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的。”


    夜盺輕聲自語,語氣冷漠像是從遙遠的北方吹來的寒風。


    從被彈反的僵硬姿態恢複過來,夜盺再次前衝。一往無前的衝鋒姿態忽然一變,他右腿筆直的向側邊一蹬,身體在保持高速移動的同時大幅度傾斜。


    一記無與倫比的反手揮擊繞過薄薄的血盾,朝著瑟麗娜襲去。麵包刀切在瑟麗娜的肋下,夜盺接連一收,鮮血淋漓的一刀在將傷口來回切割。


    “啊啊啊啊啊!!”瑟麗娜尖叫咆哮,將結好的血術釋放。


    察覺到不妙,夜盺向後急退,正好躲過迎麵而來的屍毒之霧。對於這一招他可是有印象,之前那個氣勢洶洶的鎮民就是被殘忍地腐蝕至死。


    與夜盺保持距離的瑟麗娜捂住傷口,她的眼神猶如受傷的野獸般充滿憤怒。


    她終於明白了,明白了夜盺的進攻方式。


    明明手上拿著是刀,夜盺的動作卻無比凝練,從他衝上來到現在幾乎用的都是最基本的動作,斬、刺、挑,揮擊。反握短刀的手法,與反握匕首如出一轍!


    如她所想的一樣,夜盺的確是使用匕首的戰鬥技巧來揮舞這把不鏽鋼刀。


    但瑟麗娜有一點沒有想到——夜盺在戰鬥時靈活地打量她的心理狀態,不斷的誘導,欺騙,讓她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她想不到也是正常的,誰讓海爾塞茲沒有這樣的戰鬥技巧。


    誰讓夜盺來自更加殘酷百倍、相互掠奪,互相廝殺的異世界。


    細節決定成敗,任何因素都有可能決定勝負。


    “呼……”


    眼前漸漸出現點點陰影,夜盺的身體極限快到了。


    速戰速決——酸麻無比的右手微微鬆弛,再度用力握緊!夜盺迅速地貼近其身,狂風驟雨的揮動武器。偽裝正麵突破,實際上他朝著瑟麗娜右手傷口再度一抹,力求斷腕。


    淩厲、果斷,將每個簡單的動作效果發揮到了極致!


    “血之影!”


    瑟麗娜再度化為一團濃濃的血霧。


    夜盺神色一寒,向著血霧迎了上去。


    這一回,夜盺在麵包刀上附加了一絲靈力。


    銀色的刀光一閃,攻擊速度比之前多了一倍!


    還沒等夜盺衝進血霧裏,保持劇烈跳動頻率的心髒猛地一停,強烈的眩暈感從體內湧上,他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雙手強行拉住。


    ——不行,危險,不能進去。


    夜盺腳步一停,急忙朝前一踏,利用反作用力向後退去。


    “血爆!”


    以瑟麗娜自身血之力形成的血爆從血霧中擴散,瑟麗娜的刺耳的尖嘯聲讓夜盺險些眩亂。夜盺勉強變招,麵包刀刺去的進攻軌跡向下一落,恰好擋住了帶著腐蝕性的衝擊。


    滿目瘡痍的不鏽鋼刀上處處都是崩口,如果他剛剛真衝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呀啊——!”


    小安雅的聲音驚呼。


    殘餘的血霧朝著小安雅散去,重新凝為人體的瑟麗娜伸出手摟住安雅的脖子。看上去瑟麗娜像是被逼無奈想要逃跑,但她就算是逃也不打算放過安雅。


    絕不能讓她得逞!夜盺見狀強行催動體內靈力的運轉,身形化為一道流光衝向瑟麗娜,握住麵包刀的右手泛出濃濃血色。


    “放開她!!”


    眼看著夜盺的麵包刀就要刺穿瑟麗娜……然而在夜盺驚愕的目光下,瑟麗娜將安雅扔向一旁,左手爆裂化為一團血霧朝著夜盺拍上去。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一瞬之間夜盺勉強反應過來,身體卻趕不上思維的變化。


    沒有半點留手的全力出擊,讓他根本無法對眼前發生的情況做出躲避。


    夜盺感覺自己被一團無形的棉花撞了個滿懷。


    這種說法有點過於童話,但隻要把這棉花想象成滿是蠕動著的蟲子組成的就好。


    仿佛連空氣都變得具有腐蝕感,夜盺右手握著的麵包刀迎來了終焉,血蝕的鏽跡蔓延在傷痕累累的刀上。麵包刀輕易瓦解崩碎,化為細碎鐵塊落地。


    就連鐵塊都能腐蝕成渣,更何況是人呢?


    夜盺裸露在血霧裏的右手皮膚上浮現點點血斑,皮膚發紫,迅速幹裂。


    身處在血霧之中,夜盺瞳孔泛白,眼前卻是一片血色。他不由自主地咳嗽,像是烈焰貼在皮膚上的灼燒感四麵八方的襲來。


    漆黑的移動王城布袍漸漸變為灰色,殘餘的力量在勉強抵禦。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瑟麗娜得意的笑了,笑聲宛如毒蛇吐芯。


    她以自己的鮮血作為引燃屍毒的煤油,近距離侵蝕夜盺!


    這才是她隱藏到最後的王牌,擄走安雅隻是為了引誘夜盺出招。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她忍著斷裂左臂的痛楚,向著自己釋放出的血霧走去,準備給夜盺最後一擊。


    “怎麽會……?”


    瑟蕾娜頓住了,濃濃的血霧中,那個本該痛苦的嚎叫的王女——王女正對著瑟麗娜抬起不該動起來的左手,露出極為勉強的笑容。


    “checkmate(將死)。”


    由於開口說話吸入不少血霧的原因,夜盺的咽喉像是被燒糊了一片,聲音變得極具嘶啞恐怖,如同死神的輕聲低語。


    鮮紅的血霧中出現一道金色的光芒,夜盺左手朝著瑟麗娜脖頸的位置一抹,一擊必中。


    一道血線從瑟麗娜喉間出現,她難以置信捂著脖頸向後一退。她想要嘶吼想要咆哮想要尖叫著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但她無法說話,顫抖的喉間湧出鮮血。


    是的,夜盺現在的靈力的確是不可能再幻形匕首。不如說他僅有的一絲靈力都被移動王城所榨取,用來抵禦血霧的侵蝕。


    不過,有一個術式隻需要用到一點點靈力,微乎及微。


    “飛龍探雲手。”


    這個因為帕妮詩看仙俠劇一時興起模仿出來的術式,能夠一定幾率偷竊到敵人身上的物品,在夜盺的運用方式下變成了繳械武器的技巧,他今天才對古雷德使用過了兩次。


    先前在手心處玩轉血盡之刃,並不是為了裝酷耍帥,而是為了在短時間內了解到這把武器的一切信息,為了在無形地棋盤上點上一顆赤色的棋子。


    投擲還給瑟麗娜,更不是因為自信心爆棚——自信是好事,自信過頭了就是自大,自大就會付出和奧維爾一樣慘重的代價。


    戰鬥,在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勝負。


    “你累了,該睡了。”望著瞪圓雙眸捂著脖子跪在地上的瑟麗娜,夜盺輕聲道。


    聲音發不出來,喉嚨也沒有知覺,夜盺甚至就連自己有沒有說出話都沒有自信。他沒有再看一眼必死的瑟麗娜,夜盺循著視線去找被她粗暴甩開的安雅。


    見到小安雅平安無事,正吃力的從地上爬起,夜盺鬆了口氣。


    忽然,他的左手莫名顫抖,他驚詫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血盡之刃。


    刀刃上染滿了瑟麗娜的血,卻未沾上去,仿佛刀刃上有一層無形的薄膜。


    鮮紅的血珠在刀身上滾動,漸漸變為墨一般的黑。看上去像是碳酸的可樂,細小的氣泡在血珠裏凝出、膨脹,爆裂——


    快跑!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夜盺循著本能將血盡之刃投擲而出,並向著安雅的位置一撲。


    血珠沿著刃口向著垂落的刀尖滑落,脫離刀身的瞬間——彌漫在空氣中的血霧宛如礦洞裏的大量岩石粉末被人無意間點上了火。


    粉末這種東西一旦被引燃,就會以驚人的速度燃燒,將空氣中的氧氣帶走。


    礦洞裏發生的爆炸事故與一般爆炸不同。塵暴的燃料是空氣中的氧氣,塵暴發生的瞬間會奪走整片空間的氧氣,氣壓急速下降導致——眼前這般景象。


    血霧蔓延的地方,劇烈收縮,爆發出紅豔的血色。


    半徑十公尺的空間濃縮成一顆毒氣炸彈,整個空間發生爆炸!帶著強烈腐蝕性的氣體及熱風向外飛散。像是一朵巨大、妖豔,瑰麗的紅玫瑰在半空中悄然綻放、盛開。


    相同的狀況不僅是血霧,瑟麗娜被血盡之刃割開喉嚨下方動脈的巨大傷口,傷口處汩汩流出的血液漸漸染上一層黑色,數秒後爆發開來,屍骨無存。


    夜盺將剩下最後的靈力全部都注入於破布般的移動王城,他不知道這還有沒有用,隻希望自己這個支離破碎的肉盾還能有點作用。


    緊抱住不知所措的小安雅,夜盺將她藏在自己懷裏,安慰道:


    “別怕……生日快樂,安雅。”


    夜盺勉強發出來的聲音如同斷片的磁帶,詭異刺耳,卻滿溢著暖意。


    淚眼朦朧的小安雅驚訝的抬頭望著夜盺,夜盺向她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他抱緊了安雅,皮開肉綻的右手護在安雅的背脊,殘破不堪的左手護在安雅的後腦勺。


    這回無論他再怎麽神勇都沒用了。


    夜盺突破了極限,從瀕死中數次爬起,這是他人生的一場奇跡。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跡,正是因為這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如果隻是自己逃跑,夜盺沒準還有一條活路。


    但他要是逃走了……不,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選項。


    “哈利路亞。”


    衝擊感隨即而來,夜盺身體被血霧的爆炸衝擊波震飛,如同甩向空中的抹布。急劇的氣壓變化將夜盺的內髒擠壓在一起,他緊閉牙齒,但還是沒能忍住,鮮血從牙縫間流出。


    身體在半空中失去了控製,向著地麵重重的墜去。雖然不知道這麽做還有沒有意義,在殘存的意識之下,夜盺抱著安雅微微轉身,讓自己墊在她的下方。


    “砰!”


    身體重重的墜落。


    ……和想象中堅硬的地麵與自己即將碎成塊的感覺不同。


    “……媽媽?”


    夜盺有些恍惚,他被人接住了,那是一雙結實有力的雙臂。摟住他肩膀的是溫暖的手掌,後背傳來了無以言喻的柔軟觸感,薰衣草味道的清香以及熟悉的……一身靜電。


    “啊!糟糕,我又忘了解除附體術式!”


    伴隨著耳裏傳來的最後一句話,夜盺意識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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