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段廣宣擰眉,喝道,“備馬!”


    “這……”


    “還不快去!”


    “是。”


    “這才乖嘛。”女子手臂略鬆,辛韻頓時連咳了數聲,


    “你到底是何人?”


    趁這段僵持空隙,段廣宣想套話,卻不料對方卻拋了一個嬌媚的飛眼兒過來。


    “你猜?”


    段廣宣額上的青筋不由跳了跳,有心喝斥幾句,卻更知論起口舌必不是對方對手,隻能冷聲道:“不管你是何方神聖,我勸你都好自思量一下後果,想一想能否承受的起?”


    “就是因為已經好好思量了,所以才不得不請這位小妹妹幫個忙呀。”女子嬌笑了一聲,邁動腳步緩緩上前,“這位段大哥,還要煩請你讓讓路,小女子素來沒有什麽耐心,這冷冰冰地又凍了一個晚上,心情可著實不好,你若是再要拖延……”她又笑了一聲,目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她一動,辛韻也隻能跟著動。誘餌的作用已完成,她很想迅速找機會灑迷藥,可因整個人都被圈在身材高挑的女子懷裏,幾乎都不到那個扮做老婦之人的樣子,根本沒有一舉迷倒兩人的把握,心中不由地有些著急,目光不覺地努力投向山洞的方向。


    “這就準備走了嗎?”


    想曹操曹操就到,縱然這個角度一時還看不到那個人,可當他的聲音傳入耳中之時,她還是情不自禁地燃起希望。


    隻是古嶽曦繼續道:“閣下請我來此,卻尚未晤麵便要匆匆而去,豈不是白費了諸般心思?”


    女子頓住腳步,帶著辛韻側了一側身。對上正不疾不徐地走下台階的古嶽曦,仿佛很是無奈地苦笑:“我倒是誠心欲與殿下暢談一番的,隻是唯恐殿下已然誤會了我的本意,今日怕是無法心平氣和地聽我解釋,不如還是擇日再聚吧。”


    “所謂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有誤會,還是早些解開的好。免得改天又要勞煩閣下辛苦相邀。”古嶽曦披著風氅。站在上風處,山風拂動著他領口潔白的狐毛,襯的他的神情越發恬淡。似乎沒有什麽都不能動搖他的心。


    “殿下心胸寬闊,著實令人佩服,但我這個人吧,素來膽小。縱然殿下願意給機會,心中仍是惶恐。還是改日再向殿下請罪吧。”女子鼻息輕動,深深地注視著古嶽曦,少許後,才輕歎了口氣。手指仿佛不經意拂過處,卻直接點了辛韻兩處穴道。


    辛韻頓時覺得身子酸軟,無有絲毫氣力。若沒有被她摟著才幾乎就滑了下去。


    “閣下若都自認膽小,也不知甚等樣人才能算是膽大?”見辛韻因被點穴而露出又是慌亂又是驚怒的神色。自己卻想要給與半點安慰之意都不能,古嶽曦的神色雖然未變,語氣中卻含了一絲譏諷。


    “若論膽量,殿下自然當居前列,還有這位小妹妹,小小年紀,竟甘心做餌,也實在是勇氣可嘉。”


    “你胡說,殿下怎會讓我當誘餌?”


    盡管計劃之初就已設想過露餡的可能性,可是才不過這麽一會的功夫,就被女子竟然一語道破,辛韻還是心底震驚。但不知是否是危機感的超常發揮,還是天生就有當演員的天賦,隻是怔了兩秒,辛韻就已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地脫口而出,而且語氣還能自然地飽含著憤怒之意,同時不忘眼巴巴地望著古嶽曦一副亟待求證的神情。


    “是不是真的胡說,殿下心中最清楚不過。不過,莫非你真的毫不知情麽?”女子微微低頭,快速地瞟了一眼辛韻,便笑著抬眼望著始終麵無表情的古嶽曦,自己接了下去,“不管是真知情還是被謀算,殿下既然一片誠心地把小妹妹送到我的手裏,我總不好辜負了殿下的一番苦心。所以,殿下是準備讓我試一試這位小妹妹的分量呢?還是咱們改日再聊?”


    古嶽曦沒有絲毫也未瞟辛韻一眼,而是平靜地注視著女子緩緩地道:“你我神交已久,如今既好不容易相見,自該不負這份難得的緣分。”


    女子目光一閃:“神交已久,嗬嗬,看來殿下對我真的誤會頗深啊。”


    “若是誤會,豈非更需要好好地解釋解釋,免得誤會越來越深。”


    “殿下的口舌著實了得,隻是我卻怕會越描越黑,此時的解釋都會變成掩飾,殿下,多說無意,您若真個不心疼這位小妹妹,我雖然憐惜,卻也隻能對不起她了。”女子打了個哈哈,向前輕移了一步,一雙手臂看似隨意地圈著辛韻,卻明顯隨時都可以擰斷那那纖細的小脖子。


    麵對這關鍵性的一步示威舉動,古嶽曦的回複是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是示弱,而是直接將空間讓給了兩旁的侍衛。侍衛們早就在等著這一刻,立時便要不顧辛韻性命上前擒拿女子。


    雖說早知自己即便是誘餌,也是不會被輕易割舍的誘餌,可這一刻看著他的冷靜的漠然,仿佛自己真的不過是隻無足輕重隨時可以犧牲的小蝦米,辛韻的心還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不由黯然地閉了一下眼。


    她身懷異寶尚且被如此利用,若是身無長處,可能唯一的作用真的就是用來被犧牲的吧!


    “對一個救過自己性命的恩人,都能如此不顧生死,五殿下果然不愧是天家之人。”一道十分沙啞帶著惡毒之意的聲音忽然響起,卻是那老婦開口,“小姐,既然這小丫頭無用,不如直接殺了了事,也免累贅。”


    說著,匕首一閃寒光,便要往辛韻脖子抹去。


    “住手!”


    猛喝中,一物重重地打在匕首上,雖未能將匕首擊落,卻也成功地將其震蕩開,卻是滿臉擔心的段廣宣忍不住出手。


    老婦未能得手。卻非但沒惱,反而還發出難聽之極的桀桀笑聲。


    女子微微笑地望著古嶽曦:“殿下,可還要再試?我這嫲嫲脾氣怪,下一回隻怕是再沒這般簡單了。”


    老婦陰陰地道:“我瞧這丫頭的耳朵倒也小巧精致,不若留下來做個紀念。”


    什麽?辛韻忍不住變色。老婦的匕首雖然沒有再做勢欲揮,心中卻要比方才那一瞬間還要恐懼。隻因她非常清楚對方既然拿她做人質便不會輕易殺她,可要傷她一耳半手什麽的卻是隨隨便便輕而易舉的。偏偏此刻她穴道被點。就算再後悔答應當誘餌也無法利用空間來反抗。真是著著實實地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明白對方必定做的出來,古嶽曦的神色也微微變幻,段廣宣更是心急如焚地望著他:“殿下……”


    “老段!”剛一開口就有人喝住了他。怒聲嗬斥,“你的腦袋是被驢踢了嗎?當日這小丫頭雖說誤打誤撞地幫了一點忙,可就算沒有她,殿下也不見得就會中了敵人的奸計。這段時間殿下如此恩寵縱容她,已經是她天大的福分了。難道你竟還想讓殿下為了她棄自身安危不顧不成?你有沒有好好算過幾個月來殿下遭受了多少危險?有沒有好好算過殿下為了找出這幕後黑手花了多少心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敵人,你居然讓殿下為了區區一個小丫頭就放了她們不成!你到底記不記得殿下是什麽身份?”


    段廣宣被這一連串的質詢罵的有點懵,不免有點慌神:“老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那姓常的侍衛冷笑著再次打斷他,寒刀一擺:“你若不是這個意思就趕緊閃開些,莫要誤了我等擒拿反賊。”


    “住手。”這一回卻是發自古嶽曦之口,隻見他神色淺淺語氣淡淡。“讓她們走。”


    “殿下!”


    古嶽曦卻是沒看他,隻是望著那女子:“今日雖惜別,但相信我們很快就會有緣再會的。”


    女子微微一笑:“我也盼望能和殿下早日解除誤會,把酒言歡,殿下,後會有期了!”說著,從容地擁著辛韻往前而行,周遭的侍衛雖然個個麵有不甘,但還是讓了開來。


    辛韻低著頭,沒有再望任何人一眼,隻因此時此刻,她自己也不知該有怎樣的心態,該用什麽樣的神情和眼神去演這最後一幕的分別之戲。隻是當她被女子帶上了馬背就要徹底遠離,心中那股帶著一股莫名孤獨的慌亂感再也壓不住,才想要回頭企圖從某些人的眼中獲得一些安慰和保證的時候,小小的身子卻已被身材高挑的女子遮擋的嚴嚴實實,卻再也沒有交匯的機會了。


    她這一扭動,女子自然立時察覺:“小妹妹,要乖乖地坐好,不然等會過斷魂橋掉了下去,可怨不得人哦。”


    她的語氣中雖然含著溫柔的笑意,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更是明顯,辛韻不是傻子,當然明白就算前方沒有這顧名思義便知其險的斷魂橋,自己這個人質最好也不要輕舉妄動,當下便做溫順狀,反正她穴道被封就是真想亂動也沒有這個力氣。


    女子上了馬,並沒有慌裏慌張地奪路就奔,隻是不緊不慢地駕馭者,猶如偷閑觀光一般,神色始終十分淡定。若不是斷後的老婦截然相反地極其防範,一臉陰沉嚴肅,估計古嶽曦那群早已憤憤然的手下都要被刺激的忍不住出手了。


    但縱然感覺再難堪丟臉,礙於古嶽曦的命令,眾人最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從容離去。


    鉛雲重重,遮天蔽日,暗淡的光影下,光禿禿的山巒隱隱約約。


    馬蹄有序的得得聲中,一夕之間已天翻地覆的山寨漸漸地被拋在身後,兩騎終於也來到了較為平坦可以放馬而行的地區。


    隨著速度的提升,凜冽的寒風直往脖頸中鑽,隻一小會辛韻就覺得冷颼颼地,雙頰也被凍得通紅,但許是昨夜已然經曆過那樣苦不堪言的狀況多少有了點免疫力,縱然身子不住地哆嗦她仍咬緊了牙關沒有出半聲,反而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借著顛簸垂手的機會,尋機悄悄地漏下一種無色無味的粉末。


    一段長路之後,女子終於減緩了疾馳的速度,目光在她那被冷風吹紅的麵頰上瞟過,回頭望向老婦:“嫲嫲,應該就是這一片了吧?”


    老婦往後望了一眼,確定已無追兵,點頭道:“是,就在前方一裏許,老奴帶路吧!”


    兩人換了先後順序,在經過一處拐彎的狹窄山道之時,老婦忽然躍升而起,在山壁上連踏數步,突從山壁某處抓出一個大褡褳,搭在馬背上並隨手拍了一掌。再一點又去取另一處的褡褳,恰好同抓著辛韻也離開馬鞍的女子交錯而開,令另一匹馬也緊隨而去,兩人竟然都未在殘雪的地麵留下絲毫的足跡,便是連馬蹄印也未見錯落一分。若是後頭追蹤的人到此,恐怕根本不會懷疑她們已在此處棄馬,反而會因擦在馬鞍上的粉末而追錯方向。


    辛韻抿緊了唇,立時思索對策,終於趁那老婦在消除踐踏腳印等痕跡之時,伺機在一叢帶刺灌木中偷偷灑下了一些粉末。許是不疑她已被點穴道,還有些微的活動餘地,路上又不見有隨身事物丟落,又許是急著離開這狹道,主仆二人竟都沒有發現她的細微舉動。


    離開狹道,二人奔進山中,一路上都極其謹慎。辛韻被夾在女子臂下,又身軟無力攀附,本有心再找機會一路灑粉,好為追兵留下更多線索,誰知這樣的姿勢讓她這具身子極不舒服,胃部很快就非常反胃,冷汗直冒上背額,一時再也顧不上其他。等到昏昏沉沉地不知今夕何夕地終於雙腳落地,竟是來不及站穩,已然猛地嘔吐出來。


    女子雖說已迅速閃避,但因隻手仍抓著辛韻,不可避免地仍被汙物沾上一些。


    “大膽!”女子還未出聲,旁邊的老婦已勃然大怒,一道掌風就掃了過來。


    “嫲嫲且住,”女子眉頭雖蹙,卻將辛韻扯開了兩步,“她不過是個孩子,情有可原。”說著順手便解了她的穴道。


    “是。”老婦陰鷙不甘地刮了辛韻一眼,見她小臉蒼白隻顧得了自己的欲仙欲死,半點歉意都沒有的樣子,更是厭惡,“小姐,交給我吧,免得這丫頭再髒了您的身子,您也好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女子頷首,神色中露出一絲倦怠,緩步而去。


    辛韻半伏在一塊石頭上,感覺到胃裏再無半點殘留,才抽出一塊帕子抹了抹嘴,看似絕對無心般地隨手丟開。


    老婦見狀,麵色果然立時不愉,但看到那帕子上沾滿了汙物,哼了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撿起,提腳踢了幾塊石頭蓋住那帕子,而後便粗魯地一把拎起辛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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