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娘拉著她,語氣很哀懇:“翠平娘,我們就指著你了。是好是歹,你千萬要給條準信。不然,我這吃不好睡不好的,幹著急啊。”


    “我明白。你們放心。”徐氏滿口應下了。


    事情原來鬧的這麽大,徐氏卻什麽都不知道。虧她還是寨裏受到信任的賬房先生,卻被蒙在鼓裏。不過,等等,她不是賬房先生了。而且是她把小毛頭領上山的,所以刑元紹不告訴她,是因為不再信任了吧?


    要不然,為什麽那麽快就收回印信和鑰匙呢?


    想到這裏,怒氣衝衝往回走的徐氏停下腳步。


    也是巧了,正好看到刑元紹從坡那邊下到田徑,臉色也極陰鬱,情緒也挺不對勁的。


    徐氏好奇張望,走去田徑小路,抓著一個村人問:“大當家這是打哪來?”


    “去了莫大娘家。又碰了一鼻灰。”


    莫大娘?徐氏心知肚明了。這個莫大娘一慣倚老賣老,仗著老公兒子都死了,很是破罐破摔誰都不怕的主。


    徐氏是個聰明人。縱然想去幫著桂花娘討個說法,此時也不是時候,隻能討個沒趣。


    是以,她整整衣襟,想了想。


    無官一身輕,她就當難得散會心,去串串門吧。桂花的事,等刑元紹心情好點再去質問好了。


    田坡雞鳴狗吠,還伴隨著小孩子嬉鬧。


    有兩個小男孩手裏提著魚簍,打打鬧鬧跑到田溪去撈魚。


    其中一個正是莫大娘的孫子,小名叫鐵蛋的。十分淘氣,頂上一小撮毛,跑的飛快。差點把徐氏撞倒。


    徐氏避開,和氣:“小心別摔著了。”


    “知道啦。”鐵蛋吐吐舌頭。


    其中一個懂事的大點小男孩笑嘻嘻:“徐嫂,你要去哪裏呀?”


    他們都很難得見到徐氏大白天串門呢,不都是在前寨忙活嗎?


    “去看看莫大娘。”


    鐵蛋拽著魚簍:“可是我家來客人了。”


    “誰呀?”


    “不知道。昨晚來的。我都睡著了,就聽到奶奶跟她們小聲說話。”


    “昨晚來的?”徐氏起疑了。


    鐵蛋扮個鬼臉:“嗯。好像沒走呢。不過,我都沒見過她們。”


    小孩子說話都是這樣,語無倫次也沒個主次之分的。


    另外那個同伴就奇了:“鐵蛋,你家來客,你都沒見過?”


    “是呀。我早早起床,以為能看到,不過屋裏沒人。”


    “沒人?那就是走了唄。”


    “不是呀。那都很晚了,走去哪?”鐵蛋小小年紀還是有邏輯的。


    徐氏心念微動,笑著哄二人:“不要爭這些雞毛小事,快去撈魚吧。昨晚大雨,今日溝渠瀑漲,一定能撈到很多魚吧?”


    “那是當然的嘍。狗子爹就撈了好幾筐呢。”小孩子很快轉移注意力,互相拉拽著下田去了。


    徐氏整整思緒,疑團重重。


    來到莫大娘家,院子冷冷清清的。


    她張望半晌,覺得若真晚上有客至,確實不影響別人。因為莫大娘這屋比較偏,又在土坎上。院前一株積年的樟木樹遮掩。


    “哎喲,這誰呀?”莫大娘下樓來,乍一眼看到院前不聲不響站著一人也唬了跳。


    “莫大娘。”徐氏堆上笑。


    莫大娘看了她,老臉也拉下來。


    對於跟刑元紹賬房的徐氏,她也沒什麽好臉色,總覺得他們是一丘之貉。


    “你又來幹什麽?”莫大娘忿忿:“還嫌我這不夠亂?添堵來的?”


    “莫大娘,你這話怎麽說的。咱們都住一個村,好歹都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就是過來看看你,陪著嘮嘮也不行?”


    莫大娘不領情,滿臉嫌棄:“你別處嘮去。要不然,你轉告一聲刑元紹,讓他以後少來我這院子,免得我舊病複發,他擔不起責。”


    越說越不像話。好像她看到刑元紹會氣死似的?


    徐氏臉上的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她苦笑:“莫大娘,你這話就過分了。”


    “過分又怎麽著?”莫大娘滿不在乎:“有本事你讓土匪們捆我去坐牢。”


    “莫大娘……”徐氏搖頭:“你成見太深……”


    “我是不知深淺,又怎麽著呢?”莫大娘無賴式反問。


    還能怎麽著?就這麽一個幹扁老太婆,誰敢得罪。


    徐氏也碰了一鼻子灰,隻好轉身離開。


    就在她轉身離開之際,屋上有‘咚’聲傳出。


    莫大娘顯得很氣憤:“這死耗子,不知好歹得寸進尺!當我老太婆是軟杮子,以為不敢收拾是吧?”罵罵咧咧的抄起一倚屋角掃把進屋了。


    雖是罵耗子,聽著像指桑罵槐,徐氏摸摸鼻子上的灰快步離開。


    前寨,刑元紹跟吳師爺兩個嘀咕小半會,最後好像達成一致,交換眼神,然後點頭:“就這麽辦。也隻能這麽辦。”


    吳師爺就小聲問:“桂花那邊怎麽交待?”


    “隻能等人抓到再定罪。”


    吳師爺也糾了眉頭。別的都好辦,桂花可是打小在寨村長大的。這麽容易被收賣,說明嘯山寨不是鐵桶一塊啊!


    還好布置了人手盯緊桂花一家。不然她們家要是大嘴巴到處亂說,反而打亂布局。


    正這麽想著,盯的人就回報一條信息:徐氏接近了桂花娘。


    “這個徐氏……”師爺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刑元紹不急不忙:“無妨。”


    “大當家的,這事瞞著徐嫂不太好吧?這不就鬧出她交印章的事。她在這件事上,還是屬於不知情的。”


    刑元紹淡然:“她主動上繳的。”


    “可是,這麽大件事,她若不表示一下,豈不更奇怪。”


    刑元紹輕輕笑了:“她表示了,我接受了。就這麽簡單。”


    徐氏自認為帶進小毛有責任,交上賬房的權力。刑元紹不懂客氣接受了。在他看來,很簡單的事,怎麽在師爺嘴裏解讀就那麽怪呢?


    “那以後這賬房先生一職……”


    刑元紹似乎早有主意,身背往後一靠:“能者居上。”


    吳師爺小小吃一驚,這意思是事態平息後,徐氏不一定能回來重執賬房鑰匙?寨裏管賬先生要換人了?


    不過,刑元紹並沒有把話說死。隻說能者居上。若山寨沒有比徐氏能幹的角色,是不是另當別論呢?


    這時,徐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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