡衣,剛剛打開衣櫃,一隻大老鼠就從裏麵鑽了出來,然後摔在我腳背上!”


    席靳南忍住想掐死她的衝動,問道:“剛才你尖叫,就是因為這個?”


    “不然呢!老鼠居然摔落在我腳背上,那個觸感……天呐……”


    涼落還在驚魂未定,席靳南抿著唇沒有說話,低頭看著懷裏嬌小的她。


    他皺了皺眉,心尖上一軟,慢慢抬起雙手,往她的腰上放去,準備抱一下,安撫她……


    涼落卻突然一把就推開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席靳南的手頓在半空中,很快收了回來。


    涼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幹笑了兩聲:“那個……打擾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她嘻嘻哈哈的說著,想緩和一下氣氛,清亮動人的眼睛不時的掃一眼微微敞開的門。


    涼落的用意不言而喻。


    她這是暗示席靳南快點離開。


    涼落原本是打算去拿睡衣洗澡,衣衫不整的,穿著拖鞋,頭發也散落下來亂七八糟,這副鬼模樣和席靳南對視,她越來越覺得自己邋遢不修邊幅。


    席靳南皺眉眉頭,雙手垂在身側,淡淡的看著她:“鬧夠了嗎?”


    涼落左看右看,就是不和他對視:“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裏會有老鼠……再怎麽樣,我也是個女孩子啊,我當然會害怕。”


    席靳南隻覺得,心裏抑鬱得很,壓著一股氣。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一向是個自控力很好的人。


    他忽然往涼落那邊走了一步。


    涼落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


    席靳南微微揚起唇角,笑容忽明忽暗:“你不怕我,涼落,你是厭惡我。”


    他用的是陳述句,不是反問。


    她在厭惡他,很明顯的。即使她住在這裏,即使她在他身下承歡,她的心裏,實實在在的在抗拒厭惡著他。


    或許,在涼落的心裏,別說許溫江,他或許還不如喬慕宸。


    涼落一怔,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等下還有一更,今天兩更。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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