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漫天,噪音密布。


    幾個巨大的吊機直插天穹,比附近的拆遷房還要高上幾分。


    建築工地的一間辦公室外,站著很多建築工人,黝黑的臉上是汙髒的汗水,他們的眉頭緊緊鎖住,似乎在擔心等待著什麽。


    “我很欣賞你。”


    辦公室裏麵坐著一個身體嚴重發福的中年人,和他說話的對象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兩人之間隔著一個辦公桌,可以看出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談話。


    對於中年人的欣賞,小夥子沒有回答,隻是嚴肅著臉。他的坐姿十分端正,加上他那嚴肅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軍人。


    “陳世外,盡管如此,你也不能毆打你的大表哥。”


    中年人見陳世外沒有回答他的話,並沒有感覺到不悅,而是繼續說道。


    陳世外嚴肅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的左手微微抬高,放在辦公桌上。


    由於手臂的曲折,那強健的肌肉瞬間顯現出來,肌肉高高凸起,仿佛要爆出皮膚。


    “王經理,你覺得我做錯了?”


    陳世外看了一眼對麵肥胖的中年人,便不再看。


    王經理麵色一變,說道:“就算他再可惡,你也不能打人,更何況,他是你的大表……”


    “如果你那樣做,我連你一塊打!”


    王經理話還沒有說完,陳世外嚴肅的表情忽然變得狠辣起來,他的左手依然放在辦公桌上,語氣平靜,看樣子還沒有衝動。


    王經理臉色一僵,眉頭皺起,說道:“這樣犯法。”


    陳世外狠辣的臉稍稍緩和,有些嘲諷的意味,說道:“犯法?王經理,話可不能亂說,我打他,他屁都不敢放,隻敢到你這告狀,真是廢物一個。”


    王經理不悅說道:“難道他告狀還錯了?你犯法又怎麽了,難道我也說錯了?”


    陳世外的嘲諷語氣還是沒變,說道:“他告狀沒錯,但是他那樣做,你說錯沒錯?”


    “至於我犯法?真的很抱歉,我那大表哥能到你這來已經是到頂了,就算是這樣,也還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王經理肥胖的臉潮紅起來,呼吸微微粗重,說道:“你打人打了幾次了?怎麽這麽不思悔改?”


    “悔改?我一沒有做錯,二沒有說錯,我怎麽悔改?至於我打人,除了我那大表哥,我誰都沒打。”


    王經理的臉色更紅,怒氣開始噴湧,快要憋不住。


    “你是不是覺得他該打?”


    陳世外把右手抬起,摸了摸顯得極為精神的寸頭,說道:“是啊,我的大表哥確實該打,如果是你指使的話……你也該打。”


    王經理看到了陳世外右手手臂上那一大塊肌肉,即將噴湧而出的怒氣被他硬生生塞了回去,說道:“我沒有指使他做這種虧心事,但是你這樣做,真的犯了法。”


    陳世外把右手也放在辦公桌上,眼睛微微眯起,說道:“是嗎?可惜犯法對於我來說,真的沒有什麽壓製力。”


    “你不怕犯法,我怕啊……除非……”王經理的呼吸還是粗重,隻是說話的語氣和善了許多,說道:“除非你能答應我,以後不要打人。”


    王經理似乎還不放心,補充說道:“我知道,以你以前的身份,肯定是一諾千金的,就算是現在,也不會改變。”


    “一諾千金確實沒錯,不會改變也沒有錯。”陳世外認可了王經理的說法,又轉而調轉槍頭,說道:“可是你叫我我不要再打人……這個不行。”


    王經理越來越冷靜了。


    “既然你不能答應我的要求,那我這裏也不能留你了。”


    王經理覺得很可惜,這樣一個能吃苦,幹活毫不拖遝的小夥子就要離開了。


    陳世外眉頭微挑。


    辦公室內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


    陳世外放在辦公桌上的雙手頓時抬起,然後狠狠砸在辦公桌上。


    王經理臉上的肥肉顫了顫,怒氣全無。


    ……


    ……


    陳世外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麵的建築工人聽見屋內的聲響,又看見陳世外出來了,便紛紛圍了上來。


    人數越多,就越容易吵起來。


    挖土機的聲音從遠處隱約入耳。


    他們圍在一起,十分擔心地看著幫助他們的李強,但都沒有說話。


    很安靜。


    陳世外對麵前這些叔叔兄弟們和善一笑。


    “我不在,你們可不能受委屈,出了事告訴我,我回來揍他們。”


    陳世外說的“我不在”,自然就是被炒魷魚了。


    “還有,我幫你們報了一仇。”


    人們有些疑惑,他們的視線從程繁的寸頭上繞了過去,恰好辦公室的門沒有關。


    那個身體嚴重發福,一身肥肉的中年人王經理,癱坐在椅子上。


    本來肉多的臉上多了很多處傷痕,鼻青臉腫,就像是一個豬頭。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不敢,他也沒有動,因為他身體受創,根本動不了。


    人們的心情愉悅起來,可想到被炒魷魚的陳世外,又陷入低穀。


    陳世外再次笑了笑,說道:“我走了。”


    ……


    ……


    出了建築工地,陳世外的心情沉重了。


    先前笑給那些工人們看,想讓他們安心。


    富仁路在工地的另一邊,因為沒有交警和紅綠燈,加上建築工地的原因,這裏的人本來就不多。


    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吸引了很多飆車族前來比賽,或是散心,或是消遣。


    陳世外走在富仁路。


    雖然他的心情十分沉重,但是他的步伐非常穩健,昂首挺胸,看上去就像是個自我要求極為嚴格的軍人。


    “那個王胖子還以為我不知道他跟我大表哥勾結?”


    “真是可笑。”


    陳世外嘲諷一笑,自言自語道:“換了那麽多工作,這麽整我?還真是狠心啊。”


    前麵是一條直道,視野開闊,陳世外閉上了眼睛,先前那般毆打大表哥的場景立馬浮現在眼前。


    這幾天一直在拖磚,那位大表哥一直嚷嚷著要加班,一連加班了三天。


    陳世外自己尚且扛得住,可那些老大叔們卻扛不住。


    烈日當空,一位老大叔終於癱倒在拖車前。


    大表哥得知了情況,立馬趕過來,發現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後,鬆了一口氣。


    “李大叔,沒事吧?”


    大表哥湊近李大叔身邊,關心問道。


    李大叔揉了揉膝蓋,說道:“工頭,我實在不行了,能不能休息一天?”


    大表哥是工地的包工頭,聽見李大叔提出休息,沒有拒絕。


    大表哥柔和說道:“李大叔,休息是肯定沒問題的,不過你今天忙東忙西的工資……恐怕。”


    李大叔擺了擺手,擔憂說道:“工頭,真的不能通容一下嗎?”


    大表哥笑了笑,說道:“那你有沒有事?應該沒事吧?”


    李大叔麵露難堪之色,語氣帶著一分乞求,說道:“工頭,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大表哥的笑容僵住了。


    陳世外遠遠看著大表哥和李大叔親切地交談,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


    監督工作的那個小生不敢嗬斥他,陳世外在工地上,是出了名的多管閑事,動不動就打人。


    他這樣做,大表哥都不敢管,更何況是他?


    ……


    ……


    腦海裏的畫麵十分清晰,陳世外想到了大表哥那個笑麵虎,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意。


    一個警兆頓時出現在程繁的腦海裏,這個警兆十分強烈,似乎在下一刻就會致人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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