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韻忍不住站起,卻被段廣宣一邊拉住,衝她搖了搖頭。


    他是習武之人,聽力本就較尋常人靈敏,估計也聽見了那船上的對話。而且就算沒聽見,他在大同城這些日子,必定也了解了許多政治局勢。隻憑光天化日的,對方就敢這樣行凶,多半也猜得出幾分那畫舫上人的身份地位不同一般。


    “段大哥……”


    老段沉聲道:“小辛子,別惹事,這裏可是燕國。”


    可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人被淹死嗎?


    辛韻咬了咬唇,卻見那落水之人掙紮著掙紮著,居然被他靠近了畫舫,然後,還不等他攀住,便有人一陣竹竿打落下來。


    太過分了!就算那落水之人犯了律法,那也應該按律審判,怎麽可以就這樣草菅人命?難道身為弱者,就隻有這等被迫無奈接受厄運的份嗎?


    辛韻憤憤然,卻又無計可施,且不說自己的水性一般,就算跳入水中遊了過去,也不一定有力氣救人,就算可以,老段肯定也會攔著她的。


    怎麽辦?辛韻不忍地別過頭,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慘死。


    在陽光下閃著金粼粼的湖水映入眼簾,她心中忽然一動,立時暗中呼喚姣姣:“姣姣,那邊有人落水了,你能偷偷地幫忙,把他送到岸邊去嗎?”


    姣姣嘻嘻一笑:“隻要姐姐再讓我喝幾口水就沒問題。”


    辛韻大喜,哪裏還顧得上她是否會再趁機喝點水,故意擺脫了老段的手:“段大哥,我不想看了。”


    看她走向船的另一側,趴在船板上。一副無可奈何地隻能用力撥著水泄憤的樣子,老段搖了搖頭,沒有再阻止她。


    實際上,辛韻的手才一接觸到湖水。裏頭的姣姣就透過雲澗石,運用她天生對水的能力,催動起一股暗流迅速地射向了落水之人的所在。


    於是,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上一秒還在浮沉。眼看就要徹底被湖水淹沒的落水者忽然間半個身子都升出了水麵。而且,身下如有神助一般,居然乘風破浪地快速衝向湖岸。


    湖上驚呼聲頓時此起彼伏。畫舫上的人也都跑到窗邊,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奇跡。


    那落水之人全身濕漉,卻能可看出應該是個頭發全白的道士,他起初的時候也是有些慌張。可很快地就鎮定下來,在被水流托著快速衝向河岸的時候。還不忘借勢高喊一句。


    “天理昭彰,貧道之言是否屬實,太子殿下來日自可印證!”


    姣姣很快就將老道送到湖邊,玩心卻還未泯。將吸力收回的同時,還不忘突然製造了一些波浪,硬生生地晃了幾晃那艘肇事的畫舫。嚇得畫舫之上一片尖叫聲。


    “好了好了,姣姣快別鬧了。”辛韻怕事情鬧大不可收拾。忙暗中喚了一聲,縮回了手,見船上眾人都自震驚地望著出事的那邊,也趕緊做出一副驚詫無比的樣子。


    老道爬上了岸,吐了幾口湖水,顧不得一身濕衣緊貼在瘦骨嶙峋的身材,以年輕人都鮮有的神速,一溜煙地就鑽進了山林。


    “段……段大哥……這是怎麽回事?”辛韻佯裝剛剛找回了神智,驚魂未定似的挨到了老段旁邊。


    “我……我也不知道。”饒是段廣宣平時再膽大,可麵對如此難以用常理解釋之事,卻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段大哥,那個道士,他是不是有神通啊?”辛韻刻意地將人往另一種猜測上引。


    “可能是……吧!”段廣宣望著老道消失的山林,想起辛韻都能擁有那麽神奇的寶貝,或許先前老道真有此神通也不一定,他先前假裝快要溺死,必定不過是一種吸引眾人注意的手段。


    不過,不管怎樣,都不能再逗留此地了。


    段廣宣一思忖,立時命令船家趕緊回頭。


    和他一樣心思的,還有其他的遊客。


    而那艘燕國太子所在的畫舫,卻因是最為華麗和龐大的,本來速度就慢,還又被姣姣故意捉弄了一下,正當人心惶惶間,便是有心想要早於別的船隻回到岸上好控製時局也是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其他的畫舫紛紛靠了岸。


    一上岸,段廣宣就將辛韻提到了自己的馬上,輕車簡從地快速策馬離開了雙子湖。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他懷中的辛韻卻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好一會,等到已經遠離了雙子湖,才故意地問段廣宣:“段大哥,那個老道剛才是說扔他下水的是燕國的太子麽?”


    “這些事情你就別管了。”老段一口就封了她口頭的問話,出了這麽大的事,很快就會開始盤查此刻來遊湖的人都是誰,雖說他事先就做過一些措施,但是還是早點回城的好。


    不管就不管,反正不但該聽見的都已經聽見了,該管的她也都已經管了。辛韻聳了一下肩,想起那個老道自己恐怕也是驚魂未定丈八身子摸不清頭腦,不由又偷偷地笑了起來,自己去跟姣姣聊天。


    “姣姣,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麽大的本事啊?”


    “這算什麽呀?”姣姣在空間裏嗤鼻道,“要不是姐姐怕我鬧大了,我就是把所有的船掀著玩也不是個事……”


    “……”辛韻半信半疑,“姣姣啊,你還都沒衝突第二層封印就能這麽厲害啊?”


    姣姣愣了愣,哭了起來:“嚶嚶嬰……姐姐是壞人……故意戳人家的痛處……”


    這都哪跟哪呀!辛韻頓時黑線。


    出了雙子湖上這一事,深知事情重大的段廣宣立刻將辛韻送回來了城裏。


    雖說原本定好的一整天的時間隻玩了大半天而已,但好在該收的東西都收進來了,姣姣又如願地喝了個飽,還順手救了一條性命,這一趟出門也算是圓滿了。剩下要做的就是趕緊將事情告訴嚴穎,並將自己從裏頭摘出來。


    好在有了她能莫名地吸收靈石的先例在前,嚴穎等人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常理無法解釋的事情,加上那老道原本就是有著神算子的赫赫聲名,而今他在生死之際“突發神通”,這種類似的可信度倒是極高的。


    因此。在聽了魁英幾乎一模一樣地敘述了當時的情景之後。雖然還本能地存了那麽一絲疑惑,但嚴穎等人確實沒有認為這事情是辛韻所謂。


    至於嚴穎是否會暗中派人尋找神算子,找到人之後神算子又會如何解釋。這就不在辛韻的控製範圍之內,反正她屆時一口咬定自己也是毫不知情就行了。


    接下來的日子,一來是躲避風波,二來也不想老是聽段廣宣嘮叨洗腦總想要自己改變主意答應跟他回去。辛韻便沒有再出門,隻準備老段臨走前再去送行。


    不過。由於雙子湖之事和自己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其後的風波後續,她還是關注了幾次。


    那日事後,太子果然大肆調查當日的遊客。甚至嚴查回城之人的去向,但由於遊人眾多,且又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最後還是幾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這事,謠言紛起地傳說太子不賢失德。終有一日會如何如何等等,說的一個比一個有鼻子有眼的宛若親眼所見,若非皇後一派以鐵腕強行地壓下了這件事情,恐怕事情還沒那麽容易平息。


    當然,關注歸關注,隻要這件事情不扯到她身上來,就和如今的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還有一大堆東西要學,自己都忙不過來。


    充實的忙碌中,時間過的很快,此後是十多天裏,雖然陸續有靈石送來,但果然如辛韻所料一般,不僅數量不多,質量也不是很好,若依此進展的話,四五個月內必定是湊不齊的,便是十個月一年的,也隻能勉強而已。


    再過幾天便是康朝使團啟程回國的日子,這日段廣宣又派人送來了一些禮物,其中有一款呈菱形立體的重鏡相當別致,外翻拚湊成一麵可以當梳妝鏡,內翻折疊又會變成許多麵小鏡子,更巧妙的是,裏頭還安裝了一塊寶石,當陽光或者燈光照入其中的時候,就會旋轉出絢麗耀眼的斑斕色彩,十分的夢幻,集實用和欣賞的功能於一體,也堪稱是件奢侈品了。


    但是,讓辛韻驚喜的不是這鏡子的造型和功能,而是鏡中的寶石,竟然也是一塊中下品靈石。


    這件禮物在送進來的過程中有沒有被檢查過,辛韻不得而知,但鏡中寶石是塊靈石這件事,她若是瞞著嚴穎卻是不太合適,而且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古嶽曦的態度既然已明擺著,這份助力倒是不用白不用。


    “讓古嶽曦幫忙找靈石?”聽了她的建議,嚴穎望著她的目光有些深邃。


    “是啊,你知道的,那金礦之中必定還有一些靈石,如果讓他幫忙,相信多少總能找到一些。”


    “你確定他會幫忙?”


    “應該會吧?”


    “隻憑他曾經拿你當誘餌麽?”


    “……”


    “這些靈石可都是價值匪淺的,你憑什麽確定他會白白送你?”嚴穎緩緩地道,目光鎖定著她臉上的細微神情,“更何況你要的可不是一塊兩塊?就算他是皇子,金礦收歸國有之後他也不能隨意插手,你如何確定他願意為了你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辛韻張了張嘴,卻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是啊,她確實沒有這個資格,哪怕她是個隱形的移動倉庫,可貌似到現在為止,她這個倉庫也沒起到什麽特別的作用,更別說她還打算罷工一年,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要人家給自己做牛做馬似得,似乎確實有些過分。


    “這件事,我來跟他說吧。”


    “嗯?”辛韻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你跟他說?這樣好嗎?”


    “既然是為了替我解毒,自然該我來解決,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足夠的靈石的。”嚴穎的眼中多了幾許溫情,以為她是擔心會因此泄露自己中毒的秘密,卻不知有些曖昧的誤會往往都是這麽產生的。


    “那……好吧,你先試試。”


    不行的話她再想想辦法,畢竟她真正的目的可不是單純地替嚴穎驅毒,而是要助姣姣突破封印,全部靈石都要嚴穎來尋的話,她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察覺到她眼裏有一絲歉意,嚴穎微微笑了笑,掩下了心底深處的另一層情緒。


    他一而再地開放信任度的策略果然是對的,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之間的相處越來越和諧,彼此間的距離似乎也越來越近了,隻是,她今日想也不想地就提出讓古嶽曦幫忙收集靈石,那態度仿佛篤定了隻要她開口古嶽曦就必定會幫忙一般,卻讓他清晰地感覺到一絲來自那邊的威脅,盡管其後被他刻意一帶她立刻就懷疑自己的影響力了,可由此卻能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麽簡單,至少沒有辛韻自己以為的那麽簡單。


    好在,現在她還小,年幼到還不足以明白很多感覺,更好在,他們此時的關係中間正好出了些問題,而自己,卻正好占了地利和人和,相信假以時日,自己的影響力一定便會覆蓋古嶽曦的影響力,畢竟據他所知,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可不長。


    “對了,關於你暫時還不想回去的事,要不要我幫忙說說?如今我們已經結盟,這點麵子,我想他應該是會給的。”嚴穎看似很隨意地征詢。


    這種事情他若幫腔反而是幫倒忙呢!辛韻搖了搖頭:“這件事,還是我自己跟段大哥說吧。”


    嚴穎目光動了動:“也好。”


    不提嚴穎心裏的算計,因惦記著段廣宣過兩天就要回去了,辛韻回到院子之後,破天荒地沒有上課,早早地就開始親自收拾各色禮物,打算讓段廣宣幫忙帶回去給孩子們。


    整理來整理去的,不知不覺地就收拾出了三大箱,後來想想段廣宣畢竟隻是使團的其中一份子,這麽多東西未免太過招人眼了,隻好又精簡了大部分,隻滿滿地裝了一箱,都是燕國獨有的特色玩意,廖示心意。


    理好東西,辛韻使人送了封信出去,約段廣宣明日中午一起吃飯,至於吃飯地點,她故意讓段廣宣來定,畢竟如今她和嚴穎之間的關係雖大大和緩,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保密的,提前確定好地點,難免會有可能隔牆有耳。


    不過,段廣宣愛好杯中之物,這點並不是秘密,辛韻就堂而皇之地請嚴穎幫忙準備了數壇好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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