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濕青衫袖,九現神龍驚”,辰源十個字的綽號裏,隱藏著他的四大神功的名字。


    而此刻,辰源在萬分危急之下,竟是同時使出了其中的兩項平日不肯輕易顯露的絕技!


    這時,那喬裝成老婆婆的“天衣娘子”柳依依已然追到,辰源又反身一掌,柳依依舉臂一格,退了五、六步,仍把不住樁子,複又退了兩、三步。


    辰源仍想再劈,但幾乎是同一瞬間,那“鳳凰台”的飛簷之上,一個獵裝大漢陡然現身,跨步沉腰,一發三箭,箭箭追魂奪魄!


    ——“大風堂”第十一堂主“三箭獵人”涉不準也到了!


    辰源不能躲閃。


    他一躲閃,這三支狼牙箭就會射向雙目不能視物的布先生!


    他隻有舍身!


    赴死!


    “三箭獵人”涉不準三箭齊發,漂亮的辰源那好看十指,如彈古箏,那一弦、那一絲,全不錯亂。


    隻見他東一抓、西一扣、左一彎、右一折、上一轉、下一拉,速度飛快而又熟練的將幾個冷鐵接,引成一柄丈二長槍!


    —∴■,—血淚槍!


    “淚濕青衫,九現神龍”辰源,終於使出了他的第三項絕技!


    寒槍一展,槍前血纓“唰”地一散,已磕飛近在咫尺、銳風刺痛肌膚的三支狼牙箭。


    高高在上的涉不準麵色鐵寒,挽弓拉弦,六箭再度告出!!


    辰源一杆“血淚槍”舞得虎虎生風,隻見槍花不見人影,他不能讓任一箭射向身後義父布先生,然而,他還是中了一箭!


    第一波六箭剛射完,涉不準馬上迅捷換了個站姿,以足蹬弓,九箭齊發!!!


    陰天,冷風,淒雨,飛血。


    布青衣雙眼已盲,他緊緊抱住巨大冰涼的雷煙,麵上流露出一神色。


    ——英雄末路的神色。


    雷煙原本關公也似的紅臉,已變成慘綠色,他氣若遊絲的慘笑道:“主人……我不行了……溫茶那狗賊……茶杯淬了毒……‘茶毒’已經上了腦……雷煙以後不能再侍候主……主人了……雷煙好……好想再抽上一口……”


    布青衣默默流淚,默默地試探著伸出手在雷煙腰間摸索著……終於,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觸摸到了雷煙常年懸掛於腰帶上的煙杆和煙袋,布先生憑借著自己的感覺,努力的捏起一撮煙絲,裝入煙鍋,他拿起火石,第一下沒打著火,他忍著淚水又去打……


    布青衣迷茫的雙目不停的流淚,他仍不肯放棄,他顫顫巍巍的兩隻手仍在試圖打著火石,一下、兩下、三下……


    “大風堂”的五大高手,在風雨中呐喊著,揮舞兵器再度撲過來,地麵水窪裏的積水,被衝過的十隻腳踏的水花四濺——


    “就讓雷煙兄弟安心上路吧,求你們了!”辰源狂嚎一聲,一槍橫掃,迫退欺近布青衣的“飛鈸和尚”大通、“依依不舍”柳依依以及何酒、唐糖、溫茶這五名高手。


    辰源的身後,煙火未明,雷煙的生命已滅……


    雷煙冰冷的屍體軟在布青衣懷中,布青衣淚已幹,他擦拭火石的動作頓住,僵在半空中,他兩眼無光的喃聲道:“辰,雷煙兄弟去了……”


    遍體鱗傷的辰源心神猛地一蕩,“三箭獵人”涉不準第三波箭陣的九支狼牙利箭,已經射向他的眉、腮、喉、胸、肘、腹、肋、膝、踝等九處要害!


    辰源背部中了大通和尚的飛鈸,他的肩上那支羽箭仍在微微發顫,他有心殺賊,他無力回天!


    辰源的眼色裏也有了那種英雄落難,窮途末路的悲哀。


    “三箭獵人”涉不準對自己的箭術一向很自信,等他將這第三波箭矢射完,縱使是大羅金仙,也照樣會變成刺蝟般的箭垛子!


    然而——


    辰源不但沒有變成箭垛子,那在雨絲中尖嘯飛掠的九支狼牙箭,忽然像波分濤裂似的,被迎麵劈至的一把長而細的刀逐個震落在地。


    柳生寒出刀的同時,楚羽運扇如風,他是以扇打穴,逼得“大風堂”一幹伏擊高手手忙腳亂,連跳帶躍。


    當這兩個少年一出手,布先生哀傷的神情,又變得高傲,冷傲,甚至是君臨天下的孤傲。


    飛簷上的“三箭獵人”涉不準,箭囊內的羽箭已空,麵對下麵那殺氣淩人的東瀛少年柳生寒,失去了弓箭倚仗、武功平平的涉不準,同樣失去了一拚的勇氣。他丟了弓,轉身魚躍而下,在雨中向百米外的堂口抱頭逃竄。


    以多擊寡的好處是在齊心合力的時候,足可眾誌成城;但壞處是一旦各自為政,反成了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


    ——隻要有一人怕死開溜,其他的人都生逃跑保命之意。


    所以,柳依依等五人馬上竄出“鳳凰台”,不戰而去。


    辰源橫槍立在義父身前,他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出手相幫?給我一個可信的理由。”


    柳生寒雙臂環抱長刀道:“因為我見你們兩父子對部下很好,是個不錯的投效對象。”


    楚羽更是對布青衣直言不諱:“我要出人頭地,我要名揚天下,‘京師’幫會林立,錯綜複雜,我人單勢孤,終究闖不出什麽名堂來,我們要做您,布先生的部下,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布青衣雙目雖瞽,但威勢不減地道:“不,我不會收你們做部下的。”


    兩個少年沒想到對方一口拒絕,正進退兩難時,布青衣話鋒一轉,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們做我的義子”


    這句話一出口,楚羽與柳生寒目瞪口呆,大吃了一驚,他們兩個加起來,簡直大吃兩驚!


    辰源略帶責備的叱道:“都傻站著幹什麽?武林朝野中想拜入布先生門下的年輕人何止千萬?還不快些拜謝父親大人?”


    楚羽與柳生寒終於緩過神來,驚喜望外,納頭便拜。


    布青衣扶起兩人,辰源去看雷煙,發現雷煙早已氣絕,但他的一雙銅鈴般的眼睛並沒有合攏,他怒瞪著雙眼,充滿著不甘和憤憾。


    布青衣俯身輕聲說了一句話:“兄弟,我會為你報仇的。”


    他的這句話聲音很輕,卻說得斬釘截鐵。


    台簷殘瓦上忽滴落一顆雨珠,恰好落在雷煙的眉眼上,雷煙的眼睛忽然合了起來,神態也安詳了許多,就好像聽了布先生這一句話,他才死得安心瞑目似的。


    布青衣將煙具擱置在雷煙的大手上,他緩緩站了起來。


    辰源背後被大通和尚的飛鈸刮去了一大塊肉皮,血肉翻卷;肩頭涉不準的“狼牙箭”沒有傷著要害,箭仍留在肉裏,他並沒有把箭拔出來。


    楚羽上前:“大哥,我幫你把箭拔出來。”


    辰源目視雨霧中“大風堂”第五分堂“青犀堂”堂口的方向,聲如冷鐵的道:“大仇未報,現在還不是療傷的時候。”


    楚羽看看柳生寒。


    柳生寒瞧瞧楚羽。


    布青衣虛指雨空,輕描淡寫的道:“距離我們腳下這‘鳳凰台’百米之外,就是‘大風堂’設定在‘京師’的總部‘青犀堂’,那三個叛逆現下就躲藏在那裏麵,你們現在就跟我去取了他們三顆人頭回來。”


    “現在?!”兩名“青衣樓”新貴各嚇了一跳,嚇了兩大跳。


    楚羽詫異的問:“義父,您和大哥都受傷不輕……”


    柳生寒更是愕然道:“此刻敵人已經有所防備,必定調派大批好受增援,隻有我們父子四人……”


    辰源冷笑道:“怎麽?你們害怕了?”


    楚羽傲笑:“‘西夏’赫連鐵樹的中軍大營,愚弟都曾殺的七進七出,一個小小的‘大風堂’堂口,有何可懼?”


    柳生寒態度堅決的表示:“即使父子兄弟,自然是要共同進退,同生共死。”


    布青衣笑了一笑,然後,他君臨天下地問道:“吾兒,都準備好了沒有?”


    辰源、楚羽、柳生寒同時叱應了一聲道:“準備好了!”


    布青衣臉上有了一股暖意,但他很快的又似這陰雨天一般森寒,他推開辰源伸出要扶將他的手臂,一縱身,率先掠入雨中,“青衣三秀”緊跟而上。


    路上,辰源向兩位義弟,做了簡單的交待:


    ——“大風堂”自大龍頭“大風起兮”雲飛揚以下,總共有十三位堂主,個個身懷絕技,獨當一麵。剛才出手伏擊我們的八當家“金雕堂”堂主“飛鈸和尚”大通和九當家“銀雉堂”堂主“天衣娘子”柳依依都算是裏麵的硬手,十一當家“彩鷹堂”堂主“三箭獵人”涉不準箭法出眾,亦不可小覷。此外,關東三虎孟東堂、熊東怖、安東野的主力都集中在“關外”老巢,一向被委以重任、在“京師”一帶運作擴充地盤的主事人,還有排名比較靠前的五當家‘青犀堂’堂主‘不死狂刀’夜蟄翼,這次伏擊行動安排的如此周密,必是出自他的指揮安排,料想必在。


    根據樓子裏收集的資料,夜蟄翼是“狂刀”幽東留在世上的三大傳人之一,據說戰力已不在大師兄熊東怖之下,待會若是狹路相逢,你們切切小心他的“不死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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