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後悔不迭,如果不是她存了看熱鬧的心思,又貪那點錢財,就不會有後患,現在她隻能一切聽莫小荷安排,將知道的都坦白。


    “看來,老虔婆定是誤認為我見死不救,不管李二還找村長抓人,這才記恨上了。”


    莫小荷摸了摸下巴,為了顧及她名聲,被李二挾持並沒有說出去,所以村裏人一直認為二人是一夥的,李二接應高老五,來自家行竊。


    “這個死婆子,真歹毒,害我一條命還不夠,如今又打上你的主意,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莫大丫實在氣不過,若不是希望就在前頭,己方已經掌握李二藏匿之所,就等著老虔婆上鉤,他們收網,不然的話,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孫氏來報信,將功折罪,她不敢怠慢,很快將消息傳出去。現在又不是農忙時分,村裏人閑著也是閑著,一傳十,十傳百,一天的工夫,村裏人都知道了。


    原本對李二娘還客氣的村裏人,對她嗤之以鼻,養了個一點受不得苦的敗家兒子不說,磋磨兒媳,村裏丟銀子的寡婦是個厲害的,直接找老虔婆賠銀子。


    “小荷,那寡婦是個狠角色,非說自己不但*,還丟了棺材本,找老虔婆賠錢,兩個人掐了一架。”


    兩邊已經撕破臉,莫大丫收到一封蓋著印鑒的休書,大意是她犯了七出之條,淨身出戶,帶的嫁妝作為精神損失,彌補李家。錢早晚能要回來,莫大丫放寬了心,以旁觀者的角度看熱鬧,樂得看戲。


    “你是沒看到,在泥地滾了一圈,哈哈!”


    尤其是看到老虔婆吃了一嘴泥巴的滑稽樣,莫大丫在一旁拍手叫好,她決定晚上多吃一碗飯慶祝,雖然現在還不能揚眉吐氣,至少不用窩囊著,她很知足。


    “堂姐,天冷了,你身子弱,就在家裏等消息吧,左右老虔婆比我們著急,肯定想帶著李二離開。”


    莫小荷點燃了一個炭盆,甜水村每到夜裏風大,風把高麗紙吹得呼呼作響,她要緊緊地靠在顧崢懷裏才能睡著,不然手腳冰涼,凍得瑟瑟發抖,自從落水後,就有體寒的毛病。


    還好自家夫君是個天然的大火爐,體溫高於正常人,他*上身,而莫小荷隻穿著肚兜,兩具身體接觸,才能保持火熱的溫度。


    從黑市帶出來的醬香牛肉還有一塊,莫小荷切了牛肉塊,天冷總想吃點熱乎的,做熱湯麵吃,再好不過,她做了兩個小拌菜,手擀麵,等顧崢進院子,這邊下麵條,很快就能開飯。


    一場冬雨過後,溫度驟然下降,每晚風起時,院子總有飄散的落葉,而莫小荷也拿起針線,給顧崢做了兩件薄棉襖,外麵套著粗布衣衫,讓他在上工時候穿。


    “夫君,你帶回了什麽?”


    顧崢手裏拿著一個小籃子,上麵蓋著一塊白布,他直接送到灶間,“牛大壯回來了,為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牛家殺了兩隻老母雞。”


    桃李村不算多富裕,牛家也沒什麽好東西,僅有三隻雞全殺了,兩隻送來做謝禮,剩下一隻,給牛大壯的娘子補補身子,畢竟難產,傷了元氣。


    “牛大壯真是個實在人,他家裏還好吧?”


    既然能回來上工,說明家裏問題不大,不過莫小荷還是問了一句,想著他在工地上沒少幫顧崢幹活,不如自家在吃食上多看顧下,也不算占了兩隻老母雞的便宜。


    “還好,母子均安,是娘子救了他妻兒,他還想給你磕頭。”


    顧崢不喜管閑事,而自家娘子剛好相反,是個熱心人,即便是因為心軟,碰到過不少麻煩,也沒有改變她的初衷。


    夫妻二人閑聊幾句,莫小荷給顧崢打水洗漱,這期間,莫大丫插不上話,就傻愣地在一旁看著,她對於夫妻來說,是個外人,可這一幕幕,能讓她的心也跟著暖起來。


    或許,真正的夫妻就應該這樣,相互扶持,和和氣氣,顧崢雖麵相醜陋凶惡,可看堂妹的眼神,真是寵溺萬分的。


    席間,莫小荷把碗裏的牛肉給顧崢夾了幾塊,“不準夾回來,我知道這兩天你又去幹活了,你要多吃點補充營養,本來我的飯量不大。”


    顧崢胳膊受傷後,衙役特別優待,讓他計數,不過最近一段天冷,突然病了好幾個,人手緊缺,他就頂上去,每晚回家,莫小荷注意到他衣袖上磨損痕跡,心裏清楚。


    “好,明天燉一隻老母雞,你吃個雞腿。”


    被自家娘子惦記,顧崢的冷臉,線條柔和些許,他悶頭吃飯,聽自家娘子說話。


    “隔壁那個嬸子來了,夫君,咱們這下不能輕饒老虔婆,先把她和李二送進牢獄,再尋找罪證,讓她一輩子出不來。”


    莫小荷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麵條,多虧她鬧著要去城裏,不然說不定真著了道,那絕子藥用上幾乎不可逆,就算是瓔珞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


    顧崢聽後,麵色更加冷凝,眼神銳利如千萬根細針,恨不得把人萬針穿心,本想順其自然,看來是不能再拖,要推動一下,讓人盡快伏法。


    ……


    天上掛著一輪清冷的下弦月,農曆十一月末,轉眼就要臘月,滿打滿算,離過年隻有一個來月的時間了。李二娘緊了緊衣袖,打個噴嚏,心裏正罵著祖宗,莫大丫那蹄子命真大,毒蘑菇沒弄死,和她藏上心眼了。


    上次莫家人回來,她吃不下睡不著,擔驚受怕十幾天,就怕親家上門責難,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結果呢,安然無恙,什麽都沒發生。


    李二娘就覺得其中不對勁,有貓膩,昨晚撕破臉後,那賤人一著急全盤托出,莫家把人除族後,是生是死,根本不予理會,她早該想到的,莫家是什麽人家,家大業大,會管一個未婚先孕,讓族裏丟進臉麵的蹄子?撤清關係還來不及呢!


    “咳咳。”


    咳嗽兩聲,李二娘搓搓手,等了又等,突然聽見鄉村土路上有動靜,她躲在草垛子後,借著月光偷看,一個戴著帽子的男子,左顧右看,鬼鬼祟祟,小聲地吹著口哨。


    沒錯,這就是母子的接頭暗號!李二娘激動得差點背過氣,眼含淚花,小聲道,“我的兒啊,你受苦了!”


    母子之間全靠員外府上下人幫忙傳話,才見到麵,李二想起這段日子受的委屈,也紅了眼眶。他開始騙鰥夫員外,有辦法把莫小荷弄到手,誰知道,莫家住進去一個天仙,村裏人晚上和站崗一樣盯著,有點風吹草動就瞞不過人,隻得從長計議。


    員外發現他沒利用價值,就不那麽客氣,隔三差五不給他和高老五送飯,二人隻能摸索到下人房,吃點冷硬的點心,這日子,他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聽說娘親來到甜水村,李二心裏升起一抹希望,她娘不簡單,和知府老爺家的婆子有點交情,當初二人合夥做未足月胎兒的生意,路子多,定能幫他想辦法逃出去!


    “娘,娘,我想你了!”


    李二委屈地靠在他娘懷裏,訴說這些日子的苦楚,末了,還不忘記補充,“我這麽倒黴,都是莫小荷那小娘們害的!”


    “娘都知道了,不會讓她好過,娘現在手裏有絕子藥,以後讓莫小荷斷子絕孫!”


    李二娘咬咬牙,麵目猙獰,心裏早已把莫小荷弄死了無數遍,她低下頭看著李二,又充滿慈愛,“兒啊,怕是你還得忍耐幾天,我得先回家一趟。”


    出來匆忙,沒帶什麽東西,手上隻有部分銀兩銀票,根本不夠用,以後鎮上他們母子待不下去,沒路引,隻能作為黑戶,躲躲藏藏過日子,最好找個小村裏,買塊地生活。


    “我回去把咱們家的院子賣了,莫大丫的嫁妝全部變現,還有娘存在錢莊的銀票。”


    逃走一事要細細謀劃,李二娘決定找人幫忙,隻要多多出錢,定是沒問題,另外,替李二休了莫大丫這件事,她也沒隱瞞。


    “那娘們,早就該休了,以前是忌憚莫家。”


    李二啐了一口,滿臉嫌棄,莫大丫那一張大餅臉,還長著雀斑,皮膚又粗又糙,真是下不去口,而且又是個小產過的婦人,哪能和黃花大閨女比?等以後,他另娶就是。


    母子二人細細謀劃,李二娘給他留下幾塊銀子,用來收買員外家的家丁,第二日天不亮,急匆匆地背著包袱,離開甜水村。走的匆忙,連孫氏都沒驚動,等孫氏睡醒以後,發現人不見了,趕緊到隔壁給莫小荷送信。


    “堂姐,和我們之前料想的一樣,看來我得進城一趟,托人給我表哥送信,盯著那個老虔婆。”


    為讓老虔婆順利逃脫,變賣房屋等必須進行得順利,莫小荷心有成算,並不急,她又去找了夫君顧崢,表明自己正好去黑市找瓔珞,留宿一晚。


    “去吧,注意安全。”


    在黑市,比甜水村還要安全,顧崢思慮片刻,還是答應了,他和衙役請假,把她送到村長家,托村長派人把莫小荷送到城裏,並且留下了碎銀子。


    “我其實自己能走。”


    從村長家出來,莫小荷看四周無人,抱著顧崢的胳膊撒嬌,保證明天晚上之前到家。


    今天不是不是黑市開張之日,不過有瓔珞的令牌,莫小荷被奉若上賓,被專門馬車帶到一處二層小樓,“小娘子,你稍作休息,小的上樓知會大小姐一聲。”


    “去吧去吧。”


    莫小荷眨眨眼,拈起一塊糖果,輕飄飄的,到嘴裏,很快融化,她不禁欣喜,是!黑市真是風水寶地,應有盡有,看來為了自己的口福,以後也要多來幾次。


    等候的地點是在一樓一間雅室,用名貴紫檀木做的桌椅,聞起來,有一種淡雅的墨香,倒是和第一次見到瓔珞冷淡超脫於世俗的模樣相符。


    等了約莫有一刻鍾,剛才的人匆忙下樓,“讓您久等了,我家小姐本想下來接您,但是……有些……忙,恩,所以就麻煩您自己上去吧。”


    “忙?不如我等等?”


    莫小荷以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躊躇一下,誰知對方搖搖頭,腳底抹油,一下子就溜了。


    “這是什麽情況?”


    一層一個人都沒有,莫小荷也不知道找誰,她猶豫片刻,踩著木質樓梯,走向二層,映入眼簾的是淡黃色的帳幔,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去死,去死,詛咒你這輩子孤身一人,哈哈!”


    瓔珞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裙,坐在窗邊,看起來幽靜而美好,可是她一出口,卻破壞了氣氛,莫小荷向前,仔細一看,隻見她手裏拿著一個小草人,正在往草人上紮針,上麵滿是密密麻麻的針,難怪下人結結巴巴,最後嚇跑了,估計是受不了他家小姐的彪悍行為。


    草人上至少紮了幾百個針眼,莫小荷有些同情被詛咒者,心裏琢磨,這是多大的仇啊!


    “小荷,你來了,快坐吧!抽屜裏有各種幹果點心,你自己先吃著,我忙會兒。”


    瓔珞聽見聲音,頭也沒抬,一邊紮著草人,邊又分心道,“我讓丫鬟都出去了,這裏沒人服侍,隻能你自己動手。”


    “沒關係,反正我身邊從來沒丫鬟的。”


    一路上,莫小荷的確有些渴了,她給自己倒一杯茶,然後在瓔珞旁邊圍觀,上麵有一張小紙條,寫著類似生辰八字的東西,應該是詛咒人專用,民間傳說的巫術。


    “不娶我就不娶我,有本事你退親啊?你跑了算什麽本事,別讓我抓到你!”


    瓔珞憋得臉色通紅,似乎是被氣得不輕,小手不停施針,莫小荷明白了,原來那人,是瓔珞名義上的未婚夫,逃婚跑了的那個。


    小半個時辰以後,草人已經全身上下,已經沒有插針的地方,這下,瓔珞終於停下來,拍了拍手,滿意地點點頭。


    “小荷,你說來陪我,這麽快就來了,看來是真把我當姐妹,不然我都想去甜水村找你了!”


    瓔珞打了個嗬欠,在黑市裏無聊的要命,身邊的隨從還不讓她輕易出門,隻能窩在小樓之中,黑市不開,她連找樂子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看每天日出日落,如此周而複始,要麽就是躲在藥房配藥。


    “我來城裏是托人送口信,正好來看看你。”


    莫小荷對瓔珞表示感謝,多虧那天瓔珞贈予的藥,她才能及時地救了牛大壯的娘子,不然真要一屍兩命,這主要的功勞還在瓔珞身上。


    “小荷,你和我那麽客氣幹什麽?我這裏別的不多,藥材最多,我看你夫君皮糙肉厚的,總受傷吧?”


    瓔珞從抽屜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遞給莫小荷,“這是我家祖傳的止血散,隻在黑市出售,有傷口,撒上一些能止血,傷口也比一般傷藥愈合的快。”


    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藥,那都是傳說,能達到這般藥效的,幾乎沒有,據說黑市傷藥價值千金,瓔珞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瓶,莫小荷很感動,她的確需要,隻得厚著臉皮收下,心裏卻想著,自己有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回禮。


    “姐姐,此藥貴重,不給回禮,我收下不安心,給回禮吧,我目前手裏還真沒值錢的寶貝。”


    莫小荷看出來了,瓔珞在黑市有不尋常的地位,肯定不缺銀子,不缺寶貝,交朋友,最重要的是交心,她自己也就作畫的本事能拿得出手,不如給瓔珞畫個畫像。


    “這個好,我喜歡!小荷,你一定要把我畫得霸氣一些,千萬別畫成仙子,我覺得那樣太做作,神神叨叨的!”


    瓔珞擺好姿勢,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仰著頭,那姿勢就好像市井中的流氓地痞,莫小荷一臉黑線,最後鄭重點頭,這是個艱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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