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沁月在撞上了一匹新教戰馬以後,就借勢握住了戰馬的韁繩,在身子倒飛出去之前用力拉扯,下一刻女子身下的戰馬就代替她飛了出去。


    劉智行快步趕到時,女子已經按刀站在了戰場中央,其身邊的兩方人馬都不約而同地與兩人拉開了距離,為兩人重新拉開了一個新的戰圈。


    單手握刀的白衣大主教,望著眼前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發顫的女子,勾了勾嘴角,心想總算可以聊上幾句了。


    “你用的刀法是花家刀法,但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花家何時繼花無鳳以後,又出了你這麽一個天才。”


    花沁月按刀不語,大口喘氣。


    “報上名來,碧水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回應他的卻是兩把戰刀,花沁月抿住一口氣,拚盡全身力氣再次揮出雙刀,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出兩道璀璨的弧形,就如彗星撞地一般。


    但劉智行隻是側了側身子,就安然無恙地避開了花沁月的臨死反撲,然後,這位白衣大主教就毫不留情地一腳蹬在女子的腹部,將花沁月踐踏在腳下。


    鮮血從少女的嘴中噴出,就像是綻開了一朵血花,花沁月大口大口地喘氣,仿佛停止喘氣的時候就是真正斷氣的時候。


    “我再問一遍,你的名字,身份。”


    花沁月微微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要吐出幾個字,一身白衣髒了大半的中年人鬆了鬆腳。


    下一刻,琉璃刀忽然貫穿了劉智行的小腿,速度之快幾乎是剛看見就已經中招了。


    劉智行怒吼一聲,然後一腳抵在花沁月的下顎,憤而將少女一腳踹飛。


    黃沙連線狂起百丈。


    百丈之外,有一女子按刀半跪,氣若遊絲。


    花沁月望向城頭處,可視線已經模糊到再也看不清任何風光了,這個時候她忽然好想,好想好想,好像再看城上的錦衣少年一眼。


    一眼就好。


    劉智行摘下插在小腿處的琉璃刀,動作極為緩慢,就像是在挑去手心裏的一根刺。


    等他摘下這柄刀的時候,他又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子一樣揮舞了幾下琉璃刀。


    眨眼之間,刀氣驟然暴漲,一個在空氣中凝形的刀鋒就如此掠去百丈,見人殺人,遇風撕風。


    白衣大主教麵對著臥龍城,也沒有管遠處的女子是否還活著,一甩手將琉璃刀飛射出去,筆直插在了城牆上。


    望了望沙場,似乎感覺到了女子還沒有斷氣,劉智行單腳點地,身子暴掠而去,拉起身後黃沙隨之而去,恰似一道海浪。


    白衣未至,城頭上的紅衣先至。


    茫茫大漠之上,花無鳳手握一柄向大將軍花敬言借來的劍,劍身筆直,有煙氣纏繞。


    大漠孤煙直。


    劍尖刺在劉智行橫檔在胸前的碧水刀上,劍氣穿透白衣主教的身子延伸十裏外。


    下一刻,花無鳳手上的長劍崩裂,提刀防禦的劉智行倒飛數百米,被一劍送回了新教大軍裏。


    少年蹲下身子,扶住了花沁月,麵帶微笑,輕聲道:“不要死,你欠我的兩個饅頭還沒還呢。”


    少女掙紮著想要揚一揚手,隻是在手抬起一半的時候就停下了,她再沒有力氣抬高了。


    於是花無鳳就將自己的腦袋湊在了少女的手掌下方。


    這一次,她總算如願以償地摸到了花家大神子的頭發了。


    望著懷裏的少女,花無鳳伸手喂下了一顆翠綠色的回春丹,然後吐出一口濁氣,溫聲道:“這次可要睜大眼睛看好,以後千萬別說我小氣不教你劍法。”


    將少女輕輕放在地上後,花無鳳提起插在地上的花劍,神色嚴峻道:“看我再送他一劍。”


    錦衣少年掄劍畫圓,半空中懸起一個赤紅如霞的氣圈,等到圓圈畫完以後,花無鳳輕輕一點,圓心對準直奔而來的劉智行。


    “劉智行,我花無鳳不才,讓你苦等一炷香的功夫也才凝出了兩劍,先前一劍已經碎去,這第二劍你可敢接下?”


    “有何不敢!”


    兩人聲若洪鍾,鳴響於戰場之上,久久不曾散去。


    “曾有書生做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花無鳳不送你別的,就送你兩劍,第一劍已經過去,喚做孤煙。”


    早已是劍氣攀至巔峰的少年淡淡開口道:“第二劍,落日。”


    日暮西山,就請你劉智行也像這落日一樣乖乖離世。


    劍起黃沙上。


    有一劍氣似落日輝煌。


    有一少年似神仙寫意。


    有一寶刀似枯木折斷。


    有一白衣似縞素披身。


    有一中年人死去,胸前有一長劍,緋紅如血。


    花無鳳仰天長笑,誰道天玄不如道玄,誰來欺我少年窮?


    我花無鳳亦可天玄殺道玄,亦可兩劍破千軍!


    “你看我這一劍厲害不?”花無鳳抱起花沁月的身子,緩緩朝臥龍城走去,黃沙萬裏,兵戈千柄,卻沒有一柄敢揮向這個少年,“要不明天我就教你?”


    縮在年輕人懷裏的少女搖了搖頭,嘴角帶笑。


    花無鳳挑了挑眉,輕聲說了一句:“好,那就今晚。”


    ……………………


    夕陽終於徹底落下,天色終於昏暗如淡墨。


    冷眼旁觀戰事許久的大將軍楊韓戰終於披甲,與自家二弟楊彪兩人橫刀立馬千軍之前。


    戴上頭盔後,沒有人看得清楊韓戰的表情,也沒有人能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但有人聽到了他嘴裏吐出的一個字。


    他說:“殺。”


    聲音很輕,就像是在低訴。


    “殺!”唯一一個聽到了大將軍說話的楊彪高聲怒吼,似是金剛怒目,似是獅子咆哮。


    這一刻,新教五萬大軍全部發起衝鋒。


    ……………………


    臥龍城的城門開啟了又關上。


    一位老當益壯的將軍策馬行出了鏽跡斑斑的城門,身後亦有鐵騎五千,步卒兩萬。


    就像是尋常人隨隨便便地揮手一樣,花敬言舉高右手然後招了招手掌。


    有軍旗忽然揮下。


    有號角忽然奏響。


    這一刻,原本就壯懷激烈的戰場,頓時變得更加肅穆。


    兩萬五千柄刀刃出鞘,銀光點亮了黑夜。


    臥龍城外,兩軍決戰。


    華旭十五年,嚴冬。


    南山四十九把飛劍折去三十一把,新教七十二鐵騎俱死於城外。


    這一夜,有斷城副將林秋還戰死於新教楊彪刀下,有斷城主將花敬言斷去一隻手臂。


    還有新教楊彪戰死,死在一個倒在地上裝死已久的士兵手裏。


    才參軍四天,就親手殺死了敵方副將的新兵蛋子項旬陽,最終身中數刀而死,死前咧嘴一笑,有話輕聲而出。


    “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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