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很,張大良到“那個人”出租屋的時候,他正好在家。


    到現在,張大良都不知道這個人叫啥,收音機裏的女孩依然以“那個人”來指代,無所謂了,對於一個麵臨死亡的人來說,這些事情不用關心。對於死去的女孩來說就更不用關心了,除了生點怨氣你還能幹啥,變厲鬼作亂嗎?


    張大良最看不起這樣的人,也許是成功人士做習慣了吧。


    怨念真的發展到這個地步,生生把好人做成了壞人,這樣有什麽好處?


    所以這一路張大良一直在想辦法對著收音機規勸那個女孩,不管她是不是鬼吧,還是把該說的都說了,聽不聽是另一回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張大良是從未有過的語重心長,拿著個收音機像醉漢一樣叨叨著,害得那個的哥很緊張,到達的時候差點忘記收錢。


    “看四樓那個窗口,有黃色印花窗簾的,說明那個人正在家……”


    盡管收音機裏帶著雜音的聲音依然很陰森,但張大良也有些習慣了,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說:“你打算怎麽把他叫出來,讓我進去拿東西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淩晨子時過後,我就有辦法嚇他出去,門口用的是密碼鎖,開門密碼我也知道,到時候你就隻管進去拿。”


    女孩的聲音冰冷而自信,張大良大約猜得到劇情了,無非就是鬼片的橋段。


    可見就算有鬼,它們也不是為所欲為的,居然還有時間的限製,不會是等托兒就位吧?


    他看著那個亮著燈的窗口馬上就有了想法,張大良的崛起速度沒幾個人敢說能做到,所以他這個人也是有特點的。有一點他從來都是竭盡全力,那就是控製事件的主動權,因為一旦失去了這個主動權,你就隻能聽天由命,你一旦聽天由命,就會和別人一樣等到白頭了。


    生命的時間已經不多,此時張大良更耗不起,就說:“那我自己先試試。”


    女孩冷漠的聲音說:“就憑你,怎麽試?現在你算是沒錢沒勢了,就連體能也比不過一個平常女孩吧,正常人都達不到的水平,你憑什麽說有能力對付他?”


    張大良冷笑了一聲,這話他不樂意聽,有時候一條計謀,幾句話就能勝過千軍萬馬。


    “第一,我現在所能達到的高度,再給那個人一百年他也可能達不到,第二,你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於賣命來請我,在我們達成交易的那一刻,你就該承認我的能力,不是嗎?”


    收音機裏隻有沙沙的聲音,那個女孩沉默了。


    不能不承認,有人幾天的功夫,就比你一輩子努力強,這是現實。


    張大良不再說什麽,直接往樓上走,現在的他爬一層都很累,不會浪費太多的體力去消耗,比體力,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能有多大?現實中你會發現自己與別人的差距大到不可思議,這絕不是一個人的體力能拉開的差距,人類也早過了茹毛飲血的時期,腦子就是最大的差別。


    “你打算怎麽對付他?”


    “我不用對付他,現在我要對他做什麽,都已經占盡了優勢。”


    “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明白的話你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張大良毫不客氣地指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現在不需要什麽真正的鬼出現了,隻要他如你所說做了那些事,那他心裏就有鬼,心裏有鬼的人注定是失敗者,隻要你足夠聰明,這些失敗者就會被你吃得死死的,一點都沒有勝算。”


    女孩的聲音不服:“你是說我蠢?”


    “我沒說,是你自己意識到的。”


    說著話,張大良已經來到了四樓,並且關掉了收音機。


    認準了房間,張大良就開始敲門,一點都沒有猶豫的樣子。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左眼眼皮有傷疤的人,看起來很凶,但張大良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對不起,這是例行檢查,今晚我們分局將對整個小區進行排查。”


    那個男人沒有怕:“憑什麽啊,你有搜查令嗎,你的證件呢?”


    “有疑犯進入了這個小區,我們接到線報才展開了行動,希望先生可以配合。”


    張大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至於證件,我沒有帶,但這沒關係,我隻是來提前打招呼的,想要看證件你很快就能看到,在家等著就好,疑犯是個危險人物,你要注意安全。”


    說完,張大良對那個男人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朝樓上走。


    他並沒有上到五層,就在樓梯間裏坐了下來,掏出一頂帽子,給自己戴上,遮住了他那明顯的光頭。


    然後慢慢打開收音機,裏麵傳出女孩的聲音:“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他根本不怕你。”


    “他是不怕我,但是你猜猜,他會怕接下來的調查人員嗎?”


    “可是並沒有什麽調查人員。”


    張大良慢慢再拿出一個頭套,把自己頭部也罩了起來,一邊又說:“我隻是朦朧地對他說了一些不存在的事,沒有威脅他,也沒有認定他就是疑犯,但是你猜,他敢賭嗎?”


    “要是他敢呢?”


    “那很簡單,就由你想辦法把他弄出去。”


    張大良答得很隨意,“我做這些隻是不想浪費時間,你確定能打開門嗎?”


    “他隻要出去了,我就給你開門。”


    很快,張大良就聽到了動靜,急匆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沒有起身,隻是把頭伸出去,看到就是剛才那個男人進入了樓道。那個人手裏還拿著一個包,連拉鏈都還沒有拉上,顯然是匆忙整出來的行李,飛快地沿著樓道衝往樓下。


    等人沒影了,張大良微微笑了笑說:“你在嗎,看見沒有,聰明人就是幾句話的事,蠢人會弄得風聲鶴唳不好收場,其實成功不難,難的是怎麽讓腦子冷靜下來。”


    “你很喜歡顯擺你比別人聰明,你真的比別人聰明嗎?”女孩的聲音有些不屑。


    “以前不喜歡,以後是顯擺一次少一次了。”張大良歎了口氣。


    女孩冷冷的聲音說:“你讓一個罪犯逃走了,這是打草驚蛇,還自詡聰明?”


    張大良又笑了:“你又不冷靜,我們的目的是什麽?目的是讓罪犯受到懲罰,現在他也不冷靜了,如果抓進了監獄,他犯的不是命案,你是自殺,所以頂天就判幾年了事。”


    “可現在幾年的懲罰也沒有了!”


    “你別著急,證據一旦確認,他就隻能逃到法律管不到的地方,這相當於把自己前半生都毀了,三年算什麽?並且有生之年他都心驚膽戰,我們國家的執法還是能延伸到全世界大部分地方的,那時世界對他來說就是監獄,他將終身被限製在那些地方,並且重頭開始。”


    沉默了大約一分鍾,收音機裏的女孩聲音才說:“這麽說來,這比法律宣判更慘?”


    張大良點頭:“是的,逃跑,不能正視自己的問題,往往會讓問題更加嚴重,這是他自己選的,怪不得別人,我也猜到了他會這樣選,為了躲避幾年牢獄之災,搭進去前半生。”


    “可他畢竟做了那樣的事,留下名聲也不好了。”


    “我才說了,要正視自己的問題,不能逃避,牙壞了,補一下,好過沒有。”


    “照你這麽說,所有人犯法之後,自首才是對自己有利的?”


    “所以我才說,良心無所謂,但要遵守規矩。”


    接下來事情就好辦多了,張大良直接下去,在女孩聲音的提示下順利找到了手機,居然真的有手機,就丟在那人家裏。張大良弄了一個大信封,又在信封上寫字,說明這是證物,然後找機會讓路過的巡警撿到,這都不是什麽難事。


    “你看,隻要選擇合適的做法,任何人都能替你完成,不用搞得和驚悚片似的。”


    張大良坐在街邊的長凳上,看著遠去的兩個巡警,旁邊放著一台小收音機。


    “對了,你的壽命是不是得給我了?”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張大良站了起來:“收不到我也隻能下去找你要了,可有一個不合邏輯的地方,你的手機,居然拍到了你正在被侵犯的場麵,要做到這一點,除非當時有第三者在場,而且那個人是幫你的人,絕不會是疑犯一夥的,那麽問題來了,他當時為什麽看著你被侵犯不動手?”


    “我就不能預感到有危險,事先準備好拍下來嗎?”女孩的聲音頓時冰冷。


    “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沒有人拿著,你不好確定自己被侵犯的場合。”


    張大良的聲音不容置疑:“而且,與其有這個功夫擺好手機拍攝,你更該做的是想辦法逃走,就算當時沒辦法已經被監禁,你也肯定會把所有時間花在努力逃跑上。”


    開玩笑,連房門密碼都知道,張大良不信當時女孩沒辦法走。


    “這不關你的事了,再見。”


    這是女孩最後的聲音,然後不管張大良再怎麽問,都沒有了回音。


    他果斷地掏出那台送來的手機,給那個所謂的白無常發信息:“她走了,不會坑我吧?”


    那邊回答:“不會,既然雙方有約定,就算她不肯,我也能幫你要來。”


    果然,手機上顯示的倒計時又增加了時間,但是張大良一看就炸了。


    “騙子,你們是有病嗎,這麽年輕一個女孩,你們就給了我四十多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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