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扶梯而上,灑然接受著兩旁“青衣樓”男女弟子們,英雄凱旋式的歡呼迎接,采聲雷動。


    梁發跟在楚羽後麵,稍稍落後於一個箭步的位置。


    孫財又緊隨在梁發的後麵,更落在兩步之遙。


    梁發的態度很謙卑,孫財的神態更卑謙。兩個人都不敢搶楚羽的風頭,更不敢掠美。


    楚羽仍然十分有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喜歡注意身邊每一個重要人物人的失敗和得意時的表現。


    他認為,一個真正的強者高手,遇到失敗和挫折時,當然要遇挫不折,屢敗屢戰,否則就不配為之強者;遇上強敵自然要遇強越強,百折不撓,否則還算什麽高手。


    然而,一個人在功成名就誌得意滿之時,還能不卑不亢不驕傲不自滿,這才是難能可貴、難得一見、前途無可限量的厲害人物。


    所以,他暗中觀察考究孫財和梁發。


    這種情形,跟當年在“鳳凰台”布青衣初遇楚羽和柳生寒的情景,十分的接近。


    一想到這裏,楚羽白淨修長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刀。


    “長天刀”,就懸掛在腰畔。


    刀柄鑲著七色寶石,刀鞘溫柔。


    風吹花落,花瓣輕柔,有數片落在楚羽的肩頭。


    楚羽心中,在花落肩頭的一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


    ——行走江湖,要辦大事,最好跟強大的人結成朋友,不要與他們為敵。就算要對付他,也不可讓他知道,一旦讓他已知道自己要對付他,那就一定不能放過他、一定把他徹底整死、整透、整的永無翻身之機;否則,對方一旦有機會,他就會轉過矛頭對付自己、葬送自己。


    如今,辰源已經知道自己要對付他,事情已經毫無轉圜餘地。


    如果想要辰源和他的手足、部曲、親朋不思反攻、不圖反撲,那隻有一個方法,就是要辰源這麵正統大旗,永遠失去翻身和重生的機會!


    誰支持幫助辰源,誰就是我楚羽的敵人,不管這個人是何許人也!


    在熱烈如火的歡呼聲和拍掌聲中,楚羽飄動的青衫衣袂,宛若雲中飛仙,仿如一步一高樓,步步淩雲,步步高升。


    勝利雖不圓滿、也不完美,但畢竟他已經取得重大的勝利。至少他已踏在通往圓滿、完美的勝利坦途中。


    楚羽在向更圓滿、更完美的勝利目標,闊步前進!


    他和他的團隊、戰隊,都清楚的知道,前方的路,無論多麽惡劣、多麽凶險,都難以阻擋羽翼豐滿、一飛衝天的楚羽,出人頭地,天下揚名。


    楚羽的誌向,不可不謂高遠。而“騰訊堂”新晉高手四更,他的誌趣,卻簡單而平凡。


    司馬更更更更大人,最近正在為如何最求女孩子,而大傷腦筋、大費周章、大吐口水。


    四更大人一向自認為:像本條件那麽了不起了不得的英雄好漢美男子大丈夫,論儀表、他軒昂五尺,相貌堂堂;論氣宇、卓爾不群,脫俗不群;論智慧、他滿腹經綸、天下無雙;論心地、他古道熱腸,俠骨柔情;論文才、他書富五車,才高八鬥;論武功、他更是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橫掃寰宇第一人了。


    關於武功方麵的自信,四更大人又有一番理論:以我這樣一個既沒墜落萬丈深淵撿到絕世秘笈,也沒有吃到靈丹妙藥打通任督二脈,更沒有深山老林巧遇神秘世外高人授予罕世武功,他隻有一個一個武師拜、功夫一層一層地練,我今年才十三歲,我還這麽年輕,就已練得這麽高強厲害,隻因為他為人信條太謙虛了,所以並不自大,但自滿一些也理所當然無可厚非實至名歸言之有道。


    所以,根據四更大人本身以上種種的優厚條件,按照常理,應當是所有的美女都主動向他投懷送抱才是,而不是他老人家去主動想辦法追求女孩子才對。


    這種情形,簡直是不合理的,甚至是沒天理的。


    這個世界上,本就有許多許多的事情,沒有道理,也沒有法理,更沒有天理,四更每每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跳出來,用他的拳頭和大刀重盾擺擺道理、評評法理、講講天理。


    有一次,左相李綱詢問四更:“當你自己也搞不大清楚道理、法理、天理何在的時候,你怎麽替人擺道理、評法理、講天理?萬一有個不好,你自以為是,理直氣壯以武力和拳頭欺負了有理之人,是否還要勞動別的英雄俠士用武力刀劍向你討個公理?”


    頭腦簡單的四更大人的回答更簡單:“我搞不通搞不懂的理,我就不會亂揮拳頭強出頭。除非是惡人施惡,我才以惡製惡。別人跟我動拳頭,我就向他掄大刀,別人要是與我論斯文,我也和他有禮貌。跟他講到底。嘴上不過人家,我便認了。這樣一來,我便不至於打錯好人、傷到良民了。”


    李相當時就頭嘉許道:“爾等習武的人,本身就像一件利器,最重要的不是知曉如何傷人殺人,而且要知道應該怎樣自製、製止別亂殺人胡傷人。你能節製武力,才算真正懂得武功,否則,你隻是為武力所奴役的工具,跟長著獠牙的禽獸沒什麽兩樣,甚至更糟一百倍!”


    李相官場沉淪幾十年,他過的話,四更大人一向很受教。


    但是眼前“追女孩子”這件事,四更卻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用武力拳頭大刀重盾所能擺平拿下的。


    難道要把大刀重盾壓在她細細長長的脖子上、揮舞著鐵拳,逼迫她喜歡自己?


    墨黑那個窮書生,生前經常自歎自憐的過這樣一句話:飯可以強吃,路可以強走,唯獨愛情是不能強來的。


    當時,四更對這句酸話,不屑一顧,嗤之以鼻。


    可是,當他喜歡上一個人而又得不到她的愛情的時候,再回想起墨黑這句話,就同意得不能再勉強了。


    雖然四更自詡、自命不凡,但跟大多數塵世間失戀、單戀、暗戀的普通人一樣,他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他想來想丟,想破了心肝、抓破了頭皮,也還是想不通、想不明白她為何就沒看上自己?為什麽就沒喜歡自己?為了什麽就沒發現自己喜歡上她?


    嗯,是喜歡上她。


    抓耳撓腮想了半個多月,終於,他想到一個自認為絕對有道理的理由。


    是以,他找一個知心、交心的好兄弟就這件事情聊了一下。


    他那位知心、交心的好兄弟,就是目前主持“騰訊堂”的“血河刀客”姬北命。


    四更家庭殷富,出手也夠大方闊綽,他在“大白樓”要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他請姬北命吃酒,菜肴沒有上齊之前,各懷滿腹心事的兩人,先已經十幾盅酒下肚。


    “老北,現在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麽一直都沒明白我的愛意了。”借著酒勁兒,四更開始吐露心事。


    “為什個啥?”姬北命打了個酒嗝。


    “我開始一直認為她不喜歡我,或者是我表達得不夠明顯、不夠直白,現在想想,我的想法,是完全是錯誤的。”四更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道。


    “那你踏馬的倒底什麽才是對的呢?”姬北命看上去很心急。


    看到姬北命很著急的樣子,四更頗有些開心,畢竟,還有個朋友是真的關心他、關心他的戀愛感情。


    “我最近發現——”他沉吟片刻,才道:“原來……”他停頓半晌,方慢條斯理的繼續道:“她也是在暗戀著我,隻不過,她女孩兒家家麵子矮、不好意思出來罷了。所以,她隻好假裝不曉得我的心意而忍痛割愛了。”


    然後,他又以一個“情聖”嘴臉的最高境界問姬北命道:“老北,怎麽樣?你是不是感到很驚訝?你同意我的觀嗎?你是不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為我和她的愛情曲折感到惋惜和痛心?你覺得弟我現在該怎麽做?”


    姬北命黑著的臉,這回終於有了一絲的生氣:“你腦子沒事吧?四更。”


    四更卻微微有些歉意,“嘿”笑道:“不好意思啦,老北,讓你嫉妒羨慕了。”


    姬北命道:“你完了?”


    “完了。”四更滿臉懇切地道:“但我還是需要你老北的意見,我現在該如何下手才好?”


    姬北命也很誠懇地道:“現在?你隻需要一件事就成了。”


    四更急問:“什麽事?什麽事?你,你!”


    姬北命有期期艾艾的道:“俺了怕掃了你英明神武四更大人的雅興。”


    四更一聽更急道:“咱們兄弟是多年的好友,也是戰友,我們彼此之間,有什麽好忌諱的!請北哥但無妨。”


    “要想求愛成功,你現在隻需要做一件事。”姬北命萬般無奈勉為其難不吐不快的道:“你現在出了‘大白樓’正門左拐五十米,在彭貨郎胭脂鋪買一麵鏡子照照自己的德行。”


    四更大人在跟姬北命傾吐心事,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一都不認是為自己的問題,他覺得自己沒遇上真正的知己。


    四更大人馬上轟走了“損友”姬北命,立刻又再找來了一個“朋友”、


    ——新進加入“騰訊堂”的“丐幫”新秀、“淨衣派”少掌門“玉麵神丐”談仙。


    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人,四更大人交遊廣闊,他最不缺的就是朋友。


    朋友是用金錢、時間和心思交出來的。如果朋友沒與你共患難,在你怨天尤人之前,你要先問自己有沒有跟你的朋友同富貴;要是真的是朋友對不住你,犯不著跟他割袍斷義要死要活,漠然視之、然後再去交個新朋友好了,老朋友不一定就是好朋友,新朋友也不一定就比不上舊朋友。


    四更大人這個人,家世多金、又有空閑、再肯花心思,所以他的朋友,格外的多。


    隻不過,酒是舊的醇,朋友就像常穿的鞋子,還是老的貼心。


    在姬北命得不到溫暖和幫助,他馬上就找來了另外一位比較投機的朋友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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