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天亮時回到府上,劉管家見端小王居然是從外邊回來的,嚇得跑過去看看端有沒有受傷。早膳的時候,端異樣的沉默,連止看了它幾眼它都沒發覺。


    公戶止讓恒遠出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很快,恒遠回來報,說昨晚什麽事也沒有,估計是沒見到多少妖,心情不好。


    端用完早膳,洗漱後躺床上昏昏沉沉就睡了,夢裏夢見那隻妖,美麗的它從它手裏接過了蛇,兩人一起牽著那蛇在叢中幽步,正溫馨甜蜜之際,忽覺旁邊有人,端立馬警覺起來,睜開了眼睛,才知道是夢,不免有點惱一聲不響坐在旁邊的公戶止。


    “你怎麽進來了?”沒好氣。


    “魂不守舍,昨晚遇到什麽了?”


    端臉有點紅,捂著自己的臉:“有很明顯嗎?”


    止淡淡瞟端一眼,給了它一把銅鏡。


    “算了不看不看。”端歎一口氣道,“昨晚,它看見我的模樣,嚇得跑走了。”


    “它太美了,真的不知道怎麽形容,當時我這裏撲通撲通跳,你聽!現在又跳了,好快呀!”端指著自己心髒的地方。


    “可是它卻逃了。”端重新躺回床上,拉上被子罩著自己的腦袋,“它為什麽要逃,後來我一直等它等到天亮,它都不再出現。”


    初初公戶止怕端是遇到什麽厲害的妖怪著了對方的道,沒想到是這點破事,話都不多說幾句,無視端的沮喪,讓人備馬車,出府走了。


    端沒心情和止計較他的冷血,不關心弟弟的情感生活。


    醒來卻怎麽也睡不著了,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還是起床坐在亭子裏發呆。


    晚上端打定主意再去一次,洗了個香香的澡,綰發插簪,真後悔隻帶了幾件衣服出門,如今都襯不出它的英姿。端站在銅鏡前忐忑不安,要是它像五哥一般高,至少還能穿他的衣服,在園子裏摘了幾朵配得上那隻小妖的花,隻待等天黑。


    劉管家過來問怎麽不來用膳,端自稱已經吃了糕點,吃不下飯。


    “劉管家,我這樣穿有什麽不妥的嗎?”端假裝很自然地問。


    劉管家和藹地笑了一下:“小王這是要去見姑娘嗎?”


    端咳了一下:“是、是啊。”


    “小王年紀還小,且要準備去修仙,送了花給人家表麵了心跡,就回來吧,若是有緣,指不定以後能再見,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期盼。”


    “嗯。”端點點頭,“我就送花,和它說幾句話就滿足了。”


    天還未完全入夜,端站在昨晚的草叢等待。妖怪沒等來,等來的是算命瞎子。


    “恒大人又讓我來!”瞎子道,“你也真是,來這麽早做什麽,我飯剛煮好就趕來著,咦,你還拿著花呢!”


    瞎子這時才恍然大悟:“難不成你看上昨晚那隻妖了?果然有我年輕時風采!你有房嗎?不過不擔心,你家境應該比我好。”


    像被撞破醜事般,端先是尷尬然後生氣,冷聲道:“不用,你回去吧!”


    瞎子一怔,“哎喲喂”一聲道:“不得了,剛剛你真是帥呆了,保管那妖誠服在你的魅力下,容我再多嘴一句,你今年幾歲了?按我國律法,你還遠不及能成婚的年齡呀!”


    “我不是來跟它求親的。”端簡直被氣到火都消了。


    瞎子臉上非常端莊道:“我們騙什麽都好,就是不能騙人感情啊,被它知道了,簡直要拿刀捅死你呀!”


    “我隻是告訴它我愛慕它而已,就這樣不算什麽騙吧。”


    瞎子一臉揶揄,挑了挑眉:“哎喲,還愛慕呢,用詞這麽雅,妖怪喜歡粗暴的。”


    端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不將瞎子丟到外邊的衝動,緩緩道:“所以能不能請你回去呢,我不會有危險的。”


    瞎子拿出手中一張符,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這樣枯等不出擊有什麽用!我說了,妖怪喜歡粗暴的,讓我來找我朋友幫忙。”


    瞎子對著符文念叨幾句,大喝一聲:“出來吧!就今天報恩吧!”


    風吹樹搖,萬籟俱寂,然而什麽都沒發生。


    “……”端道,“我該就此表達我的感受嗎?”


    “不用,信我,它會來的,頂多在吃著飯,慢一點,它妖品還挺不錯,當年我饒了它一命,其實我饒過很多妖的命,就它說往後報恩,它模樣長得有點醜陋,做飯很不錯,不如我們到它家吃頓飯再走……”


    瞎子巴拉巴拉地講,端進入自我屏蔽中。


    “……有一回,它也追一個女妖,在一座山上挖洞想做婚房,挖到蛇冬眠那洞去了,結果那蛇是那妖養的,咦,不會這麽巧吧,難不成你們看上的是同一隻妖?喂喂,端小弟,你別入定了,我想起一件事,你可能在奪人之愛呢!”


    “昨晚那隻妖,不是說蛇是她寵物嗎,我那朋友的妻子,就養了一條蛇作伴!”


    端懵。


    這時一隻妖憑空出現,樣貌醜陋,落到他們麵前,抱拳道:“不好意思讓老兄久等了,剛剛我在做著飯,這個恩要如何報?”


    “這個……”瞎子麵不改色地道,“我和我小弟都沒吃飯,今天去你那蹭一頓算報恩吧。”


    “吃頓飯就算報恩?老兄不必客氣,飯照吃,恩以後報!”


    “嘻嘻,那就先謝過了!”他本來還心痛呢!這樣更好。


    那山貓妖看端一眼,心中一驚,神!端和山貓妖四目相對,端看出山貓妖已知它的身份,隻是沒想到妖看到神反應如此劇烈,趕忙悄悄比了個“噓”的動作,作個揖,讓他不要聲張自己的身份。昨晚那隻妖就是看穿自己是神獸所以逃走的嗎?


    山貓妖看看他老兄,再看看端,見端雖有意隱瞞,但目光磊落,不似有要傷妖的舉動。他們這些妖從未與神接觸過,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的,多少有隔閡與猜忌。他還好,但是帶回家,他膽小的妻子可就……


    山貓妖取下自己的帽子遞給端:“為免誤會,還請……帶上遮遮光。”


    端聞言默默地帶上。


    瞎子左看看山貓妖,右看看端,若有所思。


    端想去看看,他的妻子是不是自己昨晚看到的妖。


    端使了個妖法將兩人帶回洞中,門後溜達著一條小蛇,和昨晚的那條一模一樣,看到它還會怕。


    端感覺鼻酸,內心抗拒著入洞。


    洞內不大,但通風舒服,山貓妖的妻子見丈夫帶了客人來吃飯,連忙起身,拘謹小心,分外讓人心惜。


    果然是昨晚的那位,瞎子低頭看看身邊的端,隻見它低著頭,手還拿著那束花,原本鮮豔美麗的花如今也耷拉著腦袋。


    瞎子搶過端手上的束花,替它送給山貓妖妻子作見麵禮。


    山貓妖看了丈夫一眼才伸手接過。


    “坐著二位,我再去炒兩個菜,好作下酒菜。”說完,進去廚房了。


    山貓妖妻子拘謹不安,小尾巴一樣跟著丈夫進去廚房躲著生人。


    瞎子尋了個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喜歡也到此為止啊,不然我們兩個都要挨捅。別不說話呀,真是小孩子,就這麽點情傷都過不去,相信我,人生以後還會有更多難堪。哎喲,還有酒,我先開來嚐一嚐。”


    “我先回去了。”端忽然道,“你幫我和山貓妖說一聲抱歉。”


    說完就往洞口走了。


    瞎子剛喝下一口酒就聽到它這麽說,道:“真是掃人的興,哪怕你太特殊你也不可以這麽沒家教,喂,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真是……”他可是為了它才叫山貓妖的,現在說走就走,從來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哪有別人欺負他的!氣得他又喝了一口酒降降火,“你要走看你怎麽走!咦?真的走不見了?”


    真倒黴,萬一出事了恒大人就算他頭上,怎麽看這個端小弟都是不一般的人,再者剛剛山貓妖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來是真正不一般!


    端走出洞口,蛇見著它,光吐蛇信子卻不敢亂動,端對它道:“昨晚抱歉啊。”說完就走了。


    瞎子想要追出去,山貓妖已經做好菜端出來了,都是肉,看得瞎子口水瞬間全流出來了,有酒有肉似神仙啊!瞬間把要找端的心思一下子拋到神仙島上。


    端一路步行,穿叢涉水,滿身髒汙,衣服破裂地回到並州府。門口侍衛大驚,以為小王遇到了刺客,連忙上報給公戶止。


    一身髒兮兮的端腳還沒踏入自己的園子,就被叫去見公戶止。


    “你這是去跟人打架了嗎?”公戶止一邊看書一邊抽空問。


    “沒有。”


    有氣無力的聲音。


    公戶止抬起頭打量端。端被看得無法,破罐子破摔道:“我失戀了,好吧,從她丈夫家一路走回來成這樣,我想了千萬種告別的場景,就沒想到這種。”


    公戶止複低下頭繼續手中的事,道:“既然如此,回去洗幹淨了睡覺,選個時間出發。”


    “我想喝酒。”


    “不可以。”


    人生真是無趣,端有氣無力地飄回自己房中。


    兩個時辰後,恒遠求見,公戶止宣入內。真沒想到莽漢恒遠手中還拿著花,真真違和,恒遠道:“這是屬下那位捉妖道友帶回來的,說是山貓妖的妻子回送給端小王的,小王屋內燈已經熄滅了,屬下便送到這裏。”


    公戶止瞧著這花,飄著山野清香,雅而不俗,道:“見著花,便能猜到那夫人的神韻,它倒有點眼光。”


    恒遠是不知中間具體發生什麽事的,聽止王這麽一說,忍不住心中吐槽道,真是厲害,一個小孩能看上人妻,也是本事。


    公戶止道:“讓劉管家放點水好生養著這花,不用告訴小王此事。”


    恒遠道聲“是”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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