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詩接過歐陽景遞過來的並蒂蓮花燈,二人目光凝視著對方,一切盡在不言中。


    二人將手中的並蒂蓮花燈緩緩放入江中,花燈一前一後,隨著江水緩緩流向遠方。花燈漸漸與其它的交匯在了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歐陽景站在糜詩身旁,無言地伸出手,將糜詩的握在手中。


    糜詩反握住他的,十指緊扣……


    “小橘子!”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糜詩心中一動,側臉看去。


    麵前站著一個漁家女打扮的年輕姑娘,圓圓的臉蛋紅潤潤的,膚色微黑,雙眼閃動著爽直的目光,神態裏除了一絲驚訝還帶著一種鄉裏姑娘的稚氣和淳樸。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那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傷感,喃喃自語:“真的好像。”


    糜詩與歐陽景對看一眼,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她試探地問道:“姑娘認識的人是和我長得很像嗎?”


    “嗯。”漁家女點了點頭。


    “她現在人在何處可以告訴我嗎?”糜詩心中莫名忐忑起來。


    那漁家女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哀傷,“她不在了。”


    “不在了?”糜詩帶著一絲期望:“是不離開這裏了嗎?”


    “她已經去世了。”


    糜詩怔了怔,喃喃地重複著:“去世了啊。”


    “敢問姑娘,她是如何去世的呢?”一旁的歐陽景替糜詩問道。


    那漁家女重新打量起糜詩二人,神情裏露出了些戒備之色,“你們問這個做什麽?”


    “姑娘請放心,我們絕無惡意。”歐陽景指了指一旁的糜詩,語氣溫和,言辭懇切:“隻因我這位賢弟,因一場變故失了記憶,一直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可巧今日遇見姑娘,得知竟然有人與他神似,自然免不了多問一些,還望姑娘告知。”


    糜詩在一邊聽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佩服歐陽景這張嘴說瞎話的本事。


    這話細想起來不少破綻,但那漁家女顯然心思單純,竟然就信了,驚訝地道:“小橘子是我阿爹打河邊撿來的,若如公子所說,說不定真與這位公子有什麽淵源呢。隻可惜,我這妹妹命苦……”她話說到一半,嗚咽起來。


    歐陽景歎了一聲,“姑娘節哀,如今隻希望姑娘多和我們說一說您這妹妹的事情。”


    “二位若是願意,可隨我家去。我阿爹一直留著當年撿到小橘子時的東西……可惜也沒什麽用,這位公子也記不得身世了。”


    歐陽景與糜詩對視了一眼,道:“去看一看也好,萬一哪天我這賢弟失憶之症好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也好,既如此二位就隨我家去吧,我家就在那邊的白灘坪上。”漁家女指了指西江江麵。


    糜詩奇道:“這裏不是白灘坪嗎?”


    漁家女笑道:“白灘坪才多大的地方,哪裏容得下這麽多人。”


    糜詩有點受傷,覺得自己被騙了,可惡的旅遊景點,原來不管哪裏都一樣,都隻是噱頭。


    漁家女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河岸邊,邊上零零落落停著幾艘小木船,她熟練的解開其中一艘的繩索,“上來吧。”


    歐陽景和糜詩坐上了小船,和漁家女閑聊。


    原來這白灘坪是河水衝擊淤泥形成的一座小島,麵積很小,島上也就隻住了十幾戶人家,都是打漁為生,這些年島民陸陸續續都去了岸上謀生,真正常住的也就隻剩下三四戶了。


    這漁家女姓桑名翠蓮,而她口中的小橘子大名叫桑紅梅。


    “為什麽叫她小橘子呢?”糜詩問,迦夜口中也是喊的小橘子。


    “她身上魂色看起來特別像橘子,加上她從小又愛吃橘子,所以大夥都喊她小橘子。”翠蓮說起小橘子時,臉上時而笑,時而悲。


    歐陽景聽了若有所思,糜詩卻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小橘子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這個有問必答,說話直爽的翠蓮第一次沉默了。


    糜詩見狀,從懷裏將那副小畫拿出來,展開在翠蓮眼前,“這幅畫寥寥幾筆,就將人畫得如此傳神,顯然作畫的人用情至深。”


    翠蓮卻突然冷笑,“人都死了,畫畫有什麽用!”她說著說著情緒有些激動,帶著哭腔,“迦夜這個騙子!小橘子一直等他回來,可是一直等不到人,要不是他,小橘子也不會死!”


    翠蓮眼淚嘩嘩地流,哽咽著:“小橘子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爬上屋前的桑樹,看著江麵,等那個負心漢。有一次趕上落雨,腳下打滑摔了下來,過了幾天就這麽去了。”


    糜詩默然,這又是一個老套的故事。


    多情的女子等候著遠走的情郎歸來,她望眼欲穿,情人卻不再出現。


    可糜詩卻覺得迦夜對小橘子很明顯是有情的,至少不是陳世美那種負心漢,而京都魂司也不是個苛刻的地方,離西洲又不遠,怎麽都能回來見個麵的。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緣故,才使得他離開後竟然一次都沒回來過。


    翠蓮平複了情緒,船也靠了岸,一下船翠蓮就喊道:“阿爹,來客人了!”


    原來這船直接就停在了翠蓮家門口,按照現代的標準來說,這就是電梯入戶的高級配置啊。


    屋子裏走出來一個慈眉善目老人,與翠蓮有著幾分相似,老人雙目炯炯有神,顯得精神矍鑠,問也沒問就將糜詩和歐陽景熱情地迎進了屋。


    聽翠蓮說起了來意,一邊感歎一邊從裏屋摸摸索索地拿出一個木盆和一件小孩的衣服來。


    桑老漢目光裏泛著淚,“這孩子也是命大,就這麽被裝在木盆裏,好巧不巧就被我看見了。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可年紀輕輕就……”


    “小橘子是什麽時候去世的?”歐陽景問道。


    “已經有兩三年了。”翠蓮哽咽地回道。


    “三年零七個月了。”桑老漢歎了口氣,說出了個準確的日子。


    糜詩一怔,這個時間,如果她沒有記錯,這也是她那次任務出事的日子,之後她在床上躺了三年……


    這是巧合吧,糜詩默想,隻是莫名不安,怎麽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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