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道人”唐三彩雖未正式出場,但他已經正在入場了。


    他虎軀一震,虎吼一聲,虎步邁入“花”字十六號房。他這一發虎威,整個房間、甚至整家客棧,都在震顫,都在發抖。


    唐三彩現在很憤怒。


    權相蔡京父子的新晉紅人拓拔東野,就在他的後麵,監視、監督、檢查他,他萬萬輸不得!


    輸了,就是輸了“富貴集團”的招牌,就是輸了童大公公的顏麵,就是輸了小柴王爺的名頭,也就相當於輸了自己的前程。


    他憤冷若芊在房間裏設了埋伏,他怒霍昆侖跟常骷髏兩個太保如此之廢物,除了憤和怒,他還有一點慶幸和僥幸。


    他慶幸不是自己第一個闖進房間,他僥幸栽在那兩個黃毛丫頭手下的並不是自己,否則的話,以他堂堂一堂之主的身份,情何以堪!情以何堪?


    唐三彩畢竟是出過家、修過行之人,他雖然憤怒,但並不魯莽。


    他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殺床上被下的熊東怖滅口,而不是那些精靈古怪的小丫頭片子,樓下各方各路的高手雲集,他要搶先一步,⌒,他要先下手為強,免得熊東怖落入別人之手,橫生枝節,再生變數!


    唐三彩的個頭,比他哥哥跛腳僧唐三藏還高出半個頭,他的腿比他妹妹豔尼唐三角還還長出一隻腳掌,他一個“虎跨步”,就到了床前。


    他正要有所動作,冷若芊卻先己有所動作。


    其實,冷若芊也沒有什麽大動作,她好像隻輕輕拍了一下“冰吻”輪椅機擴,輪椅也隻輕輕的劃了一小下,就已攔在了唐三彩的身前。


    唐三彩怒道:“殘廢之人,還想多管閑事!”


    冷若芊笑得又清尤冷:“墓葬之貨,也來人世撒野!”


    唐三彩怒叱:“敢消遣大爺,找死!?”話未說完,酒壇子大小的拳頭,一拳就轟了過來。


    他個子雖高,出拳卻帶著靈性,分明是“道家”的“三才拳”。


    隻見冷若芊冷酷的笑著漫聲回應:“兩隻名利眼,一顆殺人心,好端端的浪費了這身好衣冠……”


    “眼”和“心”二字出口時,冷若芊坐在輪椅之上,已經歪螓首,扭細腰,閃身避開“天才”、“地才”各一拳。


    唐三彩大跨步,橫“一字馬”,又打出“人才拳”,口中虎喝道:“死殘廢,看打!”


    冷若芊閃身又是一避,冷漠的笑著回應道:“連殘廢都打不中,你豈不連廢物都不如!”


    唐三彩聽了這話,更是暴怒加暴跳,原有本就不多的一點修身養性的心氣,早就丟到爪哇國之外去了。他暴喝連連,一口氣又縱橫交差,轟出了十五、六拳,一記比一記快,一拳比一拳猛。


    拳風雖亂,拳勢卻有條不紊。


    畢竟是“三才拳”一代宗匠,就是在情緒暴躁之下,拳法依舊進退有據,張弛有度。


    他縱進一步,打一拳,橫跨一步,再打一拳,甚得”“三才拳”之精髓。


    ——“涼城客棧”膽敢收容童大公公和小柴王爺要的重犯,那就是與“富貴集團”過不去!誰敢與“富貴集團”過不去,誰就必須得死!


    唐三彩心意已定,殺死這個冷若芊,讓“權力幫”和蔡相爺看看自己的手段!


    然而,打著、打著、打著,唐三彩覺著很不對勁,也不對頭,更不對路。


    按照常理來說,他縱橫遞步,一拳一步,早就應該將冷若芊打到外麵了,可是他一直打了十七拳之後,才莫名其妙的發現了一件事——


    ——眼看被打出門口的,並不是冷若芊,而是他自己!


    冷若芊瘦瘦小小、冷冷清清的人兒,還飄在“冰吻”輪椅上,她的身形在竄高伏低,行動自如,她的領裙飄飄嫋嫋,倏忽莫測。


    唐三彩一旦覺不妙,他立即就抽出他的武器——


    一柄扇子。


    三才扇。


    唐家三姐妹的武器,都很特別。唐三藏的兵器是根洞簫,而唐三角的兵刃,就是她的裙子。


    唐三彩寶扇在手,步步進殺,連冷若芊也禁不住喝一聲彩:“好俊的功夫!”


    “三才扇”好俊,冷若芊的身法更俊,扇緣掃到哪裏,她清瘦無骨的身形,便像一張便箋、一葉輕羽似的跟著飛到哪裏。


    冷若芊的身法,竟比風還靈、比雪更輕、比花猶美、甚至比月都不可捉摸。


    唐三彩居然奈何不了她,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拓拔東野臉上的鄙夷,他似乎更聽到了拓拔東野發出的冷笑,他大喝一聲,用盡全身功力,一扇就掃了過去!


    眼看中敵,不料,冷若芊倏如一隻風花雪月的精靈般,遽飛而起!


    “轟隆”的兩聲巨響,寶扇將屋頂砸穿了一個大洞,瓦片、木屑、石塊,不斷的落下、掉下。


    唐三彩置身其中,一時視線受到阻礙,無法再進行追擊,他揮扇狂舞,格擋簌而落的磚石瓦士,就在這當口兒,床底鑽出一個花枝招展、花團錦簇的小姑娘,並用她一雙花不留丟的小手,向迷蒙亂舞之中的唐三彩,隔空出了手。


    所謂“隔空出手”,絕對不是“劈空掌”、“吸星神功”之類的絕技。


    就算飛花從娘胎裏練起、再吃上一籮筐“千年何首烏”、“千年雪蓮”之類的靈異補品,功力也絕不可能達到那個火候。


    她是隔空向唐三彩出了暗器。


    四婢之中,飛花最好逸惡勞,最不能吃苦耐勞,所以她懶得在刀劍、內功、拳腳上花力氣、花功夫,投機取巧的她,反而在“暗器”的造詣上,高出其她三個小姐妹一小丟丟。


    她一出手就發暗器。


    暗器數目不算多,最多也就十八件;暗器種類也不算少,至少有十一樣。


    飛花發射安琪的角度、速度,也沒什麽特別,然而此時的唐三彩還在忙於應付那些迎頭蓋臉的泥團土麵木片石頭磚塊瓦礫,再夾雜著十八件十一樣的暗器,可也夠唐三彩受得了!


    即使如此,唐三彩大吼一聲,他仍能寶扇一揮,穿過木石磚瓦,仍能直逼丈尋外的飛花。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反擊,讓飛花也禁下住叫了一聲:“我的娘親哎!”


    她馬上退,疾退,急退!


    飛花不是孤勇的流風,她也不是機謀的飄雪,她更不是嬌怯的逐月,她是現實的飛花,有危險,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快點逃避。


    “三才扇”揮出一道夢影,直追飛花。


    花退扇追,急退急追,疾退疾追。


    追到最後、退至最盡,鬢發紛亂的飛花,已退近床邊,她已退無可退。


    然而,扇影已然追到。


    扇風破空,尖嘯厲嘶之聲,竟似比霍昆侖的魔腿、常骷髏的鬼鞭,還厲、還利。


    死亡的扇影,已罩在飛花那一張花容失色的玉臉上。


    飛花臉上陰晴不定,她己無路可退,更無處可逃。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飛花卻做了一件讓唐三彩意想不到的事——


    她猛地掀開了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果然是傷痕累累、不知死活的熊東怖!


    飛花急中生智,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扯過奄奄一息的熊東怖來做自己“擋箭牌”


    唐三彩稍頓了頓,扇尖依然卷噬飛花,甚至不惜將熊東怖也格斃於扇下;而且他的狹長臉上,還在這刹瞬之間,展現了一種正中下懷、正合我意的獰笑。


    飛花這才暗道:“不妙!”


    ——看來,這些賊人硬闖“涼城客棧”,並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滅口!


    眼看熊東怖裹滿紗布藥帶的光頭,就要被“三才扇”絞成豆腐腦,被子裏突然又竄出來一張畫布,扇風被畫布一卷一收,形成了個氣囊,氣鼓鼓的,好似隨時都要一飛衝天。


    唐三彩怒叱著,全力收扇。


    五彩斑斕的畫布,就在逐月的小手上。


    唐三彩正全力撤招,老實不客氣的飛花,已老實不客氣地雙手一張一合,又是十八件十一樣的暗器,像飛花落雨一般,向他招呼了過來。


    好一個“三才道人”!好一個唐三彩!他以左手空拳接擋飛花的暗器,另一隻依然不放開仗以成名的“三才扇”、仍要從逐月的畫布裏扯拔過來。


    但是,這次讓他想不到的事,飛花發的十八件十一樣暗器,其中至少有九件八樣根本算不上什麽暗器!


    這九件八樣“暗器”計開名單如下:眉筆一支、腮紅一罐、胭脂一盒、拖鞋一雙、襪子一隻、指甲一塊、胸墊一副、內褲一條。


    試想唐三彩堂堂一代“宗師級”大高手,去麵對一堆從天而降的衣物飾品,那將是一幅何等難以入畫的場麵?


    唐三彩一時氣得“哇哇”怪叫,心煩氣躁之下,他不免吃了兩記藏在香氣撲鼻的胸墊之下銀針,一生痛亂神之間,又中了兩顆裹在騷氣宜人的內褲之中的飛石。


    這麽一來,唐三彩難免就露出了破綻。


    偏在這個時候,冷若芊頭下腳上,自屋頂破洞,卻遽降落了下來。


    斷腸簫,直戳唐三彩眉心!


    唐三彩及時避過了冷若芊迎麵一簫、但手腕仍是遭冷若芊的發梢掃個正著,寶扇險些脫手。


    這倒還不關鍵。


    關鍵的是,也就在這個時候,唐三彩仍在全力牽扯的寶扇也不知怎的,逐月小姑娘好像把樁不住、後力不足,被他借冷若芊發梢之力猛地一扯,便如飛地給他一下子飛快扯了過來。


    就如同一場拔河比賽,對手突然鬆開了繩子,正猛勁、全力、拚了老命往懷裏扯拽扇子的唐三彩,一下子被巨大的慣力倒撞,一路滾滾滾滾滾滾滾到了樓下。


    飛花和逐月一起捂住了眼睛——


    唐三彩這一路滾了下去,這才使得樓下搞事搗亂的馬高、刀白、臧潔、蒙俊,真正的絕了望,喪了興。


    不過,還沒有到滿盤皆輸的地步,因為,還有一位強助,尚未出手!


    樓上,冷若芊主婢五人,剛剛聯手打退了唐三彩和童貫的兩大得意養子霍昆侖和常骷髏,馬上就一同望向剩下的一名勁敵——


    拓拔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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