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見隨著妙言爬到了一處略為平緩的岩石上坐下,她掏出絲帕拭了拭額上的細汗。看到妙言那漲得通紅的喜不自禁的小臉,忍不住撲哧一笑,又給她額上擦了擦。


    “姐姐,你看,這景致不錯吧!”妙言撲扇著大眼睛,一臉得意。


    夕見順著妙言的目光看過去,盡管她二人坐得不算高,卻是剛好可以越過宮牆,將這望不見盡頭的皇宮收進眼底。那些浮華喧囂、勾心鬥角都被深深埋進宮牆和樹叢中,唯有清風拂麵,燦爛陽光。


    妙言懶洋洋的倚在夕見肩上,她柔軟的青絲貼在夕見耳側,涼涼的癢癢的。夕見不知自己有多久沒與人這般親昵過,而且是毫無戒備的親昵!她心裏蕩漾起一陣暖意,臉上也不由得掛起笑容。


    “靜女其姝,遺世獨立,便應如此。”五丈之外的遊廊裏,黝黑深邃的俊目閃著迷離的笑意,竟是看得癡了。


    “皇上,太後娘娘怕是會等急了。”身邊的小允子低聲說道。


    “唔,”宇文歌戀戀不舍地將視線從她二人身上移開,看了一眼小允子,又恢複了往日不喜不怒深不可測的神情,“走吧。”


    景仁宮裏,太後和皇後已經等待多時了。見宇文歌走了進來,皇後起身福了福。宇文歌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須多禮。


    “母後這般急著召見兒臣,是有何事?”


    “歌兒,你可聽說這幾日宮裏有邪祟作怪?”太後眉頭輕蹙,神色憂憂。


    “似是聽小允子提起過,怎麽母後也相信鬼神之說?”


    太後看了眼司徒皇後,遲疑片刻,說道,“哀家本也沒有放在心裏,可昨日皇後似是被那邪祟衝撞了!”


    宇文歌麵露驚色,關切地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皇後不慌不忙,朱唇輕啟,“臣妾昨日從景仁宮出來已經入了夜,還未走出幾步便聽見幾個宮人驚叫,慌得那幾個抬轎的內侍也亂了腳,臣妾險些跌了出來。畫儀說方才好像看見了一個……”


    皇後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太後,見太後微微點頭,接著道,“畫儀說好像看見一個白衣女子飄然而過,她麵色慘白披頭散發,如同鬼魅!”


    “然後呢?”宇文歌問道。


    “臣妾下轎後,四處尋了尋,並未看到什麽異常,便命眾人回宮了。可是臣妾心裏始終覺得不安,今日便將此事稟告給太後娘娘。”司徒皇後儀態優雅,十分泰然。


    宇文歌若有所思,向太後問道,“母後怎麽看?”


    “哀家聽說青蓮池前幾日沒了一個宮女,也說不準就是這個丫頭作祟。也不知莫顏法師近日又神遊到哪裏去了,若他在京城,倒可以請他前來一看。”


    莫顏法師?就是那個行蹤詭秘的護國法師?此人名傳千裏,大齊無人不知,可宇文歌從生下來就沒見過,隻以為他不過存在於傳說之中,今日聽太後提起,才恍然確有此人。


    “兒臣便遣人打聽一下莫顏法師的行蹤吧!”


    太後點點頭,又道,“哀家也隻見過他一次,皇上莫要太過張揚,這終究是宮闈秘事,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


    “兒臣知道,自會讓宮裏的人不要亂說話。”


    正說著,詩雲姑姑進了殿,福了福,便道,“太後娘娘,莫顏法師回京了!”


    太後等三人一臉驚愕,竟是說曹操曹操到!果然這莫顏法師名不虛傳!


    “法師此刻在哪裏?”


    “已經就要到景仁宮了。”


    “快快請法師進殿!”


    景仁宮外,一名白衣白發的男子翩翩而立,他長發及膝,未作任何裝束,發絲隨風飄逸,在烈陽下銀光耀眼。他皮膚白皙的幾近透明,一雙細長的鳳眼,眸若清泉顧盼生輝,卻透漏出一股睥睨眾生的狂傲,似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可看著他的人卻都覺得在於他相視一般,任誰也沒逃過。


    詩雲姑姑前來通傳後,莫顏法師便提步跟去,空留望著他的背影發愣的宮人們。


    “好久不見呀,雲若。”莫顏眯笑著,語氣之輕忽令眾人咋舌。


    他不但沒有行禮,還竟然直呼太後娘娘的閨名!


    太後卻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笑道,“莫顏法師,別來無恙。”


    莫顏徑自走到殿上的一把文椅上坐下,端起詩雲剛沏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放下,才打量起皇上和皇後二人。


    “歌兒長這麽大了!果真如坊間傳說的一般俊俏!”


    宇文歌一臉驚愕,這男子外貌異於常人,行事也乖張的很,他竟然用”坊間”二字來描說自己,明明傲慢至極,宇文歌反倒覺得此人很是有趣。


    “這位是……”莫顏法師看著司徒皇後問道。


    “這位是皇後,司徒大人家的千金。”太後說道。


    “唔唔,竟是司徒家的女兒,儀態倒是不錯。”莫顏法師臉上浮起一抹訕笑。


    司徒皇後竟被他笑得有些失措,難不成他是覺得司徒家出不得這般儀態的女子?


    宇文歌低著頭喝著茶,卻將司徒的一抹難色看在眼裏。竟然這一句話就讓司徒難堪,果真是個厲害的人物!實在是太有趣了!


    太後朝著皇後安撫一笑,示意她不必在意法師的話。


    “雲若,這回死的是個什麽人?”


    莫顏話鋒一轉,問得甚是直接。


    “一個宮女。”太後回道,“法師此番回來,難不成已經感受到異動了?”


    莫顏仰了下頭,朝著四周看了看,“這宮裏陰氣這般重,我千裏之外都察覺到了。”


    太後神色一驚,“這邪祟這般厲害?”


    宇文歌和司徒皇後的麵色也凝重起來。


    莫顏撲哧一笑,“唬你們的!”


    太後鬆了一口氣,“法師還是這般愛說笑!”


    倒是眾人為這法師提了一口氣,真不知他那一句話會惹惱了太後,可太後對他卻似乎毫無底線的寬容著。


    “帶我去那丫頭出事的地方罷。”


    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從景仁宮出來,朝著青蓮池去了。


    這莫顏法師回來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皇宮,那些膽子又大又好事的宮人都紛紛前來一睹法師風采,他們不敢靠得太近,便遠遠地躲在草木後麵抻著脖子看著。


    “便是這裏。”詩雲向眾人說道。


    莫顏法師在湖邊踱了幾步,思索片刻,又問,“還有哪裏被人瞧見過?”


    詩雲又引著眾人去了幾個說是見過邪祟的地點。


    “她是哪個宮裏的?”莫顏又問。


    “延禧宮。”


    “那便勞煩姑姑帶我去延禧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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