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試探性的交手,兩人大致上已經摸清了對方的深淺。


    花無鳳雖然境界與玄力上稍微弱於狂狼,但是憑借著高超的劍法與一副強硬的神體彌補了這個缺陷。


    所以要論實力的話,兩位來自不同陣營的打陣將士平分秋色。


    飄揚滿空的黃沙裏,忽見無數一把緋紅長劍一閃而逝,恰如驚鴻掠影。花無鳳手上有花劍,身後也跟著一柄劍。


    一柄由黃沙凝聚而成長達三丈三,厚約三尺三的巨劍。


    聚沙成劍!


    花無鳳一劍送出,花劍未至,沙劍就先行一步。


    劍鋒對準狂狼的胸口,一去不返。


    屹立在原地不動的狂狼不動聲色,兩柄宣花斧交錯劈下,眼前聲勢浩大的沙劍眨眼間散做塵土。


    就在這時候,散了形的沙劍裏忽然跑出一柄花劍來,劍尖抵在宣花斧上,足足將麵色沉重的狂狼推出了十丈。


    花無鳳這一手玩得正是聲東擊西!先以聲勢浩大的佯攻對敵,再以藏匿於沙劍之中的花劍使出真正的殺招,虛虛實實別說當局者,就連旁觀者也未必能看破。


    隻是劍尖卻一直卡在兩把宣花斧的鋒刃之間,紋絲不動。


    但是狂狼的嘴角依然溢出了一絲鮮血,垂落在宣花斧的鋒刃上,血水沿著鋒刃留下,滴落在黃沙地裏瞬間不見了蹤影。


    花無鳳嘴角綻開一絲笑容,心道你狂狼能宣花斧擋住我的花劍,可是你的罡氣能擋住這一劍的劍氣嗎?不是金鍾罩,不過一層薄紙。


    下一刻花無鳳一腳蹬在狂狼的小腹上,後者如拋開的鉛球一般飛開,重重落在地上,聲響如巨石轟然墜地。


    隻是這幾招裏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的狂狼在被踹飛的前一刻忽然甩出一斧頭,打在花無鳳的胸口上。


    原本還想趁勢追擊的花無鳳就這樣像個皮球一樣被狂狼一斧頭拍飛。


    等到站穩了身子以後,花無鳳才感覺到腹中翻江倒海般的痛楚,鮮血漫出咽喉,饒是花無鳳硬憋著不吐出這一口血,他的眼裏和鼻中亦是淌出了四道血絲。


    花無鳳抖抖衣袖,拍落身上塵土,然後吐出一口濁氣,猛吸一口空氣。


    卻見迎麵而來一柄飛斧!


    狂狼狂奔在飛斧之後,身形與飛斧隻差了十步,奔跑的過程中不曾快出一步,也不曾慢上半步。


    這一招取自花無鳳十年前下山的成名一劍。


    驚鴻飛劍。


    你花無鳳會飛劍,行啊,我狂狼也讓你嚐嚐我的飛斧!


    花劍插在黃沙地上,花無鳳以手撫劍,手腕一轉忽而用力,他的身子就這麽借著推劍的力氣倒掠五步。


    其間,右腳蹬劍而出,花劍自地而起,在空中翻了一個圈後落進了花無鳳手裏。


    順勢挑劍,劍尖打在斧身上,眼看飛斧就要被打飛,狂狼忽然出現在斧柄的上方,單手握住斧柄猛然按下。


    刹那間,花無鳳挑劍的手被壓低了兩分。


    又一刹那,狂狼左手上的另一柄宣花斧撕破黃沙長空,呼嘯而至。


    花無鳳抄起腰間劍鞘,豎著一擋,斧刃接觸劍鞘,然後壓著後者打在花無鳳的臉上。


    力能開山!


    下一刻,花無鳳連人帶劍被拍飛二三十丈,後背猛地擊地,嘴中鮮血噴灑飛出。


    身下地麵驟然塌陷了半尺,周圍的黃沙由高至低緩緩流下,不多時便埋住了花無鳳倒下的身體。


    歡呼聲猶如潮水般席卷了整片戰場,響自新教大軍。


    狂狼回首望向軍中,臉上綻開得意的笑容。


    花無鳳,你看到沒有?你所依仗的南山劍法在我麵前也隻不過是花拳繡腿,你的江湖,你的花劍,就這麽輕輕鬆鬆被我打進了塵埃裏。


    狂狼將一柄宣花斧抗在肩上,再回頭看向戰場時,花無鳳竟然沒了蹤影。


    猙獰的笑容驟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雙腳邁開,他朝著花無鳳原來摔下的地方緩緩走去。


    黃沙依舊流動,那地方恰似有一個無底洞,任由戰場上的沙塵滾落,卻怎麽也填不滿。


    狂狼確信花無鳳已經離開了那裏,目光急速搜尋,可這沙場上除了黃沙再也找不出別的東西來。


    他忽然開始為自己剛才的大意後悔了,領兵打仗都講究一個謹慎,現如今自己作為一個將軍,出來與人生死廝殺,居然還犯了這等錯誤。他的臉色已經慢慢變青。


    “花無鳳!你斷城之人難道是隻知道躲躲藏藏的懦夫嗎?有本事出來一戰!”


    狂狼仰天狂嘯,聲波震開黃沙。


    “如你所願。”


    忽有言語自其腳下傳來!


    下一刹那,花劍一劍刺穿了新教壯漢的腳掌。


    麵色猙獰的狂狼忍著疼痛,抄起手當空劈下一柄宣花斧。


    藏匿於黃沙之下的錦衣少年忽然暴掠而起,其勢猶如長虹破空,一劍徹底貫穿狂狼的腳掌,劍尖頂著後者的小腹衝天而去。


    那柄宣花斧還沒來得及劈下,就先害得自己的主人失去了平衡。


    身形不比棕熊遜色多少的大漢就這樣被花無鳳頂著在空中繞了一個圈,然後重重砸在地上,就跟花無鳳原來的情況一樣。隻是力道明顯要較先前多上不少。


    花無鳳抱劍站定,大笑不止。


    借三還七,我輩劍客管你恩也好怨也罷,自當是滴水湧泉。


    花無鳳將花劍插入地麵以後,雙手平緩抬起。


    戰場上忽有兩道黃沙自地而起,繼而凝聚成形,形若長劍數把。


    扯了扯嘴角,花無鳳大笑道:“送你黃沙作劍兩千把!”


    兩千把黃沙長劍朝著中央處半跪著的狂狼破風而去,劍如急雨,沙似飛刀。


    花無鳳踏步前行,忽而高歌道:“笑我癡狂不知所以,歎我紈絝不知真假。山非山兮水非水,人非人兮仙非仙。管他王朝帝王事,不若與我仗劍天涯走馬,不如看我一人一劍斬盡天下不平事,殺盡天下不平人!”


    花無鳳每進一步,狂狼就倒退一步。


    長歌已逝,長劍當行!


    花無鳳由走變為奔跑,由奔跑變為滑翔。


    他的拳頭抵在花劍的劍柄上,一人一劍宛若一體,直直地奔赴兩千把黃沙劍的中心,狂狼所在的位置。


    先前還小覷了花無鳳的大漢,這回總算是吃夠了苦頭。


    行雲流水說的是花無鳳,狼狽不堪說的才是他狂狼。


    身上衣襟碎成渣滓,體內鮮血溢出體外,傷口多如亂麻,且每一道都是長達一寸的劍痕。


    黃沙刺中大漢以後就留在了大漢身上,混著鮮血,紅黃二色參雜,觸目驚心。


    接著花劍來了。


    兩千把黃沙劍雖多,雖難以防禦。


    但是真正能夠傷人性命的卻還是這把來勢如驚雷的花劍與握劍的花無鳳。


    心中有了計較,狂狼當時便舍棄了對黃沙劍的防禦,忍著戳心的疼痛一心一意應對眼前抵劍而至的花無鳳。


    旁人豈知此劍凶險?豈知花無鳳已凝神九分隻待出劍之時便是大圓滿?


    豈知此一劍,劍意直逼八層劍蕩八荒!


    這一取自南宮無情,蕩袖生無極。


    天地忽有黑白二色驚起,交融相匯於花劍劍尖,氣走遊絲,宛若龍蛇般交纏。


    終於來到狂狼的麵前,距離不過三尺。


    花無鳳單腳蹬地,右手推劍而出。


    此時此刻,鮮衣少年的劍意終於圓滿。


    狂狼爆喝一聲,驟然震碎了身邊失去了花無鳳氣機牽引千柄黃沙劍,而後,但見這位鮮血淋漓的大漢猛地前進一步,掄起手上一柄宣花斧重重砍下,其腳下沙地竟然塌下半尺。


    一方勢如驚雷,一方勢如猛虎,孰強孰弱?


    比了才知道啊!


    花無鳳微微一笑,輕聲道:“走。”


    劍走。


    斧也走。


    隻是劍隻走了一尺,恰好擊在宣花斧的斧刃上。


    斧卻走了一裏,落回了新軍大本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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