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鐵環比賽有我們班老嚴,所以我們班在操場各處浪的同學都來了。


    老嚴報的是100米障礙賽,化學老師報的也是這個,好像還有不少老師也參加了進去。


    相對而言,50米的競速賽就顯比較冷清,可以說沒什麽好看的。


    老郭站在50米賽道上,為了方便比賽,又或是因為太冷了,他脫掉了魔術隊的藍色球衣,換上了一身紅色的運動服。


    他叉開腿站在那裏,身邊沒有一個老師,一手拿著鐵環,一手拿著套鐵環的棍子。


    風輕輕的吹,讓我們腦海中響起一首歌:


    是他是他是他


    就是他


    我們的朋友


    小哪吒


    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


    少年英雄小哪吒


    不過,這是我們見過最老,也是最醜的哪吒。


    老郭可能沒想到50米的競速賽就隻有他一個人參加,站在一人的起跑線上顯得有些悲涼。


    所以老郭以極快的的速度跑完了預賽和決賽。


    那速度不禁讓人懷疑,他小的時候是不是被狗攆過。


    原本老師的這幾項比賽隻有一個裁判,但是原先那個裁判還在跟那個笑著跑出去的老師理論輸贏,沒空顧及這邊。


    新來的裁判見老鍋這麽上路,就不浪費全校師生的時間了。


    直接跳過頒獎儀式,讓老郭自己到箱子裏選一副拍子拿走就完事兒了。


    他還要忙著布置100米障礙賽的跑道,他原先就是幹這個,是臨時擔任了裁判一職。


    老郭被無視的徹底,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幹什麽來的。


    100米障礙賽因為更具挑戰性,且對操作者的技能要求比較高,所以頗受歡迎。


    在不長不短的賽道上,放了六七個障礙物。


    為了突出環保,那些障礙物全都要是信手拈來的東西,像是每個班用來裝垃圾的桶子。


    當化學老師又一次站在起跑線上時,所有人都為他的執著感動了。


    我就納悶了,自己買個羽毛球拍子也花不了多少錢,他幹什麽非得這麽拗呢?


    我哥說,你懂什麽,學校發的跟自己買的能一樣嗎?


    我問,哪裏不一樣?


    我哥告訴我,一個花自己的錢,一個不用花錢。


    我這才恍然大悟,我還以為化學老師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呢。


    因為時間關係,障礙賽沒有設預賽,而是直接決賽,一盤定輸贏。


    老嚴跟化學老師站在第三和第四的跑道上,他們檢查好自己的鐵環,舉手示意準備完畢。


    化學老師緊盯著前麵那幾個障礙物,閉了下眼睛,開始想象。


    布置好跑道的裁判不知道從哪淘來一把發令槍。


    他站在一旁,雖然極力克製,可眼中帶著的熾熱與瘋狂還是暴露出他這是第一次握槍。


    不知他在看著老嚴他們的後腦勺時,會不會腦子一抽,朝他們開上一槍。


    預想的情景沒有發生。


    槍聲一響,老師們就滾著鐵環出去了。


    化學老師是領先的一個,此刻在他腦子裏,他麵前的這些不是垃圾桶,而是一台台實驗。


    他避開了膽礬溶解於水並和氫氧化鈉的反應,躲過了石灰石和鹽酸反應的氣體,繞過了碳酸鈣遇到水的沸騰。


    就在他快穿過所有障礙物,站在最高領獎台時,忽然身旁掠過一陣疾風,有人超過了他!


    化學老師定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瞧那風騷的走位,搖擺的身姿,不是別人,正是初一九班的嚴老師!!


    此刻的老嚴繞過一個又一個障礙物,駕輕就熟的扭動著水蛇腰攻略城池,最終衝過了終點!


    然而,我們還沒有從始料未及的突發事件中反應過來,化學老師身旁又出現了一位老師的身影。


    他拈著鐵棍,推著鐵環,嬌羞的對著他笑了一下。


    又是你,物理老師!!


    化學老師瞪大了雙眼,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輸給同一個人倆次!


    隻聽化學老師“嗷”的一聲,緊抓著套環的棍子,猶如身後有不純的氫氣被點燃一般,一個閃現衝過了終點!!


    四周的歡呼聲此起彼伏,裁判宣布比賽結束!


    這真是一場一點也不精彩的比賽,我們之所以歡呼鼓掌,有一半是給化學老師的。


    折騰了一天,他終於拿到拍子了,雖然不是羽毛球拍子。


    不過,事情沒這麽簡單,估計經曆了這一天,化學老師下屆的運動會是不會參加的了。


    因為這一屆的比賽獎品過於豐厚,沒有任何個人或是班集體棄獎的,除了獎狀基本上都被領完了。


    所以這次滾鐵環障礙賽的獎品,就是上一屆的那老三樣,從倆元店裏淘換來的相框杯子和圓珠筆。


    校方為了彌補獎品的簡陋,象征性的弄了個比較像樣的頒獎儀式。


    老嚴接過校長手上的相框,與校長握手交談,全程隻有一個表情。


    在化學老師拿到二等獎的杯子時,有人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就是他那天被請去教務處喝茶時用的杯子。


    物理老師看著手上那一把圓珠筆,顯得更加嬌羞了。


    隨著老師們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也意味著我們的運動會圓滿落幕了。


    老嚴抓著相框指揮我們班排好隊,等待進入教學樓。


    我和我哥他們則自告奮勇的留下來收拾場地,撿撿班裏留下的垃圾。


    老嚴很欣慰,當著全班的麵褒獎了我們幾句。


    “同學們,你們要多跟岩傑他們學習,看看他們,自始至終都在為咱們班集體著想,好了,趙剛,孫嘉,你們幾個幫岩傑他們把凳子搬到教室去。”


    要不是初一年級的教室在六樓,我們就信了老嚴的話了。


    趙剛幾個有點不情願,但在看到老嚴手上的相框時,還是很聽話的搬起我們的凳子進了教學樓。


    開完運動會後還留下來收拾場地是有些麻煩,不過收獲還是不小的,我哥撿到了倆塊錢。


    我一直覺得我哥有點小財運,是我們這一夥子裏手氣最好的一個,直到08年的金融危機,我哥的手氣才收一收。


    記得當時我哥說了這麽一句話,現在的人啊,真的把自己的錢包看得很緊,地上連一塊錢都看不到。


    看著這倆塊錢,我們本著拾金不昧的精神,把它交到小賣鋪阿姨的手裏邊。


    阿姨拿到錢,對我們把頭點,“要什麽?”


    我們高興的說了聲,“阿姨,四個棒棒糖。”


    因為這錢是我哥撿到的,我哥擁有最終的分配權,所以他把一個棒棒糖給了我。


    剩下那三個,他們四個人分,剪刀石頭布,倆倆定輸贏。


    秦海第一個敗下陣,他每次都出剪刀,這個習慣在很多年後一直沒變。


    他看看自己的手,走到一旁坐著去,似乎在思考自己怎麽會輸?


    “喏,給你。”


    我拿著一個真知味棒棒糖給他。


    秦海抬起頭,稚氣的臉還沒長開,依舊是小學時那副模樣。


    他看看我,也沒有問我為什麽把棒棒糖給他。


    其實如果他要問的話,我就想說,謝謝他在廣播體操的比賽上幫我解了圍。


    不過他沒有問,隻說,“你吃吧。”


    我把棒棒糖往他跟前送了送,“你吃吧。”


    秦海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棒棒糖,“我不喜歡草莓味的,你吃吧。”


    “那這個給你,蘋果味的。”


    我把另一個棒棒糖遞給他。


    秦海看還有一個,就說行,拿過棒棒糖撕開包裝放到嘴裏。


    “不是就四個糖嗎?你怎麽有倆個?”


    “我哥把張磊的贏過來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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