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陽光,山腳這邊日夜更替,直到一個身著豔紅衣衫的男人撿起了那張琴。


    “好琴!”光影裏的雲上讚歎著,向著四周看去,“有人嗎?誰的琴?”


    手摸著琴上的汙漬,他搖搖頭,背著琴回到紅雀台。


    紅雀台,人來人往,無數少年在這裏為他彈響瑤琴,雲上卻始終拉著臉皺著眉,沒有被任何聲音打動。


    那張撿來的瑤琴修好了,他命人送去音秀坊,給那裏彈琴好的人用也算物有所值,隻是音秀坊裏的能人們,沒有一個能瞧得上這張很是土舊的琴。


    一天,一個少年走進了音秀坊,坊主對他說他可以隨意為自己選一張琴用。


    他在音秀坊裏慢慢走著,直到看到了那張琴。


    菊影!


    還是一樣的容顏,他伸手摸著那張琴,嘴角翹起,笑的開心。


    抱著琴,向著山裏的瀑布走去,看著瀑布,他坐在那裏,手按著琴弦,輕輕的撥響。


    山頂的殿閣,一道紅影飛出,直奔瀑布而來,雲上站在少年的身後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聽著他的琴聲。


    清澈,那直穿心腸的清澈,曾經連我都被深深的震撼,我能體會此刻光影中初聽小雅琴聲的雲上是怎樣的震驚。


    四周的紅繩輕輕飛舞,染的這一刻的山穀像著了火一般通紅,少年停下了撥動琴弦的手指,淺淺地笑了,忽地轉身大叫:“崇明。”


    一瞬間,他呆愣住,看著身後的紅衣男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雲上挑挑眉道,“重名?你也叫雲上?”


    這隻傻鳥!為什麽鳥都那麽笨!看著光影裏的雲上,我又瞅了眼昏睡在床上的即墨雅,看向他腰間那紅色的國神玉佩。


    光影裏,少年忽地變了臉色,抱起琴就要走開,卻被雲上挺胸攔住。


    “我說,見了國神這麽沒規矩,這是要去哪啊?”


    “國神?”少年嘴唇哆嗦不停,眼裏蘊淚,“國神?”


    雲上慌了,臉色立刻變了,“喂,逗你玩行不行,我說你別哭啊!別哭別哭,有什麽事你跟我說,我都能幫你!”


    “誰要你幫,誰要你幫!”少年抱著琴向著最高的殿閣走去,那裏的上空不時有仙鶴飛來飛去。


    一路上沒人敢攔他,因為他身後嘮叨不停的正是國神雲上,他們隻怕是頭一次看到國神麵對一個少年如此放縱,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這頗為詭異的一幕。


    少年向著後苑走去,昔日的房間依舊佇立在山巔之上,走進一間間房裏尋找著,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


    那家夥的東西一丁點都沒有。衣服、鞋子、衣帶,沒有一樣是那家夥的。


    酒,酒,他看到了酒壺,他興奮地跑過去,打開壺蓋輕嗅,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來,那酒不是燒日,少年拿著酒的手抖的不像話,他狠狠將酒砸在地上。


    原本一臉嬉笑的雲上怔住了,他看著少年,看著他不停地擦淚,慢慢向著少年走去。


    少年眼睛水汪汪的,他看著雲上聲音抖得不像話,“國神在哪裏?國神?”


    “我就是國神,雲上,沒騙你。”雲上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少年衝進一旁的小廳關上房門,窩在裏麵哭個不停。


    雲上木然地看著那張古舊的琴,又看了看那個房間。


    他走出屋子安慰著神色不安的沐顏、音陀,他叫他們準備些酒菜送過來,而後坐在那屋子裏一言不發地看著那房門。


    少年終於不哭了,光影裏,他打開門走了出來,兩眼紅腫。


    “心情好些了?”雲上看著他問道,“先吃點東西吧。”雲上走到飯桌跟前,少年向著雲上走過去,看著雲上的背影,“國神。”


    “嗯。”雲上轉身看著少年。


    少年看著雲上道,“國神是不是也會轉世。”


    雲上皺了皺眉頭,看著少年的雙眼像是想說什麽,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可能是吧。”


    “你能不能讓我靠在你的肩膀上。”


    雲上愣了一下,輕聲道,“好。”


    少年向他貼近,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很是憂傷地說了句,“國神,對不起。”


    當他的身子離開雲上,光影裏雲上的腰身上插著一把匕首。


    瀧司快步走到雲上身邊,雙眼瞪著雲上,雲上卻是漠然地瞪著光影,臉繃得緊緊的。


    那少年抱著琴,木然地在山路上跑動,一路向下,沒有絲毫猶豫,沒有一刻停頓,他跑進了音秀坊,將琴放在音秀坊的水池邊,他推倒了音秀坊裏的宮燈,一盞接著一盞。


    火勢蔓延的很快,他站在大火裏看著四周的天空被火光映的通紅,大火燒到了他的衣角他的頭發,火光中他看到一個身影衝了進來。


    是雲上。


    衣服滲血的雲上衝著身後的沐顏、音陀吼道,“去救火!快!”


    看著少年他伸手向他抓去,牢牢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從火海中拉出,打滅他身上那些燃著的火苗,少年看著雲上滲血的衣衫,輕輕一笑向著瑤琴走去,回頭看了眼雲上,他幽然道:“你不是我的國神。”而後身子慢慢倒下。


    雲上跑過去扶住他,卻看到他的心口插了一把短刀。


    他終是沒救活他。


    王都挨著音秀坊的地方幾乎都被燒到了,音秀坊被燒的就剩下一片焦土,吳秀王在雲上麵前不停地自責,也萬幸這把火並沒有殃及紅雀台。


    雲上始終悶悶不樂,他命紅雀台的童子去尋找琴聲清澈的習琴人,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隻是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光影裏,他無數次站在紅雀台頂注視著重建的音秀坊,時不時就會坐在瀑布那兒看著一處地方靜靜發呆。


    光影在女人偷走了雲上屋裏的這張琴徹底的消失了,我不知道那一刻雲上是如何的憤怒,我卻醒悟過來那一進屋時他看到這張琴時的模樣。


    封印即墨雅記憶的柳棠沒有說謊,隻不過他說的不是未來,而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這一次的菊影轉世為即墨雅,柳棠封印了他的記憶,說了那一堆鬼話隻為了讓即墨雅不再與雲上相見。


    他的確在救即墨雅,也拐彎抹角地在救雲上,這一次若菊影已經帶著記憶轉世,誰知道那把刀子會不會又一次插在雲上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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