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所為基本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迫不得已。


    但暴露了身份不僅意味著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拿走那一把突然出現的手槍,也意味著他要麵對諸多盤問,其他人會因此膽戰心驚,疑惑為什麽會有警方人員混入他們之中。


    ——而真相恰恰是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但梁安也有諸多無奈,畢竟以隱瞞身份為目的撒謊情有可原,以警察身份撒謊不僅情理不合,也無法輕易自圓其說。


    畢竟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持續掩蓋下去,他現在不僅有一個身份,還隱藏著一個相當不會審時度勢,很了解他又很會拆穿謊言,雖是“共犯”卻沒對過這方麵口供的同伴。


    條件不佳。


    沒有辦法,他倒也坦率直言,把自己所知的案件情報選擇性的透露了出去,起碼讓這些狀態介於度假和逃生之間的人瞬間傾倒向了較為負麵的一邊,一個個呆滯了片刻,再分批次清醒。


    李嬌嬌自然沒聽到這種大人的談話,可以說包括“我是警察”的部分都沒有聽到——作為靠譜的大人,梁安刻意避開了她。


    “你們想要消化一會兒,我倒是沒什麽意見。”


    現在連她爸都有些傻了,梁安隻得自己走到一邊,自己看好這位年紀輕輕很能跑的孩子。


    而他正常的交代結束,反應過來的人除了震驚,自然也各有問題。


    “你真的是警察?”溫宜廷怔然。


    其實這確實是有些難以證實的問題。梁安的衣服早已換了,身上沒有警察證,雖然能背下警號,清晰明了的聲名自己的屬地和任務,但也無法在這個被打回最原始生活模式的地方,以最基礎的方式證明實情。


    梁安於是抬起手,給他看手上的槍繭——也許對過去的普通人這還算是奇聞,但現在社交媒體流行的年代,還是溫宜廷這種顯然因為對相關訊息了解很廣才會站出來自作主張的人來講,這基本不會是溝通上的難題。


    趙翼很是狐疑,“所以這把槍代指的是你?”


    他仍舊糾結於自己是人群中獨一份被點出來的人這件事。


    “不能說是代指。”梁安歎了口氣,“我傾向於幕後黑手想要逼我暴露身份,所以才讓我們到了現在這種尷尬的處境。”


    而王楚月反而沒怎麽激動,隻是稍作打量以後站近了一些。


    “看這樣子,你不是文職吧?”


    梁安一聳肩,“您盡管放心,我一定好好保護您。”


    不過令梁安有些驚訝的是鄭春生,一向沉默寡言、沒太多存在感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過然後就主動走了上來。


    “你是說,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他的神情很是焦慮,瞳孔都收縮了一小半,似乎相當不知所措。


    梁安倒是被這句話哽住了,努力斟酌了自己的言辭,“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沒必要太過於悲觀。”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其實在他心裏結果也差不多就這麽定了。隻是這種話從潛在受害者嘴裏被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實在也是讓他意外的一個事實。


    不然這麽多失蹤者最後能去哪兒?被大範圍囚禁還是被賣去哪個邊緣小國給人當奴隸?


    除非滿世界遍布這樣的無人島,物資還要應有盡有……


    失蹤案跨度長達一年有餘,不是人人都能當魯濱遜。


    現在這個連最邊緣地區都起碼有個老人機的年代,能長期住人又聯係不上外界的地方屈指可數。


    梁安感性上對受害者懷有同情,但不影響他理性上分析真相。但這一切的條件,都要在建立不讓人過於恐慌的基礎上,也就是程度合適的謊言。


    他於是岔開了話題。


    “其實比起持槍與否,我更在意的是現在的狀態。我們似乎一直被牽著鼻子走,這不是好兆頭。”


    “你不知道這把槍的型號?”溫宜廷表示懷疑。


    梁安一攤手,無辜道,“會用不代表全懂。”


    然而梁安隱瞞了一些極其重要的話。在他剛剛檢查那把手槍時就幾乎難以抑製的脫口而出。


    這把手槍是警用手槍的常用型號,他也許確實知道槍支的來曆——但在未經證實時,猜測也隻能是猜測。


    不說通讀所有卷宗,他對近年來國內發生過的大案還是心裏有數的,槍支失竊更是天大的案件,足以讓所有在職或者不在職警察繃緊神經,心生惶恐。


    更何況是一整批,足足十五支手槍。


    即使一直沒有相關的槍擊案發生,相關的調查和追查一直沒有停止。但盜竊者來無影去無蹤,這種重要武器的看守當然沒有死角,但當天的監控被全部同時關閉,看守人員也因為不同的理由昏迷不醒。


    正因如此,甚至有人推斷此行是犯罪團夥所為,代表著一次謀劃深遠的犯罪事件發生的序曲。雖然當天的安保確實鬆懈,甚至僅有三人參與,因為重重機器保護,也並不是容易突破的防線。


    ——沒有人能以一個人同時控製這麽多人類和機器,起碼在現實犯罪調查的經驗看來是這樣。


    三二九槍支失竊案。


    事發以後,除了相關人員被紛紛追責,警界也一片嘩然。沒有人能想象到十五支警用手槍落在犯罪者手上會發生什麽,但這隻是調查中的基礎條件。


    手槍是武器,但並非唯一的武器,甚至很多時候沒有刀具來的直接可怖。原先在黑市中也流通著相應的武器,這種事並不罕見。


    但在高層看來,事發不僅僅是潛在的傷害危險,如果這種案件被公之於眾,可想而知警方的信譽和公信力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唯一也許值得寬慰的信息在於,當時隨著手槍一起被盜走的子彈並不多。但這也隻是算不得安慰的安慰,畢竟案件仍舊毫無線索。


    倒是曾有警官在數年前通過黑市售賣子彈的渠道順藤摸瓜,找到一個賣出同型號子彈的上家,但鏈條也斷在這裏——因為買主當時的住處已然人去樓空,似乎還和某個已被爆炸搗毀的犯罪集團相關。


    正因如此,當時的人自然認為那把槍也許已經在爆炸引發的火災中被熔融,辨認不出膛線和型號,連同失蹤的買主一起葬身在無法辨認的屍體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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