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地道才走一段,嚴嫲嫲忽然冷聲道:“明日見了姓古的人,你知道哪些事情能說不能說的吧?”


    這個嚴嫲嫲,脾氣還真臭,即便她說出可能有辦法幫嚴穎解毒,她還是這麽一副不討人喜歡的死人樣!辛韻歎了口氣:“我知道,我不會把嚴大哥中毒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的。”


    “如此便好。”


    隔了一會,嚴嫲嫲忽又命令道:“公子待你,很是不同,你可莫要辜負。”


    “……”辛韻無語,索性不答。


    又走了一段,嚴嫲嫲又補充了一句:“當日劫了你之後,若不是公子心善,我或許真的就會殺了你。那時,公子可不知你能壓製奇毒。”


    所以,她就需要為這份不殺之恩而感激涕零嗎?這個嚴嫲嫲可真不適合當說客,辛韻心裏反感地很,麵上卻含糊地嗯了一聲。


    “總之,你隻要記住,公子對你確實十分不同,隻要你亦誠心對待公子,盡心幫公子解毒,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你和你的朋友們。”


    辛韻又嗯了一聲,心裏卻反而因此而決心還是盡快地將這件事情解決掉的比較好。


    她相信嚴穎說話算話,可卻不相信這個脾氣大的很的女仆屆時不會自以為是地私做主張。


    見她始終一副溫順樣,嚴嫲嫲滿意地不再囉嗦。


    等到回轉,看到嚴穎還坐在桌旁,有意無意地撥弄著那些寶石在沉吟,忍不住問道:“公子,為何要告訴她來的是姓段的?她自己也說不願回去了,若是不和古嶽曦的人見麵豈不是更好?那古嶽曦和公子中的毒同出一源。要是被他們知道……”


    “他們若知道,當日又怎舍得讓她作誘餌?”


    “剛才老奴已經警告過她不準說出公子中毒之事,但若她陰奉陽違……”


    “嫲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她雖然年幼,心中卻自有分寸。”嚴穎淡淡地道。“倒是尋找寶石之事刻不容緩。你還是先去安排此事吧?母親那邊也通知一聲,或許能找到幾塊現成的。”


    “是,老奴立刻去辦。”


    “嫲嫲。”嚴穎微微一笑,“我有個預感,隻要找到足夠的寶石,她真的可以幫我解毒。古嶽曦那邊我也不會刻意瞞他。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他這個消息。”


    嚴嫲嫲喜不自勝地道:“屬下恭喜公子終於解毒有望。公子放心,屬下一定全力以赴地尋找寶石。”


    “嗯,此事事關重大,就交給嫲嫲了!對了。嫲嫲,小辛子這丫頭……既然她對古嶽曦無意,我自會讓她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在此之前,你對她……還是多多友善一些吧!


    “是!”聽出他語氣中所隱含的淡淡警告。嚴嫲嫲心中不由一凜,但還是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公子,這丫……她今日是斬釘截鐵說是不願為妾的,但是以她的出身……”


    嚴穎木著臉道:“出身又如何?何況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


    嚴嫲嫲垂下了頭,不敢再言語。


    ……


    “他就在左側第一間,你自己上去吧!”


    次日上午辰時,辛韻第二次離開了神秘的院子,直到馬車停下,才發現來到了一座外表普通的酒樓門前。


    喬裝成普通仆婦的嚴嫲嫲恭恭敬敬地將腳凳放好,扶著打扮的十分嬌俏的辛韻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待送她到二樓樓梯口,便駐了足。


    辛韻以為她還會放上幾句狠話,最後再提醒一下自己不要亂說話,卻見今日的嚴嫲嫲似乎格外的溫和,也沒有如她以為般一直以伺候為名實則監督地陪同在側,反而讓自己一個人前去,心裏不免帶了一絲疑惑。


    不過,當她離那扇門越走越近的時候,那絲疑惑便被另一種的沉重取而代之,以致她已經走到門口了,抬起的手卻遲遲地敲不下去。


    吱呀……


    其實也沒等她猶豫多久,房門忽然從裏頭打開了,一副天生的凶相麵孔出現在了眼前:粗黑的蟲一樣雜亂的大眉毛,滿臉的絡腮胡,還有一雙仿佛隨時能將人瞪出一個血窟窿的銅鈴眼。


    辛韻的笑僵在了臉上:“段……段……”


    “才一陣子不見,小辛子連段大哥就叫不出來了啊?”段廣宣大嘴一張,便露出了看似凶惡的笑容,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臂,“愣著幹嘛,快進來,進來!”


    “段大哥……”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辛韻這才叫出了口,並自然而然地邁步進去,包廂很大,桌麵上擺滿了各種吃食,卻無第三人。


    段廣宣笑哈哈地讓她先進去,目光卻是冷笑著快速地望樓梯口一瞥,然後才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一轉頭看向辛韻,又已是滿臉的笑容。


    “來來,小辛子,快坐快坐,哎呀,一陣子沒見,你好像長高了啊!”說著,還用手誇張地比了比,“段大哥記得,上一回你才到我這裏啊。”


    “哪有長的這麽快啊。”他的熱情讓辛韻無形中放鬆了不少,不禁也揚起了自然的笑意。


    “有,有,當然有,算起來咱們可都已經分別兩個多月了,不過……”段廣宣仔細地端詳了她一會,兩條粗眉就皺了起來,“雖然長了點個,可是好像沒長肉,還瘦了些,還有你這臉上……唉,都怪段大哥沒本事,就隻會哄哄地吹牛皮,要是當初能把你救下來,就不會發生後麵這麽多事了。”


    辛韻摸了摸臉頰,笑了笑,沒有馬上接腔。


    其實,上麵的傷口早就好了,疤痕也淡化了許多,但是,有些事情卻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能當做不存在的。原來她心裏還沒有那麽大的怨氣,此刻見到段廣宣,聽著他這樣嘮嘮叨叨的,她心中反而忽然生了些恨意出來。


    曾經,她原本也有機會。可以無需顧慮這個顧慮那個,能隨著自己的心性過得很瀟灑,很無憂無慮的,可卻被迫硬生生地奪走了她寶貴的三年,每次想到她的人生將有一段時間被買斷,而且興許之後很長一段人生都將受人威脅,她就實在開心不起來。


    想到此。她被段廣宣所勾起的舊情頓時淡了一些:“段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疼過我的,隻是,現在你是代表他而來的。有些話,你就直說吧。”


    “公子就說你肯定還在生氣,果然。”段廣宣歎了口氣,“說起來確實也是我們不好。不該讓你去冒險,又保護不了你。小辛子,你所受的苦,我們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樣?會就此放過她嗎?


    辛韻抿著嘴,不肯接腔。表明自己不想聽這些虛的無的。


    “哎哎,小辛子啊,你看我們難得見麵。咱們能不能不要一開始就說那些不高興的?”段廣宣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你看。我還特地點了一桌子的點心,就是希望你看在好吃的份上,不要對我冷冰冰的樣子,你這樣子,老段我心裏真的很愧疚啊!”


    他這樣一個天生凶相的人卻偏偏要裝可憐樣,這畫麵實在是醉人的沒法看!


    辛韻忍不住哼了一聲,愧疚個頭啊,真要如此,當初怎麽就助紂為虐了?


    “小辛子……”老段索性厚著臉皮蹲了下來,伸出兩根粗大的手指,輕輕地捏住辛韻的一角袖子,像個撒嬌小媳婦一般,“眼淚汪汪”地拉一下,再拉一下,一邊拉,一邊喚……


    辛韻隻用餘光瞟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羞惱地拂開了他的手:“段大哥!”


    “小辛子……你可以不原諒我們,但是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老段翹起了蘭花指,又要來捏她的袖。


    辛韻又是一陣惡寒,忙躲他遠遠地:“你要是再這樣,那我就直接走了啊!”


    “那你生不生氣了?”老段沒有起身,反而就以蹲著的姿勢又小醜似得往前挪了兩步。


    辛韻又氣又好笑,不得不投降:“好啦好啦,隻要你起來好好說話,我就暫時不生氣。”


    “嘿!”老段一下子跳了起來,立馬恢複人高馬大的凶猛樣。


    辛韻白了他一眼,卻也籲了口氣。


    段廣宣是古嶽曦派來的,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他的態度,如今一見麵就處處耍寶討好,一點興師問罪的樣子都沒有,或許事情並沒有如她擔心般嚴重,可以坐下來好好地談談。


    見她總算沒有冰冷以對了,段廣宣也是暗中鬆了口氣,引著辛韻坐下後,掏出了了一疊厚厚的銀票。


    “對了,這是公子讓我交給你的。”


    “我不缺錢。”辛韻撇了一眼,無動於衷。


    “是是,知道你不缺錢,不過錢多點總不是壞事不是?或許那一天就總得著了呢?放心,這些銀票都是小額的,而且不管是燕國還是康朝都能兌換。來,收著,收著吧,你要是嫌多了,不是可以給你的乳姐當嫁妝嘛!這裏也有她的一部分,要不是她,我們也不會這麽早發現金礦的存在。”


    這話倒是在理,再說,芳兒姐姐的父母都是因為朝廷的黑暗才含冤而死的,如今獲得一些補償也是應該的。


    辛韻想了想,便沒有再僑情,接了過來。


    段廣宣又掏出了一張紙:“對了,小辛子啊,公子已經派人尋到了你的乳娘和她的丈夫的葬身之地,重新覓了一塊風水寶地,將他們夫妻葬到了一塊,來日你和你乳姐也有個祭奠之地。”


    說著,段廣宣將一張寫著詳細地址的地圖交給了她。


    辛韻看著上麵清楚了然的地形圖,縱然知道這是古嶽曦的收買手段,可要說一點都不感動卻也是假的,因為她很清楚這對於芳兒來說,意義有多大。


    “這事,我代芳兒姐姐謝過你們了。”


    “不用謝,也無須謝。小辛子啊,這世上的事啊,時常福禍相依,說不準什麽時候好事就變成了壞事,壞事就變成了好事,你看,要不是我們計劃出了意外,你也就不會遇見你的乳姐,若是不遇見你的乳姐,也就不會這麽快就發現金礦的事?”


    辛韻疑問:“原來你家主子來銅州,本就是為了金礦?”


    “那倒不是,公子是為了……”段廣宣收起了笑容,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哎,這事吧,我現在還真不能說,總之不太順利,金礦之事倒是意外的收獲,公子因此也獲得不少嘉獎。公子說了,這份功勞他會記著的。”


    不能說最好,她也不想知道,至於功勞什麽的,她本來就不覺得這是她的功,但若是算她一份,以此來給自己增加將來談判的資本,倒也不反對。


    想到此,辛韻便默認了,畢竟前陣子她可真的沒少吃苦。


    “對了,我還有東西要給你。”老段伸手入懷,又開始掏啊掏。


    辛韻不禁黑線。


    這一回卻是厚厚的一份信,封麵上寫著“辛韻親啟”四個極雋秀的字,有些眼熟。


    辛韻疑惑地打開封口,卻見裏頭各自折了很多份信中信,隨意地拆開一張,卻是歪歪扭扭的勉強才能看懂的幾個大字:辛韻姐姐,豌豆想你了!


    辛韻立時仿佛看見一個豆芽般的小男孩兒,裹著臃腫的舊棉襖,流著兩條清涕,一邊吸一邊歡歡喜喜向她跑來的樣子,鼻子不由一下子酸澀了起來。


    “辛韻姐姐,我是紅椒啊,你看我的字是不是漂亮很多了?等下你一定要幫我和蠶豆評一評,到底是誰的字寫的更好,這家夥老吹牛皮,還老打擊我說我寫的難看。我的字才不難看呢,蓮藕好多字還不會寫,都是我幫忙的,辛韻姐姐你說,我的字比蠶豆好看對不對……辛韻姐姐,我可想你了,你也一定想我們了對不對?你放心,我們現在都過的很好,吃的穿的都不用愁,還每天都有好多好玩的,我都胖了……”


    “辛韻姐姐,我是蠶豆(後頭畫著一個鬼臉),紅椒一定說我壞話了對不對?你可別聽她的啊,平時隻有她欺負我的份,我哪能惹她呀這個紅辣椒呀!辛韻姐姐,你看到我弟弟的信了嗎?豌豆現在越來越聰明了,他不但會寫字,還會畫畫,對了,他還給你畫了一張像呢……”


    “小辛妹妹,我是土豆,我的字難看,姐姐不要嫌我笨,也不要擔心我們,我是哥哥,我會照顧好大家的……”


    “辛韻,我是瓊秋(哥哥說從此以後我的名字就可以改回來了),你還好嗎?一別數月,大家都很牽掛你,經常念叨著你……如今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這幾天就一次都沒咳,也胖了一點,教大家習武的師傅說,等我的身子再調理一段時間,也能學些拳腳強身健體了,我想,下一次見麵,你應該不會再擔心我會被風吹走了吧……”


    “辛韻姐姐,我是青芹妹妹,我們現在過的好幸福好幸福啊,還專門有人伺候我們,我學了好多好多東西,土豆哥哥說,將來我一定會變成一個真正的淑女的……”


    “辛韻姐姐,我是(畫了一段蓮藕)……我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我想你,很想,很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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