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突然回想起來,早前在六旗主題公園裏發掘線索時,他曾讀取了餘櫻腦海裏的畫麵。所謂的畫麵,說白了就是眼睛接收到的信息在大腦相關區域的反映,或是一些存儲在大腦深處的記憶。周牧野在讀取時,不小心看到了點別的東西。


    周牧野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他的能力有一個小小的缺陷。


    他在讀取別人的大腦時,有時候會不受控製地讀到其他不相關的信息。


    舉個例子,假如周牧野想知道一個人今天早上的事情,他會進入那人的大腦,搜尋相關的記憶,看看他早上幾點起床、穿了什麽樣的衣服、早餐吃了什麽等等。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能力偶爾會失控,讀取到了其他和早上無關的信息,比如昨晚幾點鍾睡覺之類的。


    白天他在讀取餘櫻利用能力看到的畫麵時,失控又發生了。


    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周牧野清楚地記得自己看到了什麽。


    周牧野意外看到的畫麵都是第一人稱視角的,斷斷續續,不停切換了好幾次。


    最開始,周牧野的麵前有一本戶口本,戶口本上模模糊糊可以看到“昭陵”兩個字。周圍有很多人,看起來隱約像是某處派出所。


    “您好,請問有什麽要幫您的?”接待處的人問道。


    “我想改名。”第一視角的主人答道,聲音聽起來有點像餘櫻,但又不是很像。


    周牧野也不敢百分百確定這不是餘櫻的視角,他知道人在發育前後,聲音是會變的。


    如果這是餘櫻,那等於說他曾經改過名?曾用名難道是“昭陵”?餘昭陵?


    身為曆史同好社的社長,周牧野當然知道昭陵這個詞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昭陵是一座陵墓,埋葬著中國古代一位非常著名的君主。


    周牧野不知道餘櫻的父母為什麽會給他起這個名字,自己的名字是一座陵墓,怎麽想都不覺得吉利吧?所以,要求改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周牧野還沒看到這人把名字改成什麽,畫麵瞬間就切換了。


    這一回,周牧野的麵前是一個他沒什麽印象的少女。


    少女看起來是和餘櫻並肩而行,兩人走在校內商店街的路上。


    少女搓著雙手,仿佛內心鬥爭了許久,然後停下了腳步。


    “餘櫻,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少女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


    “什麽事?”餘櫻問道。


    “明天我要跟室友去執行一次外勤,”少女說,“學生會的書記會跟我們一起去,不是什麽很危險的任務。”


    “哦,那也注意安全啊。”餘櫻叮囑道。


    “嗯,我會的。”少女對著手指道,“我想說,等我回來後,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京都旅遊?啊,如果不方便的話就……”


    “可以啊。”餘櫻想都沒想,答應道。


    少女倒是一臉不敢相信地道:“那個,你聽清我在說什麽嗎?”


    “到京都旅遊啊,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想去那裏,但我可以陪你去。”餘櫻道。


    “真的嗎?”少女不知為何,興高采烈,“那,那就這麽說定了哦!”


    這時,畫麵再度切換,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宿舍內。


    周牧野認出了這是餘櫻的宿舍,餘櫻似乎是坐著,他手裏捧著一張少女的照片。


    照片裏的少女,正是上一個畫麵裏與他做出約定的人。


    這一幕畫麵沒有維持多久,便又切換成了別的畫麵。


    餘櫻麵前似乎躺了一個人,周牧野還沒看清,餘櫻就轉過了身。


    餘櫻喃喃地說了一句:“下一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意外闖入的畫麵就消失了,周牧野又看到有關颶風和六旗主題公園的畫麵。然而,剛才看到的幾幕,讓他內心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以至於表情都流露在臉上。


    服部祭子問他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他隻能模棱兩可地說“看到了一點慘象”。


    餘櫻解釋說自己“看到了颶風慘烈的現場”,看起來像沒有發現事情的真相,周牧野也就順水推舟地承認了餘櫻的話。


    現在回想起來,周牧野不由自主地起疑了,餘櫻是不是隱藏了什麽秘密?


    周牧野甚至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群星祭小組賽結界出事,會不會也跟餘櫻有關,所以他才隱瞞不提?


    他突然覺得,自己社團的這個部員,變得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人了。


    周牧野還記得,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早晨,他去參加每年例行的社團招新活動。


    那時,燈塔學園剛剛迎來了一批新生,他剛剛接過曆史同好社社長的職務。


    周牧野來到指定的位置,擺好攤位後不久,一個帶著厚厚眼鏡的少年就站在了自己麵前。


    “你好,有興趣加入曆史同好社嗎?”周牧野問道。


    “曆史啊……”少年隨手拿起桌上的宣傳冊翻看了下,“似乎挺有趣的樣子……”


    “我是社長周牧野,因為各種原因,現在隻有我一人。”周牧野道。


    “我是餘櫻,”少年道,“周朝的牧野之戰,社長你的名字果然很符合這個社團啊。話說回來,一人怎麽沒被廢社?我原先的學校裏,人數不足的社團都廢了。”


    “在燈塔學園裏,已經成立的社團一般不會因為人數不足而遭到廢除。”周牧野簡單解釋了一下,然後問道,“看起來你挺了解曆史的嗎?有沒有興趣加入?”


    “我加我加!”餘櫻迫不及待地說道。


    在一段時間內,餘櫻是曆史同好社內除了周牧野之外唯一的部員。他們兩人每天都埋在曆史書堆中,自由地暢談古今,大有相見恨晚之勢。


    後來,服部祭子入社了,其他人也入社了,曆史同好社逐漸變為一個十多人的社團。但對周牧野來說,他心中“曆史同好社的靈魂社員”,隻有餘櫻一個人。


    可是現在,周牧野覺得,餘櫻不像當初那樣,單純得讓人根本不用去猜就能明白他在想什麽。周牧野知道,餘櫻似乎隱瞞了很多事。


    難道……他一開始就是……不不不,餘櫻開始並不是那樣的人。


    周牧野在自己心中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牧野懷疑,也許是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讓餘櫻變了。如果他想得沒錯,那件事可能就跟畫麵裏與他做出約定的少女有關。


    隻是,周牧野目前還不知道,事實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隻擔心一個問題——


    難道,餘櫻會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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