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自己所不熟悉的事物總是懷有一定的敬畏,恰如儒家之於鬼神,又如世人之於孔子。


    雖然血手對這種陣法已經有過研究,但終究沒有親眼見過,所以第一次麵對七情血殺陣時有些敬畏過度,慌了手腳。


    若是將殺陣中的紅色殺氣抹去,他一定可以很快就能想到自己受傷的原因。一名劍客的手上能傷人的不僅僅是有形的兵刃,還有無形的劍氣。隻是在這殺陣裏,劍氣即是殺氣,殺氣如同劍氣宛如血霧般彌漫,在分辨不清這些的情況下,被劍氣傷到的可能性自然大大提高了。


    他已經被視覺限製了。


    說來奇怪,身為天玄修士,血手的視覺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比上常人目視距離多了幾倍。做個比較,普通人的眼睛大約能看清五十米之外的一點蠟燭火光,還能隱隱約約看到五公裏以外的標誌性建築物,而血手的眼睛卻能做到在五百米之外看清一點蠟燭,位於高處,不考慮地平麵曲率的話,可以看到二十公裏之遠。


    可是,很多時候,我們不是敗在缺陷上,而是敗在優勢裏。會遊泳的人仗著水性好,卻最終淹沒在了水庫,大雨天帶傘的人仗著自己有傘,卻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成了落湯雞。


    看見血手受傷以後,紅衣主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逃出七情血殺陣,而不是如何與血手並肩作戰擊垮花無鳳。但說來可笑,偏偏越是自私的人越能攤上麻煩,花無鳳七人是沒有阻擋他,但不代表就沒有人阻擋他了。


    比血手的情況更糟糕的是,他要獨自在殺陣裏應對同為天玄高手的梅子戲老板董成。要知道,董成這貨可是一巴掌拍飛了血手的人!他哪裏會是對手?更何況……這還是在七情血殺陣裏!


    紅衣主教心中叫苦連天,可此時此刻他早已是天高地迥,號呼靡及,唯一有實力幫助自己的血手被纏住了,總不能指望身後那一群銀玄地玄的信徒吧?自己在這陣法中能夠發揮的實力也不過介於銀玄天玄之間,他們呢?地玄還是黃玄?或者說壓根就沒有實力了?


    雖然心裏想了不少,但紅衣主教的手還是沒有閑著,眼看董成的一巴掌就要落下,紅衣主教立馬掏出藏於袖中的長鞭,對準董成的麵門就是一抽。


    這要是就叫你抽中了我董成還用做人?他心中暗道好笑,在他看來紅衣主教這時候該做的反應不應是迎擊而是借著自己這一掌的力逃跑,當然這樣也會導致他受到不輕的傷,但是逃出殺陣以後,愛怎麽著還不是他的事?


    所以董成就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菜刀,一個……菜盆。


    這算什麽?就是自己修為被壓製了,可也不至於這樣瞧不起自己吧?這分明是在侮辱人!紅衣主教心中憤懣不平,但他要是知道血手是被用什麽武器打的之後,心裏應該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梅子戲老板在半空中用菜盆擋著自己的半張臉,正好防下了長鞭的攻擊,菜盆上馬上凹現出一道鞭痕。


    然後他抄起另一隻手上的菜刀,神乎其技的一揮,一條名列靈器榜的長鞭就被一刀兩斷了。


    紅衣主教心道這真的是菜刀嗎?簡直比靈器還靈器吧!可我怎麽沒聽說過有菜刀模樣的靈器?


    他猜的沒錯,菜盆雖然隻是普通的菜盆,但這把菜刀卻是實打實的靈器,它的前身是位列靈器榜第九的風牙刀,但自從董成被花無鳳安排到梅子戲做老板以後,他就發現風牙刀的模樣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而且身為一個小老板拿著這玩意根本沒有用,於是索性就把風牙刀熔了重煉,這就有了一把斬變萬千食材的菜刀。


    天煞的二逼啊!永遠挑戰荒謬是少年永遠的信條,可是……他一個中年大叔湊什麽熱鬧?


    花無鳳一直以為董老板是1和3中間那個數,可沒想到……他居然會是1和3的組合!看見董成拿著一把菜刀斬斷靈器後的花無鳳心裏馬上就明白了一切,難怪好久不見風牙刀。


    紅衣主教畢竟也是縱橫沙場的老手了,看見自己的靈器一刀兩斷以後也沒有愣多久,馬上就揮動剩下的半截鞭子,舞出一道長虹。他就不信那菜盆子還能在接下這一記。


    菜盆子確實沒有接下,因為董成用完一次以後就馬上把菜盆子丟一邊了。接住斷鞭的,是董成的手。


    梅子戲老板順著斷鞭的方向一拉,紅衣主教的整個人就被連帶著拉了過來。而下麵迎接他的是董成的菜刀。


    紅衣主教來不及反應,隻好舉起一臂擋住了自己的頭,沒有絲毫懸念,刀落,手斷。


    “啊!”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衝破雲霄,紅衣主教捂著自己的斷手跪在了地上,董成的麵前。


    “結束了。”董成平靜地說道,“你做的最不該決定就是加入新教,而且……還敢打神子的主意。”


    “求求你……放過我,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金銀珠寶尚未出口,刀就落在了他的頸部,噴灑出的鮮血染紅了菜刀,這一刻……這把刀似乎奪回了往昔的風采。


    “還廢話什麽呢?錢?還是色?可惜我對這兩樣都不稀罕,你還是拿去孝敬閻王爺吧。”董成揮刀殺了紅衣主教,就像在用菜刀殺一隻雞。麵色平淡如水,他的刀下還有幾多亡魂?他是否已經習慣,或者說厭煩……


    七情血殺陣的厲害之處就在於陣法裏灑落的血越多,布陣者就越強悍。而這種早在上古世紀就有的陣法唯一的布陣要求就是布陣人數要達到七人,且七人俱以自己的鮮血為媒介,一人亡六人傷。


    吸收了一位天玄高手的鮮血以後,陣法裏的血霧更加濃重了,饒是擁有極好視力的血手,也隻能看見七個血色的人影了。他幾乎是在用本能戰鬥,可越是生死關頭,他的本能似乎就越強大、越準確。


    在這一段時間裏,他已經多次打傷了布陣的七個人。當然,他自己的身上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劍傷交錯縱橫,猙獰可恨。鮮血肆意蔓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能活動的血人。


    南宮無情再次筆直地刺出了一劍,但血手居然隻憑借一隻手就擋住了這把流雲劍。與此同時,林無戒的劍也被他握在手裏了。


    可是,他們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憑這兩劍傷到血手。


    因為,這時候血手已經沒有多餘的手了。剩下的五把劍中的三把分別從前後與上方攻擊血手,除了地下以外,可以說這是一次全方位的進攻。


    被七個低境界的修士追著打,你是否也會感到憤怒與無力呢?血手。花無鳳冷笑,在他手上的花劍馬上就要刺入血手的頭顱。


    情勢忽然逆轉,血手促動全身的玄力一振,下一瞬,掠形於長空的花無鳳飛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我靠!什麽玩意,這時候還催動玄力,雙手不要了嗎?花無鳳在落地的瞬間臉都綠了。


    除了花無鳳,分別攻擊血手前後的李如玉和時遷也被震飛了。但南宮無情和林無戒硬是以腳蹬地,撐住了身子,然後趁著血手沒有罡氣護體的一瞬間,把長劍從血手的雙手直接摩擦過去,分別刺入了他的左右兩肋。


    “我受了傷,但我還沒死,機會隻有一瞬間。”他看著林無戒和南宮無情冷笑道,“接下來就請你們去死吧。”


    他的雙手忽然鬆開,然後緊緊拽住了兩人的手臂,猛地往裏一拉。兩人手上長劍貫入更深,但他們也離血手越近了。


    血手又鬆開手,轉而握住了兩個人的頭顱,然後用力向上提起,他們的腳就懸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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