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古嶽曦就來了,隻是進門後臉色卻有點不好。


    “怎麽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太子妃也不知從何處得知,我這次出門巡視帶回了一個女子安置在外頭,昨兒見麵時發話,讓我帶你去見見。”


    辛韻想了想:“見就見吧,遲早也是要有這麽一遭的,我易一下容也就是了,反正我的身份你已經前前後後都安排妥當了。”


    “問題不在這裏,”古嶽曦蹙眉道,“你可記得當初在大興城時,我身邊有個侍女音兒?”


    “記得,那位姐姐容貌出眾,更有一副過耳不忘的耳朵呢?”辛韻想起昔日初遇的情景,嘴角不覺帶笑,繼而又有些詫異,“不過後來卻是一直不曾見她,我倒是忘了問你了。”


    “她要隻是過耳不忘也就罷了,”古嶽曦搖搖頭,“你可知她本來不是我的侍女,而是太子妃的陪嫁。”


    “太子妃的陪嫁?”


    古月微微點頭:“這個音兒自幼生就一副玲瓏心竅,除了過耳不忘的天賦外,尤其精通算理之事,連易容之術都略懂一些,太子妃尚未出閣之時就已甚為倚重,更重要的是,當年她名義上是當我的侍女,可實際卻是去協助我處理威國府事宜的。雲家的女眷她都見過,我自然不能再讓她見著你,免得讓她發現你和那胡氏的相像之處。”


    “原來是這樣……”辛韻這才恍然,“說起那個胡氏,還有雲家的那些人……怎麽樣了?”


    “謀逆之事證據確鑿,十六歲以上的男丁自然不可能還有活路,十六歲以下的也都被流放了。至於女眷都沒入官奴,我之前倒還一直讓人留意著胡氏,可……”古嶽曦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可聽了你的故事之後,我覺得這個女人留著,也許遲早是個禍患。不如索性讓她親自去向她自己的女兒請罪。所以,交給司馬重去辦過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胡氏終於死了。


    辛韻歎了一口氣。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這樣也好,有什麽恩怨她們母子地下解決吧。”


    古嶽曦攬著她的肩:“念在若非她我也不會遇見如今的你,我特地交代了,她會走的很安靜。”


    “以後那個家。和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辛韻靠著他肩,心神才轉到剛才問題上。“你是怕我去見太子妃,會被音兒認出來?”


    “立即想起也不一定見得,可隻要往心裏去,遲早都會想的起來的。”


    “那就服點藥暫時把嗓子改改。至於易容,我讓青靈親自來,她們總也不好太過仔細地研究我的臉吧。”隻要小心些不要中了那些後宅的陰私手段。問題應該不大。


    “暫且隻能如此了,太子妃有令。我們不好不去,那就隨機應變吧。”古嶽曦的手臂緊了緊,“左右他們也沒有真憑實據,還不至於要強行檢查你的身子。”


    也是,如今太子還不是皇帝呢,明麵上少不得還要維持兄友弟恭的樣子,隻要自己等人提防些,等將來有實力了,也無所謂暴露不暴露的。


    兩人合計著細細分析了一回,覺得也沒什麽好怕的,便索性安下心來。


    次日,古嶽曦便帶著辛韻去了東宮。


    在書房中拜見過太子之後,便由侍女領到太子妃處。


    “咦……”正自在布置的又大方又貴氣的園子裏行走,空間裏的姣姣忽地發出詫異的聲音。


    “怎麽了?”辛韻默默地問。


    “姐姐,這裏的格局被人改動過,倒還真的有點小小的聚靈效果。”


    “哦?東宮中居然有人會這個?”辛韻很是吃驚,須知她還以為這個世界會上古之法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所以去年她離開之時才會放心地讓姣姣入東宮嚇人。現在猛一聽說,不由緊張了起來,要是東宮真有能克製姣姣的高人,那就危險了。


    “姐姐放心,這個聚靈陣隻是有那麽一丁點的意思罷了,和真正的聚靈陣差遠了呢?也就是普通凡人住在這裏會覺得比別處舒服些,年月久了,能延那麽一點壽命而已,對真正修煉的人而言,還是差的遠的。”姣姣不屑地道。


    “姣姣,你可仔細些別大意了,真的不要緊嗎?”


    “真不要緊,不管是陣法還是材質,都差的遠著呢。”姣姣懶洋洋地道,“我甩甩尾巴這個不入流的聚靈陣就會散得一團亂,不過去年來時我還沒有看見這個聚靈陣,也不知道是哪個家夥擺的,這個倒是要好好瞧瞧。”


    “所謂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姣姣,也許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不管怎麽樣,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辛韻不放心地反複叮囑了幾句。


    “姐姐放心,別說姣姣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麽能克製的了姣姣的人,就算有,姐姐也要相信姣姣的逃命功夫,嘻嘻……”


    “總之不可大意……”


    “姐姐真囉嗦,姣姣知道啦!”


    兩人在暗中交流著,腳步卻未停,不一會就來到了太子妃寢宮。


    關於素來有溫婉柔愛之名的太子妃,辛韻是早就下過一番功夫研究的,宮廷禮儀什麽的應付起來都很得體。


    太子妃似乎是很喜歡她看起來也非常和善的樣子,隻簡單地問幾句家世,就扯了別的話題,並未因門楣之事明嘲暗諷過半句,等到太子那邊派人來說古嶽曦打算回去了,也就讓她回去了。


    一開始就站在她身邊,帶笑的目光時不時就往辛韻身上掃上幾眼的音兒也仿佛沒有任何問題,奉命送她出來的時候還是半絲異常都沒有。


    這不禁讓辛韻心裏有些打鼓,不知她們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便讓姣姣這幾日都盯著點。


    古嶽曦那邊,太子也一如往日般親厚地在拉家常。更是語重心長地勸誡:“五弟啊,你的身邊一直沒個人好好照顧著,去年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四哥真是****愁在心裏。如今,你終於有喜歡的人了,四哥是真心為你高興。可是五弟,你也知道我們皇家中人。終身大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辛姑娘雖是不錯的女孩子,倘若門第高些倒也可以考慮考慮,可如今這身份……實非正妃之人選。當個側室也就罷了,這正妃人選,還得……。”


    “臣弟知四哥關懷,隻是四哥……”古嶽曦苦笑著打斷他的話。“你也知道臣弟這身子,隻是看著無礙而已。指不定何時就毒發了,去年不得已答應了燕國長公主的婚事,可不想那長公主比臣弟更命薄,如今又何必再去禍害別的好人家的女兒?”


    “你是孤的親弟弟。不論才德人品,這天下又有幾人能比得上的,那個敢說禍害?”太子瞪眼道。又拍了拍他的肩,“五弟。你放心,四哥一定會給你找一個舉案齊眉的好女子,等你身體養好了,還要為我皇家開枝散葉呢……”


    “四哥……”


    “好了好了,就這麽說定了,等你從燕國回來,不管有沒有找齊了解藥,四哥都要好好地為你選一位名門閨秀。”


    古嶽曦無奈,隻好暫且謝了恩,又聊了幾句之後就提出告辭,去接辛韻準備離開東宮。


    待出了東宮回了住所,又遣了伺候的人出去,屋子裏隻剩兩人了,彼此間才開始互通信息。


    得知太子已經同意古嶽曦暗中去燕國找解藥,等到十幾日之後過了太子妃的生辰就可以出發,辛韻雖然歡喜,可更多的卻是疑惑太子怎會如此輕易放行。


    但再有疑惑,一時不得解答,也隻能走著看了。


    次日天色未亮,姣姣就悄悄地回來了。


    “姐姐,我找著那個人了,還發現了好幾件奇怪的事。”姣姣喚了辛韻的神識進入空間,運用兩人之間特殊的聯係給她展現了一幕幕畫麵。


    第一幕,是個童顏鶴發一身仙風道骨氣息的老道正在丹房裏鼓搗著什麽,麵容依稀有些熟悉。


    姣姣提醒:“姐姐忘記了,這就是我們在燕國時遇見的那個老道士啊。”


    辛韻訝然:“神算子?他怎麽變得這麽年輕了,還有,他不是在燕國麽?他怎麽跑到康國的皇宮裏來了?”


    “當初姣姣衝出封印後,他也算是幫了忙,所以姣姣後來就給他疏通了一下經脈,指點了他幾句修煉之法。啊……當時姐姐還在昏迷期間,我就忘記告訴姐姐了。”姣姣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手指。


    難怪麵容改變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潦倒的算命先生了。


    辛韻點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隻是他預言靈驗,不是應該去給燕國的新太子效力麽……哦,對了,或許是嚴大哥怕反而落人口舌,要是讓外人以為神算子和他是一夥的話,難免不會對前太子的死因抱有疑惑猜測,反而不適合收納旗下。”


    “這個姣姣就不太懂了。”


    “對了,姣姣,你跟他相見了嗎?”


    “沒有啊,那個老道士最是神神叨叨了,見了他肯定會纏著我再給他傳法什麽的,我才懶得搭理他。”


    辛韻鬆了口氣:“姣姣做的對,如今他為康國太子效力,姣姣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我們在這裏的好,至於他有什麽目的,回頭慢慢探聽便是。還發現了什麽嗎?”


    “那個女人畫了一幅姐姐的像。”姣姣讓她看第二幕,是太子妃正在案前繪畫的情景。


    畫紙上,赫然是一張辛韻的麵容,竟繪出了八九分的神韻,如同真人就在眼前。


    太子妃是出了名的才女,連古嶽曦都曾說過自己受了太子妃不少指點,她畫技如此出眾並不意外。可她不僅畫了她,還讓身邊的音兒仔細地端詳,並和昔日的自己做對比,這就顯得心思叵測了。


    那個音兒果然不愧是有顆玲瓏心,盡管易容之後五官已經大為不同,可她還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眼睛和當初那個小姑娘的眼睛極為相似。


    辛韻的心不禁沉了沉,果然,他們確實已在懷疑她的真實身世了。


    接著,聽到姣姣轉述說她們提到她的身世時還說了什麽等那個罪婦回來就清楚了,辛韻不由更是疑惑。


    罪婦?什麽罪婦?為什麽那個音兒說等她哥哥回來就能水落石出了。難不成是說胡氏麽?還是指的是雲家的其他人,不管怎樣,此人應該都和自己有關。


    “姣姣,接下來你幾天,要辛苦你多盯緊點了,尤其是那個音兒,你看她都會和什麽可疑的人接觸?”思忖了半響之後,辛韻便吩咐姣姣先回去。


    “嗯,姐姐放心。”


    姣姣之後,辛韻也睡不著了,思來想去地等到了服侍的人都起來了,這才假裝才醒,等梳洗妥當,第一件事就把蘭鬼生喚來。


    十幾天的時光一晃而過。


    轉眼四月初九,也就是太子妃的生辰,到了。


    這是太子妃正式成為太子妃之後的第一個生辰,自然不能簡潔,花團錦簇的後園內,來來往往的命婦也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們簡直一抓一大把。


    為了禮貌起見,辛韻來的相當早,太子妃對她神色如常地招待了幾句,就去招呼別的女眷去了,那個能幹的音兒也是不得閑,辛韻自然是巴不得誰都不要來煩自己,便特地找了處不起眼的亭子自顧自地邊喝茶邊賞景,權當看回熱鬧長點見識。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參加這等級別的盛大宴會呢。


    隻是,她不想搭理別人,卻架不住別人看見這位少女獨自一人會心生好奇。


    須知太子妃的生辰就算是賓客再如雲,可也不是什麽官員的女眷都能來參加的,而且太子的後宮如今還空的很,正是有適齡女兒的各家明裏暗裏相爭的時候,時不時地總要人想來摸底。


    辛韻一律微笑著,隻是含糊地暗示她是因為和五皇子有關係才得以參加這宴會的,三言兩語地就把人打發了。


    比起太子來,既無實權又無顯赫母家出身又低還素有貪玩之名的五皇子自然是不在這些一心想要攀上龍子的人眼中,來了兩三撥人之後,她的身份在女眷之中就傳了開來,便再沒有人來打攪她。不過,古嶽曦畢竟擁有一副好皮囊,身份好歹也是個皇子,偶爾她也還是會收獲那麽幾個不善的眼光的,隻是礙於這是太子妃的壽宴,大多識趣地不會隨意挑事罷了。


    無趣地呆了半響之後,辛韻有些內急,就喚了一個丫鬟前來引路。


    許是今日女眷甚多,接連幾處更衣室外都已客滿,那引路的丫鬟隻好把她帶向更偏遠處。


    辛韻嘴角含笑地跟在後頭,眼前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讓她不覺想起了當年銅州城中的無名園。


    隻是當年在無名園中去更遠的地方如廁那是意外,而今,卻怕是有人特地安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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