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般的烏雲早已經按捺不住將被釋放的心情,大片大片地掠過,天空被壓得很低,幾乎已經觸手可及。雨滴清脆的撞擊聲隨之濺起,隨後便是玉珠般碎裂的聲音。


    周日的傍晚時分,小巷裏昏黃的燈光浸染在淅淅瀝瀝的小雨裏,一束雨,一束光。


    淡黃色的碎屑從玻璃窗上偷偷溜了進來,輕輕灑落在正坐在酒吧沙發凳上麵的青年那紅褐色的卷發上。


    青年嘴裏叼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個路邊折斷下來的野草,就這麽無所事事地把下巴貼在有些冰涼的吧台表麵。


    陰沉壓抑的雨天總會有種失落的感覺,心情也會隨之下沉,而酒吧裏麵此刻卻打破了這種沉悶,滿是歡聲笑語。


    今天下午海選時候的事情已經被羅柏拋之腦後了,陰天是個靜靜思考的好時機。他現在並沒有自己預想中的那麽開心,畢竟也隻是通過了一個海選而已,未來還有很多次的挑戰在翹首等待著他的挑戰,或是在他的榮耀名單上麵添上淡淡一筆,或是他被這趟通往自己夢想的列車狠狠推開然後繼續尋找下一輛。


    一杯菠蘿汁與吧台觸碰時的輕磕聲讓羅柏從臆想中回過神來,他抬頭給了一頭棕色短發的卡斯·德伯納德(cass de bernard)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杯知更鳥酒吧裏麵特製的菠蘿汁,有著一個美麗的名字——晨灼鳳尾(phoenix tail burn out at dawn)。


    將少量的椰汁、山楂汁和花果茶均勻地拌進主要由鮮奶和菠蘿鮮榨組成的金黃色液體中,再撒上一小勺特製的甜味香草料。切一大半個菠蘿挖空心填上那麽十之七八,放進兩三片剛切的小塊新鮮檸檬,用自製的草莓醬塗抹上一條宛若鳳尾的優美弧度,接著蓋上一頂紅色小紙傘。入口時甜而不膩的奶香和酸甜的果香在舌尖匯合,很是適合這樣的時節。


    “小羅布,不過去和他們一起狂歡嗎?”卡斯的聲音是那種溫和沉穩的男中音,讓人感覺很舒服。


    他的聲音中帶著的那一點法國口音,很柔軟,聽起來卻像清泉一般,會讓人忽略掉他的其他那些小缺點——經常會把短音發成長音啦;會把‘l’發成‘了’;重音喜歡偏在詞末。


    這也是他能在酒吧的眾多服務員中脫穎而出的一大原因,那溫暖的聲音讓每個被接待的客人都能像回到家一般舒心。


    卡斯·德伯納德年紀應該是二十來歲,反正他自己從未在人前提及過。臉像雕刻一般五官分明,濃密地眉毛彎掛著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孔雀藍色眼睛。每天細心用剃須刀仔細刮幹淨的硬朗麵孔上時刻有著一絲淺淺的微笑,喜歡穿著樣式簡單的深色衣服。


    多年以來,為人樸實、熱心,總是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體貼關懷的卡斯就把羅柏當作親弟弟一般對待,羅柏也喜歡將自己有些煩惱的問題通通丟給他,傳遞負能量從你我做起。


    瞥了一眼遠處正在恣意舞動中的年輕人們,羅柏摸了摸鼻子:“奧爾卡他們還沒有來呢,還是先讓我休息一下吧!”


    現在夜生活都還沒有開始呢,就如此放縱可不是什麽好主意。這樣提前燃燒完自己的熱情,到晚上更精彩的表演時可就沒有多少精力了,大概隻能昏昏欲睡了。


    “也是,玩耍狂歡時也需要傾注所有精力才對。”卡斯讚同道,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後麵,“托德怎麽端個甜點都要這麽久?”


    “不是吧!”羅柏心頭一突,發出一陣哀嚎聲,“你居然讓托德幫忙端過來,估計等他過來就隻給我剩下一半了!”


    “沒事,我今天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大份。”卡斯笑道。


    “滴滴……滴滴。”


    聽到短信的提示聲,羅柏便從口袋裏麵拿出了自己的諾基亞7610手機,瀏覽了一下新收到的短信。


    和預想中的一樣,是來自x音素工作人員的短信,提醒他接下來的比賽事宜:16-24歲獨唱歌手組別的訓練營階段(bootcamp stage)將於9月26日和27日在倫敦巴尼特(ba)區的藝術倉庫多功能文化中心(artsdepot)進行。


    “情況怎麽樣?”這時候總算過來的托德咬著勺子問道。


    “訓練營是這個月的26、27兩天,在倫敦北部的artsdepot。”羅柏簡單地回答了一下托德的疑問,伸手接過一大玻璃皿的伊頓麥斯,看著有著一大塊缺口的甜品挑了挑眉,“你居然會給我留下這麽多?”


    “那準備時間還挺多啊!”托德一邊說一邊拿起勺子就是刮上了那麽一大勺放進嘴裏,眯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說道,“當然不可能全部都留給你,我還沒吃完呢!”


    無聲地歎了歎氣,羅柏也開始細細品嚐這道有著濃鬱英式風情的甜品。


    伊頓麥斯(eton mess)是一道格外傳統的英式甜點,起源於著名的學府伊頓公學(eton college)。它的名字除了與“出生地”有關以外,也在於它那將食材完全堆在一起的雜亂的外表。雖然在賣相上並不能有過高的要求,但這道甜品的味道還是沒話說的。


    羅柏也不知道來自法國的卡斯是怎麽將它的美味變得如此之棒,乳白色的鮮奶油、深紅色的新鮮草莓、紫黑色的覆盆子和扯碎開來的蛋白酥皮攪拌在一起。酸甜的水果搭配細密輕盈的奶油以及薄脆的蛋白酥,入口即化又有點黏牙的口感留於唇齒之間,每每回味都是一番甜蜜享受。


    “我先去準備工作了,”卡斯向兩人告別,他今天的工作馬上就要開始了,也要過去準備一下了。


    臨走時,他一臉嚴肅地對著還在爭搶甜品的兩人說道:“雖然今晚是為了小羅布狂歡,但你們還是得好好地給我遵守酒吧的規定,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他頓了頓,視線移到托德臉上,“尤其是你,托德!”


    “知道了,我會看好他的。”羅柏舔完最後剩下的一點伊頓麥斯,意猶未盡地吐了吐舌頭。


    雖然英國算是全世界上法定飲酒年齡最小的國家,五歲時即可來上那麽一杯,但這樣的兒童隻能在家裏飲酒,而不能進入酒吧等場所。隻有十六歲以上才被允許在餐館中飲酒,而十八歲以上便可以不受限製地隨心所欲的開飲了。


    酒吧對於這方麵更是嚴格,如果服務員要求你出示能夠證明年齡的有效證件時你拿不出手,酒是肯定不會賣給你的。


    至於托德這位酒吧的少主人,本來準備今晚靠著和其他服務員的關係偷偷貪上一杯的,不想被卡斯直接看破了。


    不過他並沒有泄氣多久,托德看著剛進來酒吧正尋找著某人的姑娘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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