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廬陵王世子和他的狗腿子們還在忙著迎親,長長的隊伍一整個街頭都快容不下了,遊經岸邊時,隊伍的前頭都走過了三座大橋,隊伍的後頭都還沒見著橋。


    長孫雨澤這會兒是意氣風發的呀,跌跌撞撞三年,還不如老爹一句話管用,果然位高權重話語才有人聽。不論如何,今兒個總算是抱得美人歸。


    城裏頭有權有勢的公子小姐們都想著攀龍附鳳,雖然不怎麽認識,不過你這既然娶了我們南陽的郡主,那也得算是半個親家了不是?於是拉上了自己的好友們,跟著迎親隊那是一路走下來。


    其中也不乏一些自來熟,騎著馬狂奔到前頭就對著長孫雨澤一抱拳,說著天不知地不知但你知我知的話,恭維道:“雨澤兄好福氣啊,明兒個再見可別清減了腰圍。”


    長孫雨澤正在興頭上,也不介意陌生人搭話,心裏琢磨著敢來搭話也不會是普通人,索性留個好印象,當下回禮道:“哪裏哪裏,都是沾了南陽城的光。”


    一來一去,這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一路下來,人還沒娶到,這彩禮就灑了滿城,饒是廬陵王富裕,這跟著大隊的王府大總管也有些肉疼。但是肉疼歸肉疼,麵子還是要做足的,可不能叫外人看不起咱廬陵人。


    這時候忽然有一騎快馬加鞭,呼嘯而來。


    馬未停下,馬上人就翻身下馬,跪膝於地,低頭不起。


    說一句:“南陽郡主逃婚,南宮無情搶婚。”


    長孫雨澤愣愣出神,第一句話是:“你沒開玩笑吧?”


    探子低頭不語。


    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回是有熱鬧看了。


    廬陵王世子強行鎮定下來,冷著臉道:“帶路!”


    兩人兩騎,快馬當先。


    大管家掃了一眼身邊的王府高手,佩刀衛隊長大喝一聲:“禦前侍衛,隨我出行!”


    三十六匹駿馬脫穎而出。


    這時候,一路跟著迎親隊的人群裏忽然有兩個青衣少年交頭接耳。


    “四小子還真有膽!”


    “可不是嘛,咱也去湊湊熱鬧?”


    “弟弟搶婚,哥哥們豈有不幫忙的道理?”


    忽有兩柄神劍掠身而起,劍上有人,南山弟子。


    隨行看客裏,一個眼界不凡的少年公子哥驚聲道:“我靠……南宮無情還帶搶婚團的啊!”


    ………………


    長孫雨澤雙手不扯韁繩,一騎當先,閉目養神,任由胯下駿馬奔馳與大街小巷,已然在為接下來的一戰做準備。


    身後三十六匹駿馬隨行,氣勢恢宏,怎麽看都像是他們在搶親。


    一行人裏最厲害的侍衛長蔡文俊緊緊繃著臉,原先迎親路上的和顏悅色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


    這三年裏新教崛起,宣戰整個天南,身為廬陵王府一等一的高手,蔡文俊刀下可沒少死人,光是紅衣主教就斬了三個,唯一讓自己鬱悶的就是,那個修為怎麽看都是天玄的大紅袍子居然能一掌拍飛自己這道玄境界的修士。


    不是說一境界一洞天嗎?怎麽自己這境界高的反而像隻小雞一樣呢?


    不論如何,這三年來好歹也是跟身後的弟兄們浴血廝殺了不知多少回,手裏的寶刀早就磨厲了,這會兒別說隻是天玄境界的南宮無情,就算是堪稱道玄第一人的道遠親自下山了,他蔡文俊也敢提刀拚上一拚。


    他還真就不信了,難道這南宮無情還能像那個大紅袍子一樣一掌拍飛自己?


    嘴角出殘忍一笑,刀鞘裏的利刃已經饑渴難耐了。


    不知道這南山公子的血味道夠不夠甜,他蔡文俊可是早就想找個南山的劍客練刀了。


    天近黃昏,頭頂是萬丈霞光。巷子裏死寂陰沉,一眼看去就像是個墓地一樣。腳下的青石板怎麽看都像是長了青苔的棺材蓋。


    長孫靈秀縮了縮身子,往南宮無情懷裏靠去。隻得沒話找話,問道:“咱們來這裏做什麽?”


    “等人。”南宮無情說完就示意長孫靈秀安靜。


    後者雖然知道他隻是在閉目養劍意,但是還是有些生氣地撇了撇嘴。


    本姑娘不怕千人恥笑,逃婚跟你私奔,你居然還對我愛看不看?


    哼!


    桌上清酒在酒杯裏微微搖晃,漸漸增大了幅度,遠處馬蹄聲慢慢清晰,由遠及近。


    長孫靈秀睜大了眼睛,心想這等的該不會是廬陵王府的人吧?


    她投入南宮無情的懷裏,低聲啜泣道:“你該不會是要把我送給長孫雨澤那家夥吧?”


    南宮無情這才睜眼,啼笑皆非地說道:“哪有剛搶了人,就送回去的道理?”


    “那你還等他幹嘛?”長孫靈秀不滿道。


    “如果我說我隻是為了向他炫耀一番呢?”南宮無情似笑非笑。


    穿著紅裙的少女羞紅了臉,模樣就像是染上了裙子的色彩。


    有一騎當先,少年鮮衣怒馬,腰間有兩把短刀。


    少年人眯眼看向了南宮無情懷裏的少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道:“你就是南山的第七劍?”


    “不是。”南宮無情搖頭。


    長孫雨澤啞然,心道這貨不會是敢做不敢當吧?


    南宮無情低頭望向懷中佳人,單手輕撫女子發絲,溫聲道:“今日以後我就是南陽的第一劍。”


    “哼……奪人所好豈是君子所為?”長孫雨澤居高臨下,冷哼一聲。


    南宮無情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對方,輕聲道:“你明知靈秀愛的是我,又為何橫插一腳?”


    “你!”長孫雨澤怒喝一聲,卻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她的心意,又怎麽能說喜歡她?你所愛的無非是天下紅顏榜上的麗人罷了,倘若有一天老了容顏,你還會喜歡嗎?”南宮無情抬眼對視長孫雨澤,餘光卻全是懷中少女。


    “喜不喜歡,與你何幹?我隻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既然與秀靈有了婚約,那你就是那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了。”長孫雨澤眯眼冷然。


    “天下這麽大,紅顏榜佳麗不止靈秀一個,你何必如此固執?”南宮無情道。


    “天下如此之大,你又為何隻癡情於靈秀?”


    “因為我遇到她了呀。”南宮無情想了想,認真說道。


    傍晚的大風呼嘯,青石板小巷裏人不多,殺氣卻很濃重。


    就像是戰場上。


    一個劍客對陣三十七把刀。


    “世子,何必與他廢話?直接讓我把他砍了,帶走這小郡主不就是了?”蔡文俊已經抽出了身後斬馬刀,雙唇輕輕抿了一下刀鋒。


    有血流下,自唇間,自刀鋒,未曾殺人先飲血,好個殺人如麻馬上關公刀!


    “蔡文俊?”南宮無情輕輕發問,懷中的長孫靈秀聽到這三個字以後忽然顫了一下身子,南宮無情雙手抱住她的身子,示意少女不要害怕。


    侍衛長獰笑了一下,朗聲道:“正是!”


    “聽聞你刀下反賊無數,是條漢子,今天我不殺你。”


    三十七個人聽到這話以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齊聲大笑。


    你南宮無情莫不是腦子進水了?天玄殺道玄?當自己是那新教大紅袍了?


    這時候卻有另一個聲音響起,有些刺耳。


    “不是你不殺他,是我不殺他。”


    三十七人回頭一望,兩個青衣人頭頂一頂鬥笠,手上一把好劍,慢慢走來。


    右邊的是林無戒,左邊的是鍾無悔。


    “快點走吧,拖得越晚越麻煩,萬一要是在引來個道玄,那我可就沒辦法了。”林無戒戲謔道,“喲,小弟妹見到我這做哥哥的也不招呼一聲?”


    長孫靈秀的頭更低了,臉更紅了。


    南宮無情忽然問道:“除開他們兩個,還有三十五柄刀……”


    話還沒說完,就先被鍾無悔打斷了,“少廢話,你當老子是紙糊的啊?要你滾就快點滾,別給老子磨嘰。”


    南宮無情陷入沉默,半響,才道:“好。”


    有南山三劍出鞘,一劍飛往西南,餘下兩劍擋住了三十七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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