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赤霞,枯樹昏鴉。


    柳天炎望著天邊絢麗紅豔的雲彩,又看了看自己血跡斑斑的手,感慨萬千。


    “記得第一次殺人也是天空中有大片的火燒雲吧。”柳天炎呢喃道。


    柳天炎九歲生辰那天,公孫海說要檢驗下他的武功,便把他帶到了一個山寨門口,道:“這是我昨日遇到一窩流寇的山寨,裏麵有十七八人,你進去把他們全殺了。”


    “什麽!?”柳天炎不敢置信的看著公孫海,說道:“亞父,把他們驅逐就好,沒必要殺了吧。”


    公孫海置若罔聞,一掌便隔空把山寨的木門給劈開,提起柳天炎就扔了進去。


    流寇們聽到山門被劈開,紛紛拿武器衝了出來,不過看他們慌張的樣子,應該是剛被公孫海教訓的很慘。


    隻見一獨眼漢子,左右張望,最後看向柳天炎,大罵道:“直他娘的,我還以為那個煞星找上門來了呢,原來是個兔崽子闖了進來,我不說過要把寨門鎖好嘛,當我說話放屁嗎!?”


    “大哥,我鎖好了呀。”一幹瘦漢子道。


    獨眼舉腳踹倒了幹瘦漢子,對著他臉呸了一口,道:“媽的,難道他是自己打破門闖進來的!?”


    “正是。”柳天炎拔出腰間短劍,指著獨眼道。


    獨眼聞言一滯,然後麵色猙獰道:“昨日好事將近就殺來個煞星,殺了我四十幾個兄弟,今日連你個沒長毛的兔崽子也敢來砸門,給我上,今天就烹了他給咱們下酒。”


    眾賊也是憋了一股氣,便凶神惡煞的衝了上來。


    柳天炎吐出一口濁氣,提劍便跟眾賊戰作一團,剛開始柳天炎有些捉襟見肘,節節後退,畢竟是十幾個成年人以命相博,不過漸漸的柳天炎便冷靜下來,妙招迭出,瞬間刺傷三人,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隻見柳天炎大口急促地喘著粗氣,而那十幾個流寇除了沒上的獨眼其餘的全倒在地上捂著傷口呻吟。


    獨眼見狀不敢輕舉妄動,便道:“少俠,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跟我們過不去?”


    “我也不知道。”柳天炎平淡的答道。


    “啊呀呀,氣煞我也!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拿命來!”獨眼大叫著衝了上來。


    隻見刀光凜凜,一刀快過一刀,柳天炎見招拆招,鮮有反擊,可見是氣力已是不足。


    “竟然是滾刀術。”柳天炎暗道。


    滾刀術是梅莊的入門刀法,以手腕旋轉出刀,借力打力,一刀快於一刀,一刀亦猛於一刀。


    “你是梅莊弟子?”柳天炎問道


    “小崽子倒有眼光,還識得梅莊刀法,知道怕的話,現在跪地求饒,老子便給你個痛快的死法。”獨眼獰笑道。


    柳天炎聞言大怒,因為梅莊莊主梅羽正是他從來未見過的外公,隻見柳天炎身法飄逸,迅速向後退了幾步,獨眼一刀斬空,瞬間無處借力,不由自主的向前蹣跚了下。


    柳天炎趁機高高躍起,手掌吐勁拍在劍柄尾端,把劍當做暗器,向獨眼射去,使得正是“明歸劍法”中的“投林式”。


    獨眼忙舉刀格擋,“咣”地一聲,獨眼隻覺劍上一股剛猛之勁傳來,加上下盤虛浮,虎口瞬間被震裂,刀亦脫手而飛。


    柳天炎在空中提起最後一絲真氣,一記寒凝掌拍在獨眼的左臉上,獨眼左臉瞬間有一層寒霜凝聚,身體被拍的向右側一倒,便暈死了過去。


    柳天炎落地後腳下一軟,便癱坐在地上,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而其餘眾賊懾於柳天炎的威風,也不敢再上前。


    這時公孫海走了進來,眾賊見後有如見了煞神,都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公孫海把柳天炎扶起,看了看四周,道:“我叫你他把他們殺了,為何沒看到一個死人。”眾賊聞言,嗑的賣力了,有幾個膽小的更是被嚇得屎尿齊流。


    “我 ........ 下不去手。”柳天炎支吾道。


    出乎意料的是向來嚴厲的公孫海並沒訓斥柳天炎,而是異常平靜道:“你去屋子裏去看看。”


    柳天炎疑惑的看了公孫海一眼,拾起地上的短劍,便向屋子走去。


    公孫海疼惜地看了一眼柳天炎的背影,便閉上了眼睛。


    “啊!”


    “啊!!”


    “啊!!!”


    隻聽見屋子裏嘶喊一聲大過一聲,充滿了憤怒和淒涼。


    柳天炎從屋子裏衝了出來,隻見淚水縱橫,眼睛赤紅,嘶聲叫道:“我要殺了你們這幫畜生,全部殺了!”


    一場屠殺開始了,求饒聲,兵器的碰撞聲,以及柳天炎的嘶吼聲。劍光,血光,和柳天炎的淚光。


    公孫海歎了口氣,這才睜開眼睛,看見柳天炎一劍一劍砍著獨眼那早已身首分離的屍體,心裏說不出來的心疼。


    “炎兒,停手吧。”公孫海柔聲道。


    柳天炎仿佛沒聽見一般,著了魔似的仍一劍一劍斬著屍體,嘴裏呢喃道:“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這個畜生 ...... ”


    公孫海一記手刀打在柳天炎的後脖上,柳天炎身體一軟,便暈了過去,而嘴裏說的還是那句“殺了你 ... ”


    柳天炎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公孫海的懷裏,低聲道:“亞父,我做了個噩夢,夢裏我進去了一間屋子,屋子裏有赤身裸體的女子,甚至還有女童,他們滿身全是傷痕,甚至 .... 甚至有的都已經被玷汙至死了,還看見了一間屋子裏全是被掛著的屍體,一些四肢散落一地,一個大缸裏是五髒六腑,而且 ..... 而且那間屋子竟然是個庖房!”言畢,淚水又流了下來。


    “炎兒,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公孫海拭了拭柳天炎的淚水。


    柳天炎突然嚎啕大哭,道:“亞父,今日可是炎兒生辰,為什麽要炎兒看到這些。”


    公孫海疼惜地撫摸著柳天炎的頭,心如刀割,輕聲道:“見與不見,能改變這已發生的事實嗎?”


    柳天炎淚眼婆娑地搖了搖頭。


    公孫海放下柳天炎,蹲下來雙手扶住柳天炎的手臂,雙眼凝視柳天炎的雙眼,肅然道:“炎兒,生在這亂世,誰都無時無刻都麵對著殺與被殺,有的人為了自保而殺人,有的人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有的人是為了救人而殺人,亞父今日就是為了讓你知道,有些人該殺便殺,不要有任何憐憫之心,哪怕有些人不該殺,殺了他能救成千上萬的人,那也得殺,有時候殺人即是救人,你可懂得?”


    柳天炎拭掉了臉龐的淚水,點頭道:“孩兒懂得了。”


    公孫海摸了摸柳天炎的頭,冷俊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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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退去,大地漸漸陷入了夜的黑暗,柳天炎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淚水,扭頭對隨行的兩個黃巾賊道:“上馬,隨我進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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