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死墨是真的憋壞,就因為我擠兌了他一句回話都要打擊報複,我懶得搭理他,他救不救那小孩如何救是他自個的事兒,我懶得管也管不了。


    但人這東西就是犯賤,就算張死墨也一樣,從他消遣完我一直到外國友人的病房我都沒搭理他,他反而有種局促的感覺,好幾回拽了下我袖子,張嘴又沒說什麽。


    他越這樣我越覺得煩,也清楚自己是沒真生氣,就是一係列的破事兒心煩,他再那麽擠兌我,火就全撒他這兒了。到外國友人病房門口聽裏麵的幹嘔聲我終於知道張死墨說的那個‘嚴重的副反應’是什麽了。好幾個護工進進出出,端著的塑料盆裏都是嘔吐物。


    一陣惡臭竄入鼻腔,我就瞟了那些穢物一眼胃裏一陣翻湧,張死墨倒是體貼,直接拉我躲去走廊的通風處坐了,我從口袋摸出香煙點著想驅一驅臭味兒,還沒叼上嘴就被張死墨奪了。


    他夾著煙抽了一口,將吐出的煙氣四散拍散。煙霧中我有些晃神,道士不是煙酒不沾的?他這支怎麽這麽‘流氓’?


    “到底怎麽想的?”我幹脆把香煙扔椅子上,這貨這熟稔勁兒看樣子是真會抽,不過應該沒煙癮,這點我還是有點佩服他的,“他們這樣真沒問題?”


    我這話其實問的是兩件事,前一句問的是那個大嬸的兒子,後一句則問的是外國友人的現狀,換做大炮那個智商我絕對不會跟他這麽講話,不過我相信張死墨,他這麽聰明一定聽得懂。


    “正常反應。”他夾著煙目光望向外國友人的病房,“魚鉤降這東西是種秘術,和其他降頭都不一樣,我上次說過了,降頭術是融合蠱術和巫術自行發展獨立成派,大多降頭施術都要借助生命體,或者是蠱蟲或者是其他,但魚鉤降和這些都不一樣,我家的長輩覺得它更趨近巫術。巫術和蠱術不同,蠱術能找到源頭,把源頭去了蠱就解了,但牽涉巫術很多就是沒法解釋的,就像現在那些人的情況,你說他們體內又沒蠱蟲,也沒有其他詭異的東西,那吐出的魚鉤是哪裏來的?”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都沒錯,但是和現在的狀況和我的問題有半毛錢關係?


    好在張死墨這次有點良心沒有繼續坑我,他吸了一口香煙,把話說完,“但是我家裏人認為,巫術再怎麽無法解釋也是有據可尋的,就和傳統針灸的經穴一樣,不管能不能解釋,隻要藥到病除能解危難就行。藥方是家族早年傳下來的,那些草藥裏有化瘀解毒,還有催吐的成分,所以他們現在吐成這樣是正常反應,不僅要吐,等會還要拉……”


    我看他笑的小賤也不知該說什麽,張死墨抽完把煙蒂掐了,病房裏已經響起鋪天蓋地的放屁聲,那屁聲響極,用“鋪天蓋地”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張死墨站起來將走廊的窗子開的更大了些,外國友人病房的護士護工已經全跑了出來,主治的醫生也在門口晃悠,就是沒人敢進去。


    “幹你們這行是真辛苦……”我道,“又是吐又是拉的,這錢掙的也心塞。”


    他聳肩沒說什麽,又拿了支香煙點著,這會兒倒是沒抽,夾在窗戶邊上全當熏香使,還好我買的都不是什麽高檔煙,不然被他這麽浪費真肉疼死。


    他又和我說了樓下那個大嬸的兒子,他說那個嬰靈元氣大傷,沒有24小時恢複是沒法出來害人的,雖然醫院這地方陰氣重對大嬸的兒子恢複不利,但那孩子現在得靠醫院的呼吸機和點滴維持生命體征,要離開這裏暫時不可能。不過他已經做過處理了,他在那孩子的雙肩用符紙引燃了兩支蠟燭,又在那孩子的枕頭底下結了法陣,隻要蠟燭不滅,那孩子度過這三天危險期就無礙了。


    有了電梯裏的教訓我也就沒問他那兩支蠟燭和那個法陣的作用是什麽,就算問了,估計以我的資質也聽不大懂,不過我推測那個蠟燭是用來代替雙肩上的“兩把火”,增加那小孩的陽氣的,那個法陣除了保護那孩子腦袋頂的“一把火”的作用外,還具有保護小孩不受不幹淨的東西侵襲的作用,醫院這地方死過的人可多,免不了就有哪個冤魂想借個身體還魂的,大嬸的兒子陽氣正是中弱,不是正好這些東西下手。


    “你說那個嬰靈是妒忌還是想害它哥哥然後自己還魂?”


    張死墨立刻搖頭,“你忘了我說過,這東西非人非鬼非神非魔,不是鬼就沒法還魂,因為它根本沒有魂魄,所以隻是怨氣不消來打擊報複的……我這麽和你說吧,它是一種能量,是怨氣凝結所形成的能量,但是這股能量很強,甚至比普通的鬼怪之流還要難搞。”


    我倆沒在繼續這個話題,我想起我眼睛的那事兒,就讓他幫忙檢查了一遍眼睛,排除了感染瞳蟲的可能性,他說我的眼睛沒什麽問題,甚至連紅血絲兒都沒有。


    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剩下的就隻有手上的那隻眼睛了,我看著手背纏繞的繃帶有種想把它扒開研究的衝動,動手去解那個結卻被張死墨按了,他的手牢牢箍著我的左手,目光深邃道:“瘋得沒完是不是,還好你媽有先見之明讓我看著你,傷口這麽深感染了怎麽辦?”


    我聽出來這話不是對我說的,用餘光瞄了下不遠處,看到露易絲的主治醫師就站在那裏,正望著我倆的方向,我突然想起這家夥能聽懂些中文心裏一個激靈,又看他看我的目光,不知怎麽就想起那晚在rca酒吧門口被劫持,迷糊間看到的那個蒙著臉拿著手術刀的醫生。


    當時應該是麻藥原因我對那個醫生的嗓音印象不是很深,隻記得他的中文說的不錯,而且是很標準的普通話,聽不出丁點方言的味道,而露易絲的醫生中文說的並不溜,隻能說是可以進行基礎交流,我和他聊天都覺得很費勁的感覺。


    但就憑著這個是沒法推斷的,或許這家夥是個演員,科班出身,他如果要在我麵前裝,也沒法分辨出來,我覺得很頭疼,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來這兒發生的一切都可以算作一場預謀,不過真是這樣的話這家夥想做什麽?觀察我?或者觀察我手背上這隻眼睛?


    “你打算怎麽做?”那醫生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然而我又隻能壓下那些疑問,和張死墨抽著煙吞雲吐霧,“直覺告訴我這人一定有問題,我被人盯上了……”


    “是我們被人盯上了。”他道,“如果這人有問題,那從露易絲到我堂兄任職的餐館打工開始就有問題,所以是我們被人盯上了,他最先盯上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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