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問題的關鍵所在,對峨眉生一向不是很膺服的雲橋和圓河這兩名出家人殺手,也全都趨湊了近來。


    峨眉生得意的咳了咳,才道:“現在的情況是,冷北城要急著趕去‘火行峰’、迎接‘奸王’趙構的儀仗,而並不是我們‘青衣樓’要急著殺他。所以,我們大可以等,冷北城卻不能等,他也等不起。”


    孟四海沉吟道:“如果冷北城在峰下,那便勢定不能繼續等下去,必然會向上發動攻擊。”


    峨眉生道:“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動不如一靜,我們正可‘以靜製動’,隻要一摸出對方的虛實,就立即把訊息飛報給布伯大總管,請其及時馳援,若是冷北城不在峰下這一陣裏,我們就此空等下去,也不致有什麽不妥,雙方隻不過是消磨彼此的時間和實力而已。”


    孟四海頷首道:“況且,如果對方在三、五日裏,仍然不發起攻擊,那就是明白地告訴我們,冷北城定不在峰下,我們便毫不用遲疑的殺下峰去,一口氣的鏟平了他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家夥,再去後峰‘煙水’,支援布伯先生,共除冷北城’!”


    兩人話鋒交流,一來一往,語速極快。雲橋和圓河兩個出家人殺手,這時候,也隻有豎耳聽的份兒,圓河和尚好不容易插上一嘴,道:“你們說的,我也聽不太懂,費腦子的事,留給峨眉生姑娘和孟老,我和牛鼻子,隻管聽令衝殺,就好了!”


    峨眉生與孟四海相視而笑,峨眉生道:“大師勇氣可嘉,但是兩位不要忘記,沒有精心布署的衝盲目衝殺,那隻能叫‘找死’。為將帥者,能戰,更要善謀,真正的交戰,次要鬥力,主要鬥智,正所謂‘力鬥三分,智鬥七分’,講的便是這個道理了。”


    雲橋道士聽了,隻由衷的說了一句,他道:“難怪布伯先生會這樣信任姑娘了,居然懂得這麽多的道理。”


    峨眉生莞兒一笑,依計吩咐了下去——


    然後,峰上的四個人,孟四海打獵射雁,圓河打坐念經,雲橋練拳養氣,峨眉生更絕,她唱家鄉的淫詞小調給峰下的人聽,都對峰下各處的熱鬧,視而未見、充耳不聞,各行其事。


    峰下的四個人,這個時候,又做何感想呢?


    太陽偏西之後,分散四處的談仙、四更、賈不娘、嶽飛,又聚攏到了一處,研判敵情,商議對策。


    嶽飛首先道:“我賭我一個月的薪俸,布伯一定不在峰上。”


    四更即問道:“小飛,你就這麽肯定?”


    嶽飛道:“大家試想,如若布伯是在上麵,他早就率眾向下發動攻勢了,何必在上麵諱莫如深、惺惺作態、窮耗功夫、按兵不動?”


    四更最喜跟別人“唱反調|,以突出他的“超凡脫俗”,他道:“我看不是那回子事情,說不準啊,布伯那老瘋子,正是故意示弱,要勾引我們上鉤,誘使我們上峰,他在上麵,早已布好埋伏和陷阱,一舉伏殺我們的策略呢,我們可不能上當。”


    嶽飛充滿“激將”意味的笑著道:“四更,如若布伯沒在峰上,就憑他手下的那幾個嘍囉,就能夠一舉格殺得了我們四兄弟嗎?”


    四更的膽氣和豪氣,頓時上來了,他瞪著豆眼,大聲道:“什麽狗屁話?就算是布伯在上麵,隻要我司馬更更更更司馬大俠也在,你們還有啥子可害怕的?”


    嶽飛道:“就是這樣,布伯如果在峰上,他隻管殺下來蕩平我們就是了,完全沒必要搞這麽一個不死不活的僵局,將敵我雙方的人馬,都拖死在這裏,徒勞無功,是也不是?”


    四更歪頭一想,頓時激情四射豪情奮發的道:“有道理!我們這就攻殺上去,把峰上的幾頭爛蒜,搗個稀爛!”


    賈不娘反對道:“你們兩個,先別毛躁,要我看,敵況未明之前,咱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冷大俠隻要我們守住上峰的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可不是讓咱們行險搶攻……”


    四更一聽,當時就火大了,他破口罵道:“娘娘腔,你好歹也是一個帶把兒的,怎麽這般的無膽沒種?這仗,司馬大爺是幹定了,你要是害怕,現在就退出,回家抱娘們奶娃娃去罷了!”


    賈不娘滿臉委屈的訴說道:“你別忙著給我扣屎盆子,俺不是害怕,熊神、小黑、刀子,都已經不在了,俺隻是不想大夥兒再作無所謂的戰鬥,更不要有沒必要的犧牲……”


    四更氣呼呼的道:“你紅口白牙,說的倒是漂亮,相爺說得好,世上不能做事的人,大多不會承認自己無能,而隻會推諉於他們不屑;世間不敢承擔責任的人,多數不會說自己無膽,而隻會假說自己不願。


    難怪咱們‘騰訊堂’‘一十三道旋風’,除了某些懦弱懼死之輩,人人都名震八表,個個全光茫萬丈,咱們舟劍神、姬血刀都暫且不論,光是我司馬大俠更更更更,就膽色過人、渾身是膽、膽大包天、慷概激昂、視死如歸、忠心報國、勇者無懼、孝者無雙、仁者無敵、義者無悔,而有些後加入的‘害群之馬’,真是……嘿嘿嘿……真是我都替他們臉紅……”


    他這一頓話,可同時激怒了嶽飛和賈不娘。


    這兩個人,加入“騰訊堂”的時間,都並不太長。


    嶽飛一張白臉變紅臉,激動的道:“四更,你往自個兒臉上抹粉貼金,也就是了,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賈不娘則一激動起來就變了娘們兒腔調,他一把抓住四更的胸衣,怒聲道:“小豆丁,你說誰是‘害群之馬’?今兒個,你不把話說清楚,賈爺跟你沒完……”


    四更倒是倒口齒便利,牙尖嘴利的譏諷道:“自家兄弟,開開玩笑嘛,你怎麽越來越像個娘們、越來越沒氣度了?”


    賈不娘氣得結巴語塞,說不出話來,臉色煞白,揪住四更胸衣的手,也跟著打顫發抖——


    “嗬嗬,你司馬四更大俠黑布醋溜的三寸丁,也來打趣賈大哥了?”好脾氣的嶽飛,這次可真光火了,他跟賈不娘同仇敵愾的道:“賈大哥和我,入‘騰訊堂’以來,跟著兄弟們,為相爺出生入死,大小一百二十餘戰,可沒一次裝過膿包、當過孬種!你敢瞧扁了咱們新人,有本事找個閑日,圈子場子,咱們來較量較量、比劃比劃,怎麽樣?!”。


    四更原是要激人惹火,不想犯了眾怒,反給人激得氣上心、火上臉了,他大力推開賈不娘,向嶽飛大聲道:“好家夥,一言為定,有朝一日,我和小尾巴這兩個‘老人’,就來會會你跟娘娘腔這兩個沒大沒小、不知好歹的‘菜鳥’!誰輸了誰就是大姑娘養的!!誰不敢應戰,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嶽飛一張俏臉,忽紅忽黑、陣青陣白,大聲道:“好,待我們完成任務、接回‘康王’殿下,我們就一決勝負!”


    賈不娘負氣的道:“到時候誰不敢應戰,誰就是重孫子!”


    四更氣衝衝的吼道:“好極了,決一勝負太不過癮,我們就決一死戰!就算今兒個要打,我司馬大俠也奉陪到底!”


    嶽飛冷靜的冷笑道:“公事為重,私怨事小,今兒個大敵在前,咱們犯不看先自傷和氣、讓峰上的敵人看笑話;而且,‘胸神’跟在冷爺身邊,你現在落單一個人,小爺和賈大哥,從不做‘以眾淩寡’‘倚多為勝’的齷齪事!”


    四更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大火道:“少放屁!嶽鵬舉,我四更大人司馬大俠神功蓋世、天下無敵,你兩個人、老子一個人,就要怕你嗎?!有種現在就打一架,你和娘娘腔一起上,來、來、來、來、來、來、來,我司馬更更更更,要是退半步,就跟你姓嶽!”


    “收拾你,不勞賈大哥,小爺一個人,就富富有餘了!”嶽飛也是年少氣盛,聞言槍花猛抖,就要站起——


    四更左手大盾,右手長刀發哦,頂牛似的,就迎了上去——


    談仙見兩邊已經紅了眼、翻了臉,麵紅耳赤脖子粗,眼見雙方就要真的對上、杠上、幹上了,急忙跳到兩人中間,張開雙臂,勸解道:“都住手!幹啥呢?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有話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的說開?大敵當前,你們還有心情‘窩裏鬥’?都長心不啊?!敵人設下此僵局,就是想要咱們先沉不住氣的自亂陣腳,都把家夥給我放下!咱們還是商議怎樣對敵、如何破局,才是正經事……”


    嶽飛一向對談仙,早就有成見,事因前年,嶽飛為大義而冒險保護被大宦官童貫門下“十三太保”困住的“鐵膽禦史”龍傲骨全家老小之際,當時談仙身在“慕容世家”中,既不發兵支援,自己也袖手旁觀,有過這樣不好的“前科”劣跡,嶽飛心底,是極瞧不起談仙的,於是乎,嶽飛不冷不熱的道:


    “姓談的,你官大怕事,我也不奇怪,嶽飛隻是不想有負冷爺的重托、也不願耽誤了相爺的正事。做兄弟的,不怕當麵鑼鼓,就怕背後裝熊。四更雖然好吹大氣一些,不過也總算的上兄弟。”


    談仙一聽嶽飛這是“話裏有話”,心知對方仍是記仇當年自己“身不由己”“見死不救”的舊怨,心裏有愧,也便低垂下了頭。


    四更則大喜過頭大樂過望,他笑嘻嘻地道:“小嶽子,算你說句良心話,咱們畢竟還是好戰友,好哥們,待咱們先宰了布伯那個老王八蛋,咱們再來約定好好打一場狠架,分不出輸贏,決不罷休。”


    卻聽賈不娘笑啐道:“你別先放大話,到時候不打你一個狗搶屎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誰是純爺們!”


    四更便“哈哈”的笑道:“是啊!是啊!你賈不娘,最爺們了!”他這樣一搞怪打趣,緊張的場麵,反而一下子的輕鬆了下來。


    嶽飛此時,也覺著不應該,再這樣任性鬧下去,便坦白的:“媽蛋的,對頭搞了咱們一個不死不活的僵局,差點使咱們自己人沉不住氣,險些動起手來,真是該死!”


    四更的興致和鬥誌,又來了,他張牙舞爪的道:“對頭太狡猾了,咱們不如反守為攻,大刀闊斧的殺上去,破了這半死不活的僵局,豈不快哉?”


    “不行!”談仙突然道:“不能上攻,隻能後撤!”


    嶽飛撫槍冷笑,道:“果然是一無膽懦夫!”


    談仙正色道:“兄弟們,千萬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咱們表麵上,拔營而走,事實上卻不真退,而是隱藏起來,峰上的人,若敢下峰追來,咱們正好從旁痛擊,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敵人如不攻下峰來,彼方陣營必羸弱不可言,咱們正可掩殺登頂,一戰可平!”


    四更聽得似懂非懂、半懂不懂,索性道:“鳥事真費勁兒,要打就快打,想殺便猛殺,讓進即立進,令退則大退,這麽多的裝作章程,卻長了別人的痔瘡滅了自己的馬上風!”


    賈不娘懵道:“你最後一句,說的啥鳥語?我咋一句也沒聽明白?”


    嶽飛沉吟了一會兒,卻肅然向四更道:“談大少這倒不失為一條好計。”


    四更屬狗的,逮誰咬誰的叫罵道:“好你媳婦個屁股!”


    嶽飛正解道:“你看哈!咱們先假設,布伯現在就在峰上的陣營裏,咱們引他下峰來犯,那也總比咱們冒險搶攻上峰的強上好些;要是上麵的,不敢下來追趕,那就表明布伯必不在此處,布伯不在,其勢必弱,咱們正好放心大膽的攻上峰去,將他們一舉成擒,消滅幹淨。”


    不等四更把他的話吃透理解明白,嶽飛已經轉向談仙道:“我讚成你的戰略,你說的,是一條上計。”


    談仙深表謝意的道:“感謝你支持我,小飛。”


    嶽飛劍眉一挑,冷哼道:“可是,我還是討厭你。”


    談仙笑笑,道:“這個我知道,其實,我也不太喜歡你。”


    賈不娘岔開話題,道:“俺也讚成談小仙的方略。”


    四更故意湊過去,巴結賈不娘道:“好的、好的,你賈爺們,說怎麽辦、咱便怎麽辦。”


    嶽飛白了四更一眼,問談仙道:“你說,咱們具體該怎麽辦?兄弟們,都聽你的。”


    談仙想了想,道:“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的拔營起寨,咱們不妨,把動靜搞大一點,而且,一定要讓敵方知道,咱們要逃跑。”


    嶽飛觀察天色,默默地念道:“今晚子時,會有東風,而且風勢極大。”


    談仙點頭,道:“今晚還是大月亮地,月光很足。”


    四更罵道:“你倆個龜兒子的,不是要打仗嗎?怎麽又談起風月來了?莫不是今晚要在月下吃酒烤肉吟詩作對麽?”


    嶽飛瞪著他,問道:“咱們引峰上的人,下來做啥?”


    四更先是一呆,又叫道:“伏擊痛扁他們這些龜孫子啊!難不成請他們賞月聯歡啊?”


    嶽飛板著俊臉,道:“就是了!伏擊不用天時地利的部署麽?痛扁不用風向月光嗎?你的腦子節省不用、就不怕上鏽報廢嗎?”


    四更愣了一會,抄起鞋底,大叫著向忍俊的嶽飛,“撲殺”了過去——


    …………


    “斷臂飛熊”孟四海才在礦石上,奸汙了一個小小、小小的小村姑,意猶未盡。


    他是在峰上一戶礦工家裏,發現這個長得很黑、但很健康的小女孩的,他殺了她的父母和家人,並在同伴的眼皮子底下,糟蹋了這個小女孩兒。


    雲橋和圓河看在眼裏,沒有製止,也沒有去阻止孟長老的暴行,隻是在一旁,興致勃勃的欣賞、觀賞。


    “這小妮子怕隻有五、六歲的年紀吧?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的,有啥玩頭?”和尚“慈悲”的道。


    “咱們困守峰上已經五天了,除了峨眉生,母豬都沒撞見一個,空山戎守,枯燥泛味,孟老這是饑渴瘋了!”道士“憐憫”的道。


    孟四海發泄完了獸欲,亂石堆上的小姑娘,早已經沒有了氣息,兩個本想分一杯羹的出家人見了,不免有些可惜。


    自從“青衣樓”四殺手,在此駐營之後,“金行峰”這一帶的幾戶礦工人家,就先後遭了秧,幾天下來,已被這些惡魔禍害的,一個活人,都不剩下了。


    孟四海雖然覺著不過癮,但還是不敢打峨眉生這個年輕女人的主意,即使他的身體再饑渴——


    因為峨眉生是布伯看中、看重的人,更是布伯的“女人”,否則,她也不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跟布伯唱反調;當日楚羽之亂,峨眉生是附逆最重者之一,若非她獻身“撥亂反正”“誅殺首惡”的大功臣、大總管布伯自保,今日哪還有性命在?正因為她與布伯有這一層“特殊”的關係存在,孟四海才不願、更不敢招惹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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