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中俠避開劍鋒,厲喝道:“童公公有令,殺無赦!”


    冷若霜扶起柳生寒就走,但暗中早準備停當的“廉貞星君”唐豹,悄沒聲息地欺至,兩掌一先一後,擊在冷若霜背門上!


    冷若霜被先一掌擊個正中,但第二掌卻身子借力倏向前一撲,讓了開去!但這也使冷若霜受了大創。她向前一傾,借後勁推勢前竄而出,血脈翻騰,“哇”地一聲,一口血箭,疾噴了出去!


    這時“貪狼星君”曲狼正騰身過來阻擋,這一口血,噴時全無征兆,曲狼一時不備,眼前一片血光,急忙以袖子遮擋,冷若霜趁勢一劍送入曲狼的右肋。


    冷若霜雖傷一強敵,但又挨了一掌,又見“破軍星君”賀文龍挺槍殺到,情知闖不出去,念隨意起,轉撲向一個山壁的洞穴裏去!


    追兵緊跟而至,冷若霜攬住傷者,一麵疾闖,雙腳連踢,已踹飛數名敵人,緊跟著竄入洞中!


    冷若霜人一入得洞裏,眼前視線,都暗了下來,她受傷極重,隻覺眼前彷如萬點金蠅,在旋飛倒轉。


    柳生寒扶住山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道:“其實≧♀,你隻要不理會我,剛才已奪得先機,大有機會尋空成功逃得出去。”


    冷若霜笑罵道:“放你娘的屁,尼瑪尼瑪哄,發功要發瘋。”一句不知所謂的話語未畢,隻覺一陣金星直冒,忙扶壁才能立穩,差點沒暈眩過去。


    一陣急風,陡然響起,有人要搶入洞口。冷若霜嬌叱一聲,雙掌拍出,隻聽“砰、砰”二聲,又有兩個“七星堂”高手斃了命,像木頭一般翻了出去。緊接著三次搶攻,但因洞口狹隘,冷若霜堅守,不容敵人越雷池一步。


    柳生寒在黑暗裏喘息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們家鄉‘雲貴’市井俚語,”冷若霜靠著石壁,聲音微弱的苦笑道:“我在問候你老母……”


    隻聽沉中俠在外麵笑道:“兩位,洞裏有蛇鼠,你們不好在裏麵撒賴不出來吧?”


    洞口人聲喧雜,黑影晃動,冷若霜心知闖不出去,但洞外的人隻略作幾次試探,都給冷若霜擋了出去,也闖不進來。


    兩方僵持了大半夜,天色陰沉沉的,冷若霜微微一震,才道:“我在想……他們會不會用火攻?”話才說畢,忽然一股焦味襲鼻而至,跟著洞口冒起濃煙,直卷洞中。


    冷若霜跺足道:“沉中俠這隻老狐狸,他們用濕柴煙熏,必定在洞外布下極大埋伏,不得已,隻好衝出去一戰了。”


    這時候,黑煙環繞,火舌微吐,這洞穴深約十尺,高及二人,但四處都是堅硬石壁,無路可出,情知隻有冒險闖火海煙林,與敵一拚外,別無他途了。


    正在這時,洞腹山壁,軋然而開。


    隻聽一個嬌柔但是熟稔的聲音輕道:“二姑娘,這裏。”


    冷若霜精神一振,見山壁已打開了一道窄門,藉著向洞裏吐的些微火舌,映見柳舒逸姑娘惶急的美臉。


    “快跟我來。”柳舒逸將手輕招。


    眾人唯恐驚擾洞外的敵人,也不敢打話,相互打了個手勢,挾了傷者,往窄甬道走去。


    這甬道是梅添丁用來保命的暗道,柳舒逸便是從這裏逃出“涼城”搬請救兵的;暗道十分黑暗,也十分窄仄,柳舒逸身形如蝶,疾行於前,陣陣香風猶傳入鼻。


    柳生寒見她並不高,發披肩,額前留著劉海,臉兒十分白皙、肌膚就像初生的鵝蛋殼一般緊密,細致而且弧度柔舒,從額到頰渾圓,頰以下靈而巧,劉海下的眉毛,細而貼,像剪好貼上去的兩艘彎彎的上弦月,眼睛彎彎的、浮浮的,下巴尖尖秀秀的,最搶眼耀目的是上排兩隻大兔子牙,像隻在高興啃木頭的鬆鼠,心中不由得暗生歡喜。


    安冷若霜卻忍不住要歎息,這個頭飾粉紅蝴蝶花簪,穿淡絲薄絨小圓領束腰衫裙的女孩子,青春得有些過了分。


    甬道很長,又深又黑,走了一回,已聞不到什麽煙火味道,一行人魚貫而出,十數個鏢師打扮的漢子在外麵接著。這時候洞外天色微明,空中彤雲密布,忽然一陣冷風拂麵吹來,空中竟是飄起雪花來。


    柳生寒納罕道:“見鬼了,這六月的天氣,怎麽下起雪來了?!”


    冷若霜瞄了一眼前麵柳舒逸的清麗背影,低聲歎道:“或許是老天爺見柳姑娘一家蒙受奇冤、故意示警世人吧!”


    柳舒逸轉身回望二人,毅然決然的道:“欽差大臣已經到了‘北凉縣’,我要去縣衙告禦狀,為父鳴冤。”


    冷若霜與柳生寒對視一眼,道:“自古官官相護,我勸小姐還是別抱太大希望的好。”


    柳舒逸咬著朱唇:“二姑娘不必勸我了,舒逸我意已決。”


    殘山剩水,清雪揚揚灑灑,很快將伸向遠方的一行雜亂足印覆蓋……


    ………………


    “希聿聿——”


    隨著一聲馬嘶,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兩轅馬車,停在了“汴京”西城一座毫不起眼的府邸前。


    宅子的主人、“富貴集團”的柴小王爺柴如歌,手挽美人走下馬車。他今天一身雪白的幹淨衣裳,一塵不染;一張蒼白清秀的臉上,總是帶著冷冷淡淡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每次回府,身邊總是著帶個風姿綽約的絕代佳人,而且每次回來時,帶的女人又都不同。


    無論走到什麽地方,柴如歌都是個最引人注意、最讓人羨慕的人。


    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依偎在他身旁的,是個穿一身鮮紅衣裳的美女,白玉般的皮膚,桃花般的腮容,春水般的眼波,酒一般的醉人。


    或許誰也料不到,堂堂王府清貧至此,門前居然連個守衛都沒有,隻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門公,顫顫巍巍迎出來,答禮道:“小主人,郡主,客人們都在‘黃金屋’等您二位呢。”


    柴如歌以王爺之尊,竟是對那老仆極為尊敬,側身不敢受禮。這老頭雙眼開闔之間,一道精光稍眾即逝,顯然是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郭伯名喚懷忠,是父親先王的生前書童。十五年前,我們柴家被先皇定罪,年僅三歲的姐姐安琪兒被父王送至“東瀛”至友柳生家避難,而父王不忍牽累親友,一人認下所有罪過後,自縊於‘天牢’,當時我尚在母妃腹中。


    後來先皇駕崩,當今聖上即位,樞相童公公聯合了馬耘、王劍臨等一批朝廷親貴,為我柴家求情,當今聖上仁德,感念先祖禪位之情,赦免柴家前罪,由我世襲爵位,並將流亡海外的姐姐接回國內,過繼給‘安國公’老郡王,賜予郡主尊號。


    這些年來,我們姐弟寄居於‘鳳凰台’,伴君如伴虎,為避免天威降禍,深居簡出,如履薄冰,這老宅子裏除了郭伯幾個忠仆,再無他人。


    穿堂過戶,柴如歌手挽麗人安琪兒郡主,已來至“黃金屋”屋前。


    ——“黃金屋”並沒有黃金,一塊也沒有,隻有滿屋子的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裏是小王爺柴如歌的書房。


    書房裏安安靜靜地坐著兩個人,默默地坐在那裏喝酒,喝的是“女兒紅”,一身戎裝的“禁軍大統領”安天命喝得不多,另外一個人喝的卻不少,富貴集團“七星堂”總堂主“念氣無雙,鐵麵通判”沉中俠一向是海量驚人。


    柴如歌進門時,兩個人都站起相迎,沉中俠第一句話就稟告:“小王爺,柳舒逸漏網了,公子羽尚未出現。”以沉中俠做人的圓滑老練,本來至少應該先客套寒喧幾句的,可是他一見麵就提到正題,顯然是唯恐安氏兄妹先搶了先。


    柴如歌自然瞥見身邊姐姐安琪兒郡主看到沉中俠後的臉色不善,他淡淡的道:“楚羽早年和柳舒逸同在‘燕山神尼’門下學藝,情非一般,隻要梅老頭在我們的手上,他就一定會出現的。”


    安天命斜視沉中俠道:“隻可惜,無故繞上了周立剝一條性命……”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柴如歌舉杯敬安天命微笑道:“我們這次布了這麽大的局,才有機會引出公子羽,隻要能扳倒布青衣三大義子中任何一個,就是再犧牲一百個周立剝也是有價值的。”


    安琪兒卻歎了口氣:“沉總堂主依仗著有樞相童大人在背後撐腰,可是越來越不將我們姐弟放在眼中了……”


    沉中俠老臉一沉:“中俠不敢。”


    安琪兒冷笑,步步緊逼道:“總堂主這句話怕是口不對心吧?”


    沉中俠臉色更加陰沉,恰如屋外的天氣。


    柴如歌淺淺地啜了一口酒,淡淡地說:“公子羽即將出手,大敵當前,王姐與沉師傅兩位,還是顧全大局為好。”


    沉中俠躬身賠笑,安琪兒神情不豫地從鼻孔裏微哼了一聲。


    不經意間,柴如歌抬起頭看著窗外天空中飄落的雪花,眼睛裏忽然迸發出了笑意:“好端端的六月天,下起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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