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越來越密集的人流,以及湖岸遍布的花燈彩旗,周金銘陷入沉思。


    與那些滿臉憤慨怒罵有辱斯文的仕子不同,他看到的,並不單單是一個充滿銅臭味的交易。而是……那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


    要知道,整個中秋詩會,參會人數有幾萬人之多,整個會場都貼滿了這個百花香水的廣告,無形中就是一個非常浩大的宣傳攻勢。“百花香水”這個詞,不斷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很容易讓人記住,印象深刻,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至少,整個詩會下來,即使人們不知道這百花香水為何物,但也會記下這個名字。甚至對其產生好奇。


    當然,僅僅好奇還不行。人都是健忘的,如果不做一些驚天動地的話題出來,這個百花香水很快就會從人們的記憶中抹去。


    但周金銘並不認為那個願意花錢在這次詩會做出如此浩大宣傳攻勢的商人,僅僅隻是打一個廣告而沒有後續的動作。


    如果是這樣,這些前期的廣告,就算是白白浪費了。


    所以他很願意相信,接下來的詩會,這個百花香水絕對會聯合本屆詩會的舉辦方,做出一些令人驚歎,印象深刻的事情來!


    不得不說,做為一個商人之子,即使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平時耳聞目染之下,也有一點點商業直覺,可以預見詩會蘊藏的商機。比那些隻懂得之乎者也死讀書的仕子,更有遠見。


    這一刻,周金銘忽然對這百花香水充滿了濃厚的興趣。舉目四望,發現人流量還不多,天色尚早,離詩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


    他心中一動,幹脆不擠人群看美女了,而是開始四處打聽這百花香水的來頭。


    要打探其實並不困難,找到詩會的主辦方就行了。畢竟這次詩會跟那商家有合作關係。


    沒花多少功夫,周金銘便從主辦方春花樓請來布置場地的工人中獲得信息:這百花香水,其實是千金坊內某個新興的脂粉作坊推出的新型產品,聽說是一種獨一無二的脂粉,與傳統的脂粉完全不同。


    而且,那個百花香水的掌櫃是一個年輕人。


    獲得這個消息,周金銘更是好奇。繼續打聽之下,終於知道,這個百花香水會在這次詩會結束後,正式開始販賣。


    而那位讚助詩會的年輕掌櫃,似乎已經中心島上搭建了一家小店。


    周金銘沒有繼續猶豫,立時來到湖岸碼頭,花了十兩銀子雇了一條小船,往湖中心的島嶼過去。


    湖心島麵積很大,可容納數萬人。每年的洪水期,這島嶼都會被淹沒數月時間,所以島上根本無法長久建造大型的建築。


    曆屆中秋詩會都是在島上舉辦。經過數十日的努力,此時島嶼之上已經臨時搭建了一個巨大的舞台。周圍也有一些簡易的棚屋帷幕、觀席看台以及攤檔商鋪之類。


    此時島上遊人尚少,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春花樓請回來幫忙布置場地和維持會場秩序的雜工。


    周金銘向人詢問,花費了一些功夫,才知道那個百花香水的攤位小店,在舞台右側。


    …………


    …………


    舞台右側一個臨時搭建起來,麵積頗大的商鋪,李牧正指揮著趙福趙祿趙壽和虎子等人,將一瓶瓶品類各異的香水,整齊地擺放在特製的木架之上。


    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前期的宣傳攻勢已經準備完畢,估計每一個參加詩會活動的人,都已經記住“百花香水”這個名字。


    隻要自己安排春花樓的表演一出,以及虞小翠順利奪取歌、舞的首甲,自己的香水就會瞬間傳遍整個會場。到時候,絕對會有無數人洶湧而至,爭相購買。


    為此,他把這次製造出來的一萬多瓶香水全部搬了過來,甚至還特意花錢盤下了舞台附近一個麵積巨大的商鋪。


    不過,盤下這個商鋪,卻令李牧感到十分鬱悶。


    官府允許詩會在湖心島舉辦,而且免費提供舞台的使用場地,不用收取任何費用。但是,卻在舞台周圍劃分出大片地域作為臨時的商業區,進行拍賣。李牧為了盤下這個商鋪,足足多花了三千多兩銀子。


    想到自己勞心勞力,還出了數萬兩銀子的讚助費,才令這屆中秋詩會得以順利舉行。而官府卻跑來摘桃子,還收自己的鋪租費用。令李牧恨得咬牙,十分鬱悶。


    “無論如何,自己絕對會連本帶利賺回來的。”李牧發誓,心中考慮是不是要把香水的有價格提高一些。


    “請問……你們這裏是賣百花香水的?”正在沉思之際,李牧突然聽得有人詢問。抬頭一看,隻見店外站著一個身材略顯高大的胖子。


    現在島上的遊客不多,這胖子打量著店鋪貨架內那些嬰兒拳頭大小的陶瓷瓶子,充滿好奇的問道,指了指,又疑惑道:“這些就是百花香水嗎?有什麽用?”


    額,詩會還沒開始,居然有人前來詢問了啊,看來宣傳起效果了。


    李牧連忙迎上:“沒錯,沒錯,就是這些。這是我獨家製造的水粉,可以噴灑或塗抹在身上,令身體散發出奇特的花香。整個金陵城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你要不要試試?”


    來人自然就是打聽百花香水的周金銘了,聞言後,不禁皺了皺眉。可以令身體散發出特殊香味的水粉,倒是第一次聽。


    “這荷風送香是什麽?”


    周金銘指著不遠處貨架上一隻素白色的陶瓷瓶子,問道。


    瓶子之下,用正楷寫著香水的名字。


    荷風送香,這名字倒也雅致!


    “嗯,這是從荷花之中提練出來的香水。”李牧笑道,拿過一瓶,拔開瓶塞,頓時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撲麵而來。如同站立在荷塘邊沿,荷花盛開之時,清風送來淡淡的清香。


    幽而不俗,香遠益清!


    李牧倒出一些香水放在手心,香味更濃烈了。周金銘看著那清澈的液體如同純淨的水一般,不由得瞪大了眼。


    那股香味……竟然從這清水裏散發出來?


    “試試吧。”


    李牧把一些香水灑在他的袖子上。香水很快融合衣服當中,蒸發幹淨後。但那股淡雅的香氣,卻留在了衣服之上。


    周金銘分明感覺到,自己的衣服,竟然散發出荷花的香味。就如同用無數荷花花瓣熏過一般。


    “這……這……”周金銘瞪著眼,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上層貴族都喜歡用名貴的香料將衣服反複熏蒸,令衣服帶著香味,不僅可以掩蓋身上無法根除的汗臭異味,還能提升別人對自己的好感。


    甚至很多人都有配戴香囊的習慣。其目的,也是如此。


    但香料熏蒸無法持久。香味很快就會散失。而且,香料昂貴,操作麻煩,隻有那些有錢的富人才能消費得起。


    香囊的香味很淡,無法遍布全身。而且配戴久了,也需要重新製作。


    總之,無論熏蒸還是香囊,都有其局限性。


    而這香水,隻是隨便往身上衣服上抹上一丁點兒,就能散發出如此濃鬱的香味,比香囊好用多了。


    隻是不知道,這香味持不持久?


    周金銘帶著疑惑,向李牧問道:“這香味,能持續多長時間?”


    李牧道:“隻要不用清水衝洗,不長時間混跡在腥臭的市集之地。這香味保持一天以上都是沒問題的。每天外出時往身上塗抹一點,這樣的一瓶,完全可以用一兩半個月。”


    周金銘點點頭:“這一瓶,賣多少錢?”


    “十……十五兩銀子,你是第一個顧客,可以優惠一點,就賣你十三兩銀子吧。”


    李牧原本打算開口說十兩銀子的。但看對方衣著並不普通,似乎也不是缺錢的人,硬生生把價錢提高了五兩,打個折還是比原價高出三兩。


    這也是他打算試探一下這個世界的人購買的底線。要知道,前世的香水都是奢侈商品。一些國際知名品牌,隨便拇指頭大小一小瓶,就買好幾千,甚至數萬元。


    自己的香水在這個世界獨一無二,一瓶才買十五兩銀子,其實並不過分。而且每一瓶香水的份量也很足呢。


    “這價格還能接受,給我來十瓶吧。”周金銘豪氣道。


    呃,果然是個土豪啊。李牧感慨,點頭道:“好咧。但你隻要這荷花香味的嗎?”


    周金銘一愣:“你這香水,還有其他香味?”


    “當然了!”李牧指著貨架上的香水,介紹道:“這‘荷風送香’是荷花香型;這‘美人醉’是牡丹香型;這‘寒露春冷’是蘭花香型……”


    李牧介紹了幾樣,每一個香型都起了一個很詩意的名字,最後總結道:“這不同的花香型香水,還劃分為濃香,中香,和淡香型呢。”


    周金銘詫異的張著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目光打量店鋪內的貨架,果然發現那些形狀類似的白瓷瓶子,上麵的花紋是有著微小的區別的。


    每一個品類,對應著不同的花紋。


    他忽然看見,木架的角落裏,有一堆瓶子卻像隨便擺放,顯得較為雜亂。看那香水的名字,竟然叫墨痕。


    香水的名字叫墨痕。不像其他香水那樣帶著詩意,卻另有一種風雅。


    周胖子好奇的向李牧問道:“那邊的香水名叫墨痕,倒有點文雅的蘊味,可以讓我看看嗎?”


    李牧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那些香水,其實是他在製造的過程中,用筆墨記錄香水配比比例之時,不小心把墨水打翻到其中一罐已經完成的香水當中,令得原本澄清的香水,變得漆黑。


    香水講求澄清潔淨為佳,偶爾有些雜色也能讓人接受,但變成了黑色,就完全無法接受了。


    而且這個世界還沒有精細的過濾器具,根本無法將香水中墨汁過濾出來。這一罐香水,足足可以分裝數百瓶呢,那可都是錢啊。


    李牧舍不得丟掉,所以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加入清水衝淡之後,依舊分裝到小瓶子當中,並且起了“墨痕”這文雅的名字。


    反正這個世界的人還沒見識過香水,管它是黑是白,隻要多忽悠幾次,估計也能賣出去的。


    聽聞周金銘索要,李牧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就平複過來,拿過香水,遞到對方手裏。


    周金銘拔開瓶塞,頓時一股香味擴散出來。他嗅了嗅,點頭道:“這是梅花香,不錯,我喜歡。可以倒一點出來試試嗎?”


    李牧點點頭。


    周金銘倒出一點在掌心,卻見那香水竟是淡黑之色,不由奇怪道:“咦,這香水怎麽是黑色的,剛才那些都是無色透明,怎麽唯獨這種不同?”


    李牧笑道:“這香水名叫墨痕,自然跟其他有些區別了,如果是透明無色,又怎能叫墨痕呢。


    頓了頓,李牧繼續忽悠:“而且,這香水是我某次詩興之後有感所發,才特意創作出來的。”


    “哦,店家你也會做詩?是什麽詩,說來聽聽!”周金銘更是好奇的追問道。


    “隨便作的詩啦。作得不好,兄台不要見怪啊。”李牧故作謙虛的咳嗽一聲,吟道:“吾家洗研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這是一首詠梅之詩,這香水,正是梅花香型的。”


    “——不要人誇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周金銘低吟,目光一亮,讚道:“好詩,果然好詩!這首詩把梅花豐姿傲岸的形象完美的表達了出來啊,意境深遠,字韻悠長!這真的是你作的嗎?”


    這家夥雖然才學不啥的,但點評卻有幾分門道。李牧笑了笑,這個世界沒有王冕這人。他自然可以理直氣壯的將這首詩據為己有,麵不改色的點頭道:“當然了!除了我還能有誰?”


    周金銘朝李牧抱拳,佩服道:“沒想到店家竟然也是詩道中人啊。就衝你的這首詠梅詩,你這位朋友,我交定了。在下周金銘,是金陵城周記綢莊的少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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