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薜麗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血菩薩氣憤地直發飆,偏偏不知從哪兒鑽出一個毛頭小子攔阻自己殺死這個千刀萬刮的家夥。他奶奶的,今兒個就是天王老子攔著,老衲也要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紅?


    血菩薩憤怒地瞪著陳旭,陳友鳴右手緊緊地握著長劍,左手捂著胸口,目光冷冽地盯著血菩薩,心裏想著拚著一死,也要保護師父。


    喧囂的山道上,因為魔域高手潮水般地從鳳凰山莊裏退了回去,‘鳳凰城’中大難不死的人們都感覺到全身大汗淋漓,心有餘悸地跌坐在地上,氣氛一時十分壓抑。有不少婦人、孩子都受不了空氣中的窒息感而哭泣起來,哭聲感染了整個山道上的人群,開始是嚶嚶抽泣,接而便是嚎啕大哭起來,便連一些身強力壯的大漢也禁不住紅著雙眼陪著落淚。


    “師叔、師叔……”山道上一條白色影子如同閃電般奔了上來,刹那間便落在‘鳳凰山莊’前。隻見那僧人目若朗星,俊逸超群,身上有一種不沾凡塵的氣質,梵香環繞,似乎自佛國踏雲而來。隻見他背縛一柄長刀,刀鞘銀龍環繞,口吐紅色赤珠,張牙舞爪,甚是威猛,卻宛若孤獨刀客,江湖中人。如此充滿了矛盾的氣質融入一個人的身上,更加引人注目,讓人耳目一新。


    望著飛躍而來的白衣僧人,陳旭渾濁的目光中刹那間迸射出不敢相信的光芒,雙手輕輕顫抖起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差點跌倒在地上。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陳友鳴急忙爬起身來,慌張地扶起了陳旭,驚聲叫了起來。


    心灰意冷的燕天容不以為然地瞥了白衣僧人一眼,目光頓時直了,聲音驚顫地問:“你……你是誰?”


    白衣僧人俊逸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雙手合什:“貧僧戒癡,施主想必就是燕莊主吧,有人托貧僧給你送一封信。”


    血菩薩疑惑地望著方孤梅,語氣不滿地道:“梅兒,出了什麽事情?莫非又是那個臭小子搗什麽鬼吧!”


    方孤梅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了燕天容,燕天容遲疑地望著他的容顏,又望望神情陷入混亂的陳旭,不由自主地攥緊了信封。


    把信遞給燕天容,方孤梅神情激動地望著血菩薩,目光中帶著詢問:“師叔,我娘呢?”


    血菩薩神情一怔,目光慌亂地望著被燕天容緊緊擁在懷中的薜麗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方孤梅神情驚疑,臉色一陣凝重,身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撲向昏死過去的薜麗華,燕天容嚇了一大跳,執問道:“你……你想幹什麽?”


    方孤梅神情焦急地望著薜麗華,微笑道:“燕莊主,能不能讓我看看我娘?”


    “你娘?”燕天容驚疑地問,“這怎麽可能,麗華什麽時候變成了你娘?”


    方孤梅眉宇緊蹙,回頭望望血菩薩:“燕莊主,是師叔告訴過我娘就是她呀!”


    燕天容怒地望著血菩薩:“和尚,你怎麽做出如此糊塗之事情?麗華什麽時候成了這小和尚的母親?”


    血菩薩冷哼一聲:“燕天容,糊塗的人隻怕是你吧!別忘了,三十年前麗華被人推下深崖是貧僧所救,貧僧好不容易才救回麗華,卻被你這家夥趁火打劫帶回了‘鳳凰山莊’,害得貧僧四處尋找麗華的下落。”


    “你……”燕天容神情顫抖地望著血菩薩,狡辯地道,“那隻怪你沒有看好麗華,若非燕某出手相救,麗華早已經跳河自盡了!可是,這件事情跟這位小和尚有什麽關係?”


    血菩薩得意地道:“你自知其一,卻不知道當年麗華被人推下深崖之時已經身懷六甲,梅兒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胡說八道!”燕天容氣得差點跳了起來,“這個小和尚根本不是麗華的孩子,他不但一點也不像麗華,也不像沈大俠,分明是你不知從哪兒抱的孩子來糊弄我們?何況這件事麗華最是心知肚明,當年那個孩子早已經不在了?”


    方孤梅臉色大變,腦中宛若巨雷般轟來,自己難道真的不是沈如風的兒子?那麽我究竟是誰的孩子呢?是師叔抱來的孤兒嗎?抑或我的師母還健在?他回過頭望著血菩薩,目光充滿了無數的疑問。


    “你……”血菩薩慈愛地望著方孤梅,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方孤梅神情黯然地望著血菩薩,輕聲道:“師叔,其實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會是沈大俠的兒子,可是……可是我的心中還是存在著幾許期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也能為他們盡盡孝道。”


    血菩薩歎息地道:“梅兒,對不起?唉……事已至此,師叔就告訴你實情吧!這麽多年來,其實一直是師叔騙了你和你的師父,你不是沈如風和薜麗華的兒子,你不會怪師叔吧!”


    “師叔……”方孤梅雙手緊緊攥動著,虎目泛紅,差點落下淚來,“其實應該是梅兒感謝您,若非您把梅兒送去少林寺,梅兒也不會能夠拜師父為師,有如今的名聲和地位。”


    “梅兒……”血菩薩臉色躁紅,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學生,緊低著頭,“其實……其實師叔也有私心,當年得知沈大俠和師兄是知交好友,所以……所以就利用你的身份進入少林寺學武,就這樣將錯就錯騙了你三十年,對不起!”


    方孤梅伸手連忙扶住血菩薩,眼睛泛紅:“師叔,你能不能夠告訴我,我的父母究竟是誰?他們是否都還健在?”


    “這……”血菩薩長長歎息道,“傻孩子,生世對於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如今你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天闡大師的弟子,又是年青一代的領袖人物,何必要自尋煩惱呢?”


    聽到血菩薩的勸告,陳旭心情激動地垂著頭,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三十年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虎兒居然還活著,他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拜了這麽有名望的師父,還有如此大的成就,自己就算死亦無憾了!他伸手緊緊地抓住陳友鳴的手,低聲歎息道:“友鳴,快扶師父起來,我們走吧!”


    陳友鳴激動地扶起陳旭,興奮地道:“師父,您願意跟弟子走了?”


    陳旭枯瘦的臉上綻放出歡欣的笑容,隻是顯得很不自然:“友鳴,我們回陳家莊,師父以後再也不出來了!”


    陳友鳴伸手扶著陳旭正準備離開,血菩薩猛地跺了跺禪杖:“呔,姓陳的往哪裏跑?你害死了麗華,難道還想溜嗎?”


    陳旭睜開渾濁的雙眼,坦然道:“冤有頭,債有主,薜麗華是我殺的,我……我還你一條命!”他不想讓血菩薩背負殺死自己的後果,抓起陳友鳴的長劍準備自吻。


    “師父不要!”陳友鳴撲了上去,雙手緊緊抓住長劍,劍刃劃破他的手掌鮮血直流,他什麽也不顧地望著陳旭,哀求著,眼圈紅紅的,“大師,我師父已經悔過了,你能不能放過他啊!”


    血菩薩怒氣衝天地道:“你要老衲放過你師父,那麽他為什麽不放過麗華?”


    “不錯,不但大師不能放過你師父,我也不能放過他?”一道鳳鳴聲傳來,一道火紅的身影如電般穿梭而來,眨那間落到‘鳳凰山莊’前。


    “鳳凰……”燕天容驚喜交加地呼喊起來。


    燕鳳凰眼圈泛紅,怒目瞪向陳旭,全身殺氣盎然:“原來是你這個老頭殺死我嫂子,該死!”她紅紗飛舞而起,手指揮了過去,便見到光焰閃動之間,驟然焰火向陳旭焚燒過去,其動作快若閃電,疾如風。


    “師父……”陳友鳴不顧一切地推開陳旭,淒然叫了起來,那團火焰撲向他,轉眼間化為灰燼。


    “友鳴……”陳旭被推倒在地,雙手瘋狂地在地上爬行著,想撲滅那些焰光,神情已經有些慌亂,然後痛不欲聲地哭泣起來。


    燕天容歎息地道:“鳳凰,放過他吧!”


    燕鳳凰憤恨地盯著陳旭,連忙伸手扶起薜麗華,查看著她的傷勢:“大哥,你的心還是太仁慈了?”


    燕天容輕聲道:“鳳凰,他就是當年陳家莊的少莊主陳旭。”


    “啊……”燕鳳凰抬頭望著蒼老枯瘦,滿頭白發如老翁的人,怎麽也不相信此人居然是當年那個風度翩翩的陳旭。


    燕天容低聲道:“鳳凰,你再瞧瞧那個小和尚長得像誰?”


    燕鳳凰猛然抬頭望向方孤梅,亮晶晶的美目中閃現出驚愕之色,修長的纖指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紅唇:“不可思議,這個小和尚怎麽……”


    燕天容輕笑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議?這個小和尚是少林寺天闡大師的弟子,中原白道高手的領袖人物,誰會相信他的父親居然是這種人?如今陳旭已經瘋了,你再殺了他,隻怕會為‘鳳凰山莊’樹立大敵,還是放過他吧!”


    血菩薩輕蔑地掃向燕天容:“燕天容,此人喪心病狂地傷害了麗華,你居然還放過他,你是不是腦袋壞了?”


    燕天容淡淡地道:“血菩薩,如今他的弟子都已經死了,親友三十年前已經死了,人早已經瘋了,就算我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你堂堂少林高僧,又何必自造罪孽呢?”


    血菩薩怒道:“老衲不管什麽罪孽?什麽因果?隻要誰想害麗華,老衲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也要殺了他?”


    燕天容歎息地道:“血菩薩,這個人隻怕你還真不能殺?”


    血菩薩怒視著燕天容,使勁跺著禪杖:“燕天容,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別人能殺他,老衲卻不能殺他?”


    燕天容和燕鳳凰相視一望,燕鳳凰冷哼道:“大哥,這和尚如此不知好歹,你又何必替他們隱瞞呢?還是把事情挑明吧!”


    燕天容目光抱歉地望著似乎已經瘋了似的陳旭,無奈地問:“血菩薩,既然這位小師父不是沈大俠和麗華的兒子,自然是被你從別人哪裏抱來的,你不妨把事情經過告訴小師父吧!”


    血菩薩不滿地瞪著燕天容,冷喝道:“燕天容,你這是什麽意思?”


    燕天容情緒憂愁地道:“你把當年的經過告訴了小師父,自然就會明白其中的道理。”


    方孤梅心中大喜,哀求地望著血菩薩:“師叔,梅兒已經長大了,有資格想知道自己身世了,你能告訴我嗎?”


    “這……”血菩薩為難地道,“梅兒,唉,如果師叔告訴了你的身世,你可不要激動,也不要意氣用事?”


    方孤梅搖搖頭,目光中充滿了無窮的期望,三十年的思念和撲朔迷離的身世也許就在這一朝揭開,不管身世結果如何,不管身世如何曲折,他都所謂了。


    血菩薩伸手緊握著禪杖,輕輕地歎息道:“梅兒,你的身世也許隱藏著一段血仇。當年麗華因為失去兒子,不吃不喝,整個人如同死了一樣,看著讓我難受?為了讓麗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我騎馬趕到龍城近千裏的村莊裏想偷偷替麗華找一個孩子。也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卻在路上救了一個全身是血的老頭兒,他傷得極重,手中抱著一個嬰兒,臨死前把孩子交給我。我看到嬰兒,心中什麽也不顧了,便急匆匆地趕回龍城,卻想不到麗華也不見了!找不到麗華,我又無力撫養孩子,便想到了沈大俠跟少林寺方丈是好友,就冒充沈大俠的兒子混進了少林寺。梅兒,師叔一直不想告訴你,是不想讓你難過?”


    方孤梅驚呆了,想不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是這樣,自己的親人豈不是全部被人殺死了,那麽究竟是誰殺死了我的親人?


    燕天容歎息地道:“看來果真如此。小師父,其實你應該姓陳,當年陳家莊被毀是‘鳳凰山莊’造成的。”


    方孤梅神情震憾,目光驚疑地望著燕天容:“燕施主,你說……你說我是陳家莊的遺孤?”


    “不錯!”燕天容神情黯然地歎息道,“當年陳家莊之所以被毀,也是一個‘情’字害人?三十年前,我還是個喜歡四處結交朋友的少年,在龍城遇上了風度翩翩、英姿煥發的陳旭,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還頻頻希望他能夠來‘鳳凰山莊’遊玩,卻想不到惹來一場大禍。唉,半年後陳旭果然應約而來,卻未料對陸幽雪一見中情。後來,我跟幽雪成婚,陳旭還大病了一場,當時陳莊主為了斬斷陳旭的念頭,便讓他娶妻生子,還禁止他去‘鳳凰山莊’。可惜這一切我並不知道,還多次飛鴿傳信希望陳旭能夠來‘鳳凰山莊’談詩論劍。一年後,陳旭終於又一次踏進‘鳳凰山莊’,就是這一次讓‘鳳凰山莊’跟陳家莊糾葛不清,造成不可彌補的血債。當年因為莊主之位,‘鳳凰山莊’分裂為二,我被煩得焦頭額腦,因此冷落了幽雪,造成幽雪以為我不愛她,便借酒澆愁。那次我正好出門,偏偏陳旭來找我,偏偏遇上了幽雪,兩人便做出了苟合之事。如果當時陳旭逃出‘鳳凰山莊’,也許這件事有可能不了了之,卻偏偏陳旭和幽雪一時驚慌之下,居然離開了‘鳳凰山莊’,而幽雪也躲進陳家莊避難,卻給陳家莊帶來了災難。嗬嗬,他們真是太天真了!可惜當年我無權無勢,希望這件事一筆寫過,就當幽雪失蹤了事。但是當年掌權的是二娘華白雲,雖然她表麵上敷衍我,暗中卻派人屠殺了整個陳家莊,帶回了陸幽雪。幽雪雖被帶回,卻被華白雲囚禁在‘鳳凰崖’三年,直到鳳凰掌權,才憐其無辜放了出來。我當年聽說二娘派人去屠殺陳家莊,匆匆趕去之時卻為時已晚,憐其朋友一場,不忍他們暴屍荒野,悄悄把他們埋葬了。”


    燕天容抬起頭望著方孤梅,又望望形容瘋狂的陳旭道:“血菩薩,小師父不但是陳家莊的遺孤,而且還是陳旭的兒子。那個把嬰兒交給你的老人就是陳家莊的莊主陳旭的父親陳天雄。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麽攔阻你殺他了吧!”


    方孤梅望著蒼老枯瘦、滿頭白發的陳旭,虎目不由自主地泛出盈盈淚光,嘴唇輕輕翕動著,這個人居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當年陳家莊的罪人,自己該怎麽辦?


    血菩薩頓時無語,萬萬沒有想到傷害麗華的人居然是梅兒的親生父親,這叫他如何下手呀!如果他真的殺了陳旭,隻怕傷害的還是梅兒,真是糾結呀!


    “爹……娘……你們在哪兒?”遙遠的空中傳來燕翎焦慮的呼叫聲,颶風襲來,一道龐然大物自天而降,驚得燕天容麵色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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