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


    九梁此次雖帶三十萬兵入侵,但由於裴將軍在營中被取首級,九梁大將雖然大怒,卻不敢輕舉妄動,三十萬兵屯於北山下按兵不動。


    姑國軍隊,士兵皆裝甲軟鎧,這樣有利於士兵自我保護,重兵結陣無堅不摧,敵軍難以攻克,但也缺乏靈活性,公戶青河在大不戎期間,挑選出精兵,組成五百重騎兵為親衛隊,這五百重騎兵有別於一般士兵的訓練,既要有重步兵的無往不前,又要有騎兵的輕巧。青河王帶著這五百親兵,忽然殺入九梁帳內,一路過關斬將如入無人之境,清河王的五百親兵一戰成名


    九梁按兵不出,等待時機。而姑國這邊時間拖越久對他們越不利,一旦皇上駕崩,若後方稍有動蕩,勢必影響軍心。


    青河選擇強攻。


    深夜,常流將軍帶十萬人,在上沛將軍父女的正麵進攻的掩護下,以北山為掩護,向兩邊推進,對九梁發起進攻。上沛將軍父女帶五千兵力,引出九梁一名小將出來應戰,上沛將軍且戰且退,九梁小將不敢戀戰,鳴金收兵,忽遇後方冒出的姑國十萬兵,重兵勢如破竹,尋到九梁防固的薄弱點,直逼九梁,九梁不得不戰。


    站五日,九梁三十萬軍傷亡慘重,苟延殘喘,這時,青河王接到密信。


    上書


    “天有異象”


    青河王將紙條攏入手心,傳常流將軍,上沛將軍:“本王即刻要動身回宮,命上沛將軍為主將,常流將軍為右使主將,軍中事宜由上沛將軍和常流將軍定奪,不得泄露本王離開的消息。”


    上沛將軍和常流將軍稱是。


    石臨是青河王的親衛,青河從軍後一直伴在左右。


    石臨道:“需不需要再派多幾個高手跟著,萬一有人在路上埋伏……”


    青河道:“不需要,現在就出發。”消息還未傳開,所以回宮速度一定要快。


    當今皇上,三十繼位,七十八駕崩,在位四十八年。


    皇宮雄偉華貴。太陽照常升起,而龍榻上的人終於沒挺過今日,崩。


    一代帝皇拉下了帷幕。


    霎時間皇城一片哭聲。


    他的兒子和孫子們都稽首大禮,頭觸地長久地未抬頭。


    平和殿外,太陽高掛直刺人眼。


    方管宮人跪爬向前,放下簾子,拿起一旁早已備好的萬歲物,將它穿戴在皇上身上。然後像往常一樣,從束發戴冕,複雜講究的龍袍,一絲不苟和下人們將皇上打理整齊,仿佛耳旁的一片哭聲都不存在。


    皇上因為病痛的折磨,身體幹瘦,如一般老頭無異,除了這身金燦燦的龍袍。


    方管宮人心酸地想:“你死了不過這樣,天沒因你變色,沒下雨為你送行,神獸沒為你趕來。可憐的老人家。”給皇上穿好鞋子,伏地跪拜,退出簾子。


    哭聲震天。


    公戶永河悲聲道:“隻可惜公戶端不在,父皇怕是最想念它,兒臣們不孝,未帶幼兒回來!”


    眾人垂淚不已。


    門外忽然吵雜一片,公戶永河怒:“將擾亂父皇安息的人拖下去杖斃!”


    “慢著!”像一頭熊般魁梧的鍾離將軍走進來,道:“皇上,末將將端王子帶來了!”仿佛這時才知道皇上駕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比公戶永河的聲音還痛苦的聲音吼道:“皇上,末將來遲了!來遲了!”砰砰砰將頭磕地一聲比一聲響。讓許多官員聽了自愧不如。


    比鍾離將軍出現還令人震驚的是突然出現的公戶端,公戶端的來曆大家都知道,皇上收它為孫,親自養大。送去仙山修煉,現在卻被鍾離將軍帶回來。


    下一位繼承者是誰?詔書上會是誰的名字?現在公戶端回來的如此敏感且恰到時候。讓大家都忍不住側目觀察揣摩現在的狀況。


    公戶端剛一出現,公戶永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連一直在沉默低頭的公戶青河都偏頭看一眼,公戶止則低頭微皺眉。在場所有人臉上都有一瞬間的精彩,然後一切歸於平靜,各自暗懷鬼胎。


    很快回神的公戶永河伸手牽過自己兒子,道:“給皇爺爺磕頭。”


    所有人低伏身子,一邊哭泣一邊留心眼觀察端的舉止,隻見它表情呆滯,卻無任何眼淚,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起身,走一步,跪地,叩頭,一直這麽重複動作,至叩得頭破血流,膝蓋出血,永河拉都拉不起來,最後在它一聲如同肝腸寸斷的“爺爺——“的悲愴中,眾人齊叩頭,不舍挽留,此情感天動地:“皇上——”


    ********


    公戶永河在兩天後暫回府的路上,嫌跟著的人多,讓他們撤了,隻留下親信一二。皇上喪期,百姓禁樂,街上冷清。行在僻靜的地方,忽然出現兩位陌生侍衛,隨從立馬拔刀。公戶永河一聲慢定住他們的動作,兩名陌生侍衛在對方隨從拔刀的時候也沒有動手,束手低頭似乎隻為等待。


    公戶永河沉默半響,道:“帶我去見你們的主子。”


    在一處隱秘的別院,三兩位衣著普通的人在院裏挑水砍柴,細看他們個個太陽穴高鼓,目中精銳,臉色帶著不同尋常隨從沒有的殺氣,竟都是士兵。


    公戶永河猜到是誰,臉色一沉,轉身就走。


    鍾離將軍的聲音傳來:“皇上請留步!”


    公戶永河的腳步立馬定在原地,他臉含怒氣,道:“鍾離將軍小心禍從口出。”


    鍾離將軍在屋內泡好一壺茶,拱手道:“末將叫的是什麽末將知道,四皇子若有興趣,不妨進來和末將一述。”


    公戶永河道:“我沒有興趣。”


    鍾離將軍道:“犬子在三危犯下的事罪行深重,我已經讓人打得他一個月下不來床,不過,我從犬子口中知道在三危大概有多少錢,但是前些日子國庫收到的錢卻遠遠少於這個數,四皇子,您說,誰瞞報呢,為什麽瞞報,錢去哪了,用作什麽地方了?什麽地方需要這麽多錢?一個人幹不出來,那是一群人在瞞報。想想,還真是危險。”


    “我帶回端公子,是在並州府發現它的,端小王住在並州府的原因,末將不敢亂猜。末將帶回端小王,因為它是您的兒子,先皇聖寵,它當上皇上不就是您當上皇上嗎?”


    公戶永河目光如劍直刺過去,鍾離將軍胸有成竹地微笑。公戶永河盯了他一瞬,轉身快步進屋內。


    “如你所說,端兒年幼,怎麽可能皇位是它!”


    “事實上就是了,末將派人蹲守方管宮人幾年,方管宮人處事雖穩妥,終於還是在月前露出蛛絲馬跡,方管宮人派去找公戶端的人已經被我的人殺了,消息我拿了。”鍾離將軍給四皇上乘上茶,“四皇子您孤掌難鳴,末將我權位不保,末將一定助皇爺登上寶座,否則將來你我都得死。”


    公戶永河知道自己實力在哪裏,他雖然有穩定的地位,群臣也對他讚賞有加,但是卻沒有生死追隨的人,他不敢保證父皇會傳位給他,不敢保證傳位給別人後群臣會出來抗議。他渺然無依靠,這段時日的代理政事,讓他嚐到至上權利的滋味,全部人仰視他的滋味。一直在別人眼睛鼻息下的惶惶不踏實感瞬間消失,這種權利自由的感覺才是皇位最大的魅力!


    公戶永河問:“你要什麽?”


    “要恢複我鍾離家族的地位。”


    公戶永河冷笑:“你還不知道為什麽先皇查都不查,直接就將你降職嗎?”


    “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末將自然知道,為了鍾離家末將隻能如此。”


    鍾離將軍道:“如果四皇子同意我們聯手,便喝下這杯茶。”


    公戶永河捏緊手中的杯子,眼中神色複雜,一瞬後,一仰頭,滾燙的茶水,就這麽燙著舌尖下去。


    公戶永河離開後,鍾離芳晴從裏邊出來。“爹。”


    鍾離將軍看見自己女兒,目光多了溫和。


    父女倆並肩站一起,都未置一言,直到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駛過來掩護他們上車後,在車軲轆吱呀的叫聲中,鍾離將軍先說話:“芳晴,公戶青河不可靠,公戶永河也不可靠,你嫁給公戶端才是最好的,你懂父親的意思嗎?”


    “公戶端不會給我們造成威脅,是最好的選擇。”許久不見得鍾離芳晴似乎和從前不一樣,眼中的神情又安靜又冷,狀似比鍾離健還難對付。


    鍾離將軍道:“晴兒,你不要怪爹。“


    鍾離芳晴苦道:“爹,當我們家出事的時候,我的好姐妹們都怕被牽連而和我小心地保持距離。就連我都明顯感覺到周遭的態度,更別說爹爹您了,感謝她們眼中的害怕與戒備,我明白,像我們這樣的人,大多數不是因為我們本身被人喜歡,而是我們身上的東西被人喜歡,從一出生就注定附屬的東西掩蓋掉本身,大家都用自己的附屬物在交流,何來有心。我一直想不明的公戶青河為什麽會突然就與我斷了聯係,不是我哪裏做錯了,而是他目標變了,他不想與爹爹聯手了,於是我也變得無所謂。”


    有情人的故事聽起來動聽,或許流傳百世,可誰知讓人聽得津津樂道的有情人最苦,無情人活得最瀟灑。體會不到心心相映的感覺固然可惜,沒有也好。


    家裏出事的時候,她暫時被送到一個小院落裏避難,院落冷清得可憐,樹葉腐爛了一層又被一層蓋住看不見,一腳不小心踩進去才發現惡心。屋內蓋了灰,晚上蟲子爬上她的床,她嚇得想哭。她想自己是將軍的女兒,怎麽可以像深閨姑娘一般嬌氣,她忍淚咬牙把蟲子用手帕拍掉,手帕粘上惡心的粘液,她立馬把手帕扔了,她隻想離開這裏,回到她父親身邊,回到鍾離家族的榮耀當中。。後來才意識到,自己扔掉的手帕是和青河心心相印的手帕,一直以為很重的東西,丟起來也毫不費勁。


    橫也思豎也思是個笑話。


    鍾離將軍看著女兒眼中可見的無情,雖然心疼自己女兒,但終歸是好事,至少無情讓她在宮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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