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這些天您辛苦!”


    下了毛驢車,悠然拿出一塊碎銀,放入周叔手中。


    周叔急眼,“高武家的,你咋這樣!你搭個順風車我還收你錢,老叔還是人麽?”


    這天天專門接送的,怎麽會是順風車?


    悠然搖頭,“周叔,我不是那個意思。聽我講,這些錢,不光是感謝您這些天對我的照料。我想買幾畝旱田,可勞力又不足,所以,我想請您過來幫忙。”


    周叔沉默。


    “這些年,您風裏來雨裏去的給人拉貨,辛苦不說,還不能顧家。您來給我幫忙,無論出工不出工,我按天給您工錢。周叔,您就來幫幫我吧。”


    不出工還有工錢,這到底誰幫誰?周叔感慟。


    “是這樣,高武家的,這個種田,分忙閑時,你咋能天天給工錢呢?”


    這算是答應了。悠然麵上一喜。


    又道:“您還別說,我種的田,還真需要有人天天看管。”


    “我打算種紅果和密料。”悠然壓低了聲音。


    周叔大驚,“啥?看來你真不懂種田,這天越來越冷,那些菜蔬若種到地裏,還沒結果就被凍死啦!”


    周叔是當即下決心,要過來幫忙,不然,夏日過後,一天比一天的冷,到冬天還下雪呢,這婦人不種耐寒的稻麥,卻要種什麽紅果、密料,這不是糟蹋田地麽……


    悠然胸有成竹,卻不打算細說,隻讓周叔先幫著跑腿,爭取買些上好的旱田。


    而周叔也決定,買了田,一定要好好的教邱氏種田。


    周叔連著跑了兩日,最終從孫稻穀手裏買下三畝上好旱田。


    悠然得了信兒,吃驚不小。


    孫裏長,好好的賣地作甚?


    “周叔,是您找的孫大人?”


    “沒有。我正為這事奔跑時,是孫大人的手下找了我,他說孫大人正好要出售一塊小田,都倆月了卻沒人問津,正好聽說我要買,這才找到的我,他也是後來才知道,買田的不是我,是你。”


    哦,這樣啊,那可真是太巧了!悠然笑道:“早知道孫大人賣田,早找他去了,這樣也不用您辛苦這兩日。”


    周叔擺手,連說不辛苦,接著掏出碎銀,要還給悠然,


    悠然生氣了,“您再這樣,從此咱們再不來往。”


    “高武家的,你說啥呢!你看,叔買田的事挺順利,沒花錢。”


    “那您沒辛苦麽?周叔,來日方長,咱們合作的事情早著呢。”


    周叔推脫不過,歎了口氣,收了那銀子。


    “趕緊,咱吃了午飯,看田去!”


    悠然欣喜說道。一家子老老小小一聽要去看田,喜的喧喧鬧鬧,好不開心。


    午後,周叔還特意叫上幼子周大進,陪著悠然一家歡歡喜喜看田去了。


    “娘,咱家真有田了嗎?”高香葉坐在毛驢車上,歡快的嘰嘰喳喳。


    “坐好,別掉下!”穩婆笑著捏下她小臉,“那還有假!馬上就到田裏了。”


    連一個五歲多點兒的孩子都知道田地意味著什麽,悠然笑著感歎。


    驢車才拐上小路,但見吳氏領著王冬梅、錢三丫二人,正提著竹籃迎麵走來。


    吳氏與錢三丫走到驢車跟前,腳步沒有停下反而有相撞的趨勢,周叔忙喝住驢子,“該死的畜生,沒長眼啊!”


    “你罵誰?”吳氏麵目猙獰,扔了竹籃掐腰。


    周叔訕笑,“當然是罵驢子,這裏除了它,還有誰是畜生嘛。”


    錢三丫頓時也將竹籃撂下,過來幫腔,“你這是指桑罵槐!拐彎抹角的罵人。”


    “哎哎!你這話咋說,無緣無故的,我為啥要罵你?”任是憨厚的周叔,碰見這麽不講理的人也急了。


    “我爹沒有罵你們,高大娘和錢嫂子不要沒事找事。”周大進下了驢車,護住周叔。


    悠然皺眉,拳頭握了緊,緊了鬆,跳下驢車。


    三個女人見悠然走來,頓時上前一步,錢三丫扯著嗓子大笑,“喲!我當誰呢,原來是邱大貴人在車上,邱大貴人發了財,買了地,咋不換輛馬車?坐這破破溜溜的驢車,可不辱沒了您身份?”


    “周叔、大進,你們上車,我來趕!”


    說著,悠然跳上車頭,將鞭子捏在手裏。待幾人坐好,悠然居高臨下,睥睨。


    “這路,你們是讓,還是不讓?”


    “喲喲喲,邱大貴人還親自趕車!您這話說的,我們就不讓……”


    “怎麽了”這三個字沒說出口,悠然已經拿鞭子輕輕打了一下驢屁股。


    驢子也不管前麵有人沒人,瞎著眼就往前衝。


    錢三丫嗷的一聲被撞倒,吳氏破口大罵,跑著追趕悠然。


    這時,悠然大喊一聲“都坐穩了!”


    然後使勁兒打了一下驢子,車子飛快跑開。


    吳氏哪裏追的上,驢車急速行駛揚起了厚厚的泥土,把吳氏嗆的不行,她又恨又惱又無奈,隻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一車人哈哈大笑,穩婆笑的最歡,完了又擔憂道:“菊花兒,恐怕她們又得鬧事兒!”


    悠然將驢車喝住,下來就笑,笑完對著眾人胸有成竹道:“不會的!”


    “邱姐姐,你咋這麽肯定?”十二歲的周大進抱著高香草,好奇追問。


    悠然又笑,“因為我剛剛丟了一塊碎銀子。”


    “啥?菊花兒,啥時丟的?咱們快回去找!”穩婆急的催促驢車立刻調頭。


    “我撞了錢三丫,那錢是給她的賠償。”悠然跳上驢車,讓周叔繼續前進趕路。


    啥?穩婆哭哈臉,“有錢,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踐啊!”


    歎氣連連。


    “哪裏有糟踐?上次打的爽,給她二十文,今兒撞的也過癮,就多賞她點兒。”


    何況,對於喜歡找事兒的人,她從來都是主動出擊。自己突然發財,讓那些日算夜算的人有多眼紅?用腳趾頭想想也知,今日,就算一個開始,事情,還沒完呢。


    悠然說完,驚的一車人合不攏嘴。


    “邱姐姐,我覺得,你好,好了不起!”周大進一臉膜拜。


    周叔扭頭,將自家兒子訓斥一番,完了又覺得兒子說的也沒錯,就沒再說話。


    “走吧,周叔,咱們快去看田,我都激動的想跑過去了!”悠然將話題終止。


    周叔揚鞭,打在車把上,驢子悠悠走起。


    這邊王冬梅見吳氏坐在地上又哭又嚎,忙過來拉扯,吳氏死活不起,正說鬧著,吳氏忽然一愣,而後確定了什麽似的,跪著朝前爬了兩步。


    “我的天,銀子!”


    正倒在地上捂著腳丫子又叫又罵的錢三丫,一聽銀子二字,立刻起身一瘸一瘸的走來。


    見婆婆手裏真拿著一塊碎銀,至少二錢,頓時喜的大笑,一把將那銀子搶下,用牙咬了又咬。


    “娘,估計這是邱菊花掉的。”王冬梅想了一下,頓拿主意,小聲道:“娘,快走,等她尋來了就不好說了。”


    “憑啥說是她掉的?”錢三丫咬著那銀子,恨不得一口吞了。


    王冬梅沒理錢三丫,看著吳氏道:“娘,如今咱這村裏,誰有錢掉這個,一家子早瘋了。剛才邱菊花跳上跳下的,估計是那時候掉的。”


    “娘,聽說這邱菊花自從去了那君伯茶館,真發達了,至少掙了這個數!”王冬梅伸出兩根手指。


    吳氏大驚,“二十兩銀子?老天爺!”


    見吳氏呆眼,王冬梅又道:“娘,弟妹,快走,也不是因為她有錢,隻是現在她傍上了君老爺子和孫裏長,咱不好鬧開。”


    吳氏一聽,連連點頭,搶過錢三丫手裏的銀子,拾起竹籃就走。


    “快,三丫兒,你大嫂說的有道理,記住,以後任誰問,都說沒見過這銀子。咱不承認,她還能硬搶回去不成?”


    說完,吳氏拉著王冬梅就走。


    錢三丫恨的牙癢癢,那是我的銀子!我若不是被撞!你能撿到銀子嗎?


    錢三丫氣的一跺腳,腳更疼了,頓時,最咧咧大罵,又怕王冬梅得了實惠,連忙一瘸一瘸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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