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呂秀紅瞄到外麵已近大亮的天色，深呼吸調整好情緒，故作鎮定地將幾絲頭發別在耳後不再與範曉浠多做糾纏，隻可惜步伐淩亂的狼狽背影卻暴露了她的膽怯心虛。
範曉浠嗤笑出聲，一本正經地教導羅小力以後遇到這種貨色不要慫得直接懟回去。
少年對於她的維護似乎很開心，靦腆地抿起嘴乖乖點頭應下，“好的。”
欸？
等等，他突然答的這麽幹脆，讓範曉浠眼皮莫名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本意是要羅小力該反擊的時候適當反擊，不要任由惡人欺淩自己，難不成這孩子會錯意了？
範曉浠咽了口唾沫暗暗打量他的神色，羅小力抬起一雙烏黑水潤的微微疑惑地大眼望過去，沒有眼鏡後的視線有點模糊。
“怎麽了？”
見她不說話，少年澄澈透亮的眼眸不解地眨了眨，仿佛盛著小綿羊般的天真和無辜。
“沒事。”範曉浠霎時回神，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發覺之前包紮傷口剃掉的部分頭發又重新長出些刺手的短發，於是道：“放學後咱先去理發，然後再帶你到縣中醫院去測試視力，我好重新給你聯係人配副新的眼鏡。”
羅小力不知想到什麽，纖細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明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彌漫起一股淡淡的哀傷。
範曉浠不小心提到少年的傷心事，連忙一頓好哄，並未留意到他轉過腦袋那一刻眸子裏森冷駭人的紅光。
王石頭來的正是時候，範曉浠剛好吃完碗裏最後一口麵條，舒服地伸著懶腰。
“小力哥，外頭起風了，我們給你多帶了把傘，今天我和壯子一起護送您去學校。”他挎著羅小力往常上學用的包，將鑰匙雙手捧著交還給範曉浠，旋即笑嘻嘻地走到羅小力跟前獻殷勤。
少女接過鑰匙，動作自然地將它重新圈在精致的鑰匙扣上。
羅小力的視線在範曉浠手中停頓了幾秒，站起身和她告別。
範曉浠苦口婆心地囑咐一番才放他離開，簡直快化身老媽子了。
本來今早鬧這一場怎麽也得拖到陳富貴幾個登門道歉再讓小力去學校，不過考慮到會耽誤他學習，便將此作罷，叫來王石頭和壯子兩人接送保護他。
那日聯絡器上的醒目的黑色危險指數一直使她耿耿於懷，總覺得漏掉了什麽關鍵地方，卻始終抓不住重點。
夏季的天總是變幻莫測，範曉浠頂著陣陣大風回到羅小力家，又一次登錄聯絡器查看進度。
人臉識別瞳孔掃描中
.
.
.
滴滴，
——操作失敗，請重試。
猝然發出的警報聲令範曉浠騰地嚇了一跳，她本還有幾分懶散的氣息頓斂，眉頭緊鎖透著一抹凝重。
聯絡器登錄從來都沒有出過岔子，莫非是發型吹的太亂沒認出人？
好吧開個小玩笑，這可是自個兒變成非人類都能識別的高科技，範曉浠捋了捋發冷靜下來重試登錄。
人臉識別瞳孔掃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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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驗證通過，登錄成功。
[歡迎回來，範曉浠]
剛才聯絡器的尿性令她片刻不敢耽擱，立即找到列表中的程楠發信息。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楠楠，我的聯絡器好像不太對勁。
因為空間存在時空差的關係，任務者隻有在用聯絡器對話時才能和聯盟時空的時間同步，這會兒程楠那邊也不過才過去不到半小時。
洛璃目前陷入重度昏迷意識全無，溫凝煙跟小辣椒顧安安輪流留在守在病房，等待歸隊後的林蕭回來。
聯盟高層召開超緊急會議，程寒向他們透露了造成此次損失的真正原因。
現在這個時空裏，可能不止他們一個組織掌握著穿梭大千世界的能力。
即使聯盟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天下卻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兩年前就有元老級成員盜走關於時空機器相關研究的事情發生。
精英組的成員們分出了三分之一投入到維護被破壞的係統工作，早在十分鍾前，已將情況說明傳訊給在各個時空任務的成員，按理說範曉浠應該也收到了才對。
【程楠】：在。
他回完範曉浠的消息，一邊滑動著郵件發送器上的記錄，的確反饋了好幾例接受失敗的紅色字體。
【程楠】：聯盟係統出了點問題，數據有些混亂還未理順，你別急。
【程楠】：我重新傳一封郵件給你，你注意查收。
範曉浠以為他所提到的出了點問題包括了反派進度條與登錄異常，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地。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好的呀ヽ(￣▽￣)?
她點到郵件箱彈出的新郵件，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我爭取早點完成任務回來幫忙。
【程楠】：你不用太急，局麵已經大致穩定了。
除卻係統修複的精英成員，其餘的全部召回安排到調查追蹤敵方下落。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不是啦，其實還是有點想你[捂臉(*/w＼*)]
……
【程楠】：我知道了。
範曉浠看到他這四個字‘咦’了一聲兒，正準備問他幾個意思，對方的下一條信息就發了過來。
【程楠】：等我把這邊的問題處理好就過來找你。
末了他又補上句‘很快’。
範曉浠少女心倏地炸裂，明知程楠那邊的事不可能一時半兒解決完，但仍然心花怒放到想要跨越時空給他來個愛的抱抱。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熊抱jpg.]
【程楠】：[愛的抱抱jpg.]乖，有事的話馬上聯係我。
範曉浠腦海裏跳出男人坐在電腦前認真回複自己時的模樣，美滋滋捧著臉蛋愉快結束對話。
回到正題，軒轅鐵錘估計快按捺不住了吧，她等的就是老家夥出手那刻。
——軒轅大宅——
青磚黑瓦，厚牆垂花，徐徐風聲越過宅門院落的穿山遊廊，一名鬢發花白的老人穿著身暗色長褂，站在宅院假山池一點點往水中撒著魚食，引來數隻錦鯉爭先奪後躍出水麵搶食。
“縣長，要不要讓小的去——”
趙四話及此處停頓片刻，表情猙獰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軒轅鐵錘聞言，吊起布滿皺紋的眼角目光銳利地斜睨過去，鼻腔重重哼出一聲兒。
趙四渾身一震，連忙悻悻低下頭不敢多語。
“蠢貨，叫他們先回去，此事我自有主張。”
那個叫諸葛翠花的小丫頭確實有點本事，到底是在大城市生活見過世麵的孩子，裝出一副大手大腳花錢的樣子，暗地裏竟在利用現有資金與人合夥做生意來斂財。
這才到青山縣多久，就跟好幾處地勢優越的門麵談妥做起買賣，更別提她那幢五層的樓房不動產。
他過完今年就要退休了，兒子軒轅鐵蛋得病去的早，兒媳婦也難產死了，隻給他留下那麽一個寶貝孫子。
軒轅家的香火不能斷在他的手裏，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趁自己還在任職期間把孫子送進市重點高中，為乖孫謀個錦繡前程。
一切阻礙他路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包括羅小力和諸葛翠花。
方才李鮮豔一家來哭訴諸葛家的小霸王如何欺淩陳富貴，他聽完了始末，越發覺得諸葛翠花不容小覷。
輿論都偏向於諸葛翠花那邊，李鮮豔從頭到尾根本不占理。
他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縣長，縣裏的幹部中有三四個老東西還等著他下馬把自己的人送到他的位置上，軒轅鐵錘自然不會為了陳富貴這家人而借題發揮與諸葛家起正麵衝突，好叫人抓住把柄。
楊大山不是說諸葛翠花要去給羅小力配眼鏡嗎？
嗬，待他細細部署，讓她徹底有去無回……
王石頭跟壯子都是南中近幾條街的管事兒人，他倆此次態度恭敬地同送羅小力去學校，無疑引來一些學生竊竊私語，再看羅小力的目光便隱含了一絲畏懼和好奇。
有認識的人上前跟王石頭攀談，他與壯子神秘的相視一笑，齊刷刷亮出胳膊上範曉浠給他們粘的同款米老鼠紋身，得意洋洋道：“羅小力是花爺的弟弟，誰欺負他，那就是跟我王石頭過不去。”
壯子用力點點頭，在一旁應景地鼓起肱二頭肌肱三頭肌叉腰肌大腿肌擺出威懾力十足的pose。
羅小力頗為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不再理會身後這倆傻缺，背著書包心情愉悅地進了學校。
“小力哥等等，花爺讓小的給你們老師說一下為你換個近點的位置，一起進去唄……”
羅小力抬手苦惱地捏捏自己越發嫩滑水靈的白皙臉頰，諸葛翠花將他養得不錯，可同時也將他保護的太好，導致很多計劃不得臨時不改變，將就快上演好戲的地點調動為學校。
正午，飄過的烏雲散去再現烈日當頭，三年級五班有學生墜樓的消息如同朝平靜的湖麵砸進一粒石子，激起了南中的議潮。
據說是為了撿掉出窗台的一本筆記爬出了窗台企圖跨到半米外的門頂露台去，結果從二樓摔下腦袋磕在台階上流血過多死亡。
大門平台頂上，一本被吹開的紙頁在風中唰唰作響。
盧大順摔下去的時候張貴正拿著飯盒去水龍頭處打算清洗，也就是在他途經台階的過程中，盧大順猛地從天砸下來，恰恰落在張貴腳尖前不到半米的位置。
猩紅黏稠的血液從盧大順裂開的頭角溢出延浸直他的鞋邊，恍然與那日羅小力倒在地上的場景刹那重疊。
對方痙攣抽搐後徹底沒了聲息，渙散的瞳孔死不瞑目瞪著他，仿佛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的腳讓他無法動彈，張貴臉色慘白兩腿發軟地癱坐在地上，想大聲叫喊，卻出不了半點聲音，恐懼的陰影帶著徹骨寒意籠罩在他全身。
南中像羅小力一樣帶午飯來的孩子並不多，這個點大夥兒都在食堂吃飯或者跑到小賣部乘涼，教學樓的學生寥寥無幾。
張貴作為唯一的目擊人，被隨後而來的老師帶去醫務室安撫情緒，等待著警察的問話。
校園墜樓死了個學生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街坊鄰裏，但凡是在南中就讀的孩子家長紛紛湧至校門口，將出去的路圍的水泄不通，遠看過去全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學校是不是死人啦？！”
“有娃子摔死了？真的假的？”
“老師，我家閨女沒事吧？那是我家的獨苗苗啊……”
目前警方還未查出他殺的痕跡，盧大順的死亡對外公布屬於意外墜樓，可不知怎麽就傳出陳富貴和盧大順曾在來校路上起過激烈爭執，導致整個事件就開始變了味兒。
範曉浠聞訊趕來，正碰上死者家屬情緒激動和李鮮豔一家起了衝突，穿著製度的人員竭力維護著混亂的秩序。
前門堵得人山人海根本出不去，後門又要緊急疏散學生們，盧大順的遺體來不及運出，暫時被安放在臨時空出的雜屋內，由警方與校方共同等待殯儀館的車輛來接人。
“殺人犯！賠我兒子的命來！”胡淑芬抱著盧大順的遺物哭喊地歇斯底裏。
“我呸！你兒子自己短命摔死的，別賴我們富貴！”李鮮豔在混亂中遭人扯掉幾撮頭發，疼的要命，鞋子也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加之想到早上被範曉浠帶人一鬧後就麻煩不斷，心裏憋著火氣嘴上更是沒個數。
此言一出，換來的隻能是胡淑芬傷心欲絕的痛哭和數不盡的白眼唾罵，李鮮豔捂住耳朵，快要淹沒在眾人的指責聲中。
短時間內範曉浠擠不進去，視線環繞一圈兒，將目標轉移到緊鄰學校的胡同矮牆上。
按照這種高溫悶熱天氣，死者的屍體過不了多久就會發臭。
她輕而易舉翻牆而入，校園裏警戒線圍上的地方剩下一大灘被曬幹的暗紅色血跡。
避開現場的警衛，範曉浠目測二樓到樓外出事台階約有五六米的高度，如果按照成人體重50公斤來算，所受的力度大概為500n~800n左右。
教室窗台外正下方是片綠化植物，能緩衝大部分力度，骨折劃傷會有，嚴重點就是腦震蕩或出血，但不至死。
壞就壞在盧大順是爬出窗戶於跨越外窗與大門頂上的露台後摔下來的，跟植物帶僅僅離了半米遠，導致腦袋先磕在樓底出口台階受到重創。
今天忽起忽停的妖風確實招人煩，範曉浠將頭發綁成丸子頭，以免被吹亂。
那麽問題來了，本子上到底記載了什麽東西，才讓這個孩子在飯點不去吃飯反而趁著無人的時間翻看，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跨到正大門上頭的平台去撿回來？
她從消防樓道到了二樓，突然發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三年四班的門外飛快閃過。
由於墜樓事件，學校一致決定放假半天，學生們都老師帶著從後門撤離了，會有誰在這兒？
範曉浠緊追而上破門而入，在對方反應之前猛地將他臉朝牆麵製住，放低聲音質問道：“你是什麽人。”
男生年齡與羅小力相仿，黑發亮澤濃眉大眼，長著顆可愛的小虎牙，從外貌衣著上看得出來家境條件不錯。
“你，你趕緊給我撒開！”少年僵了僵，辨別出身後的人並非警察，變聲期的低沉青澀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惱怒。
範曉浠冷哼一聲，不但沒鬆手，還故意按住他被擒的胳膊肘壓了壓。
“……我是鐵哥！”鐵哥呼吸急促地咬咬牙，不得不報上自己的名號。
軒轅鐵錘的寶貝孫子？
範曉浠皺起眉，稍稍卸了部分力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要你管——”鐵哥在哪兒都是眾星捧月備受矚目，第一次有人在他報了名號後還這麽粗魯的對待自己，想反抗卻怎麽都掙紮不開。
在範曉浠一度不買賬的逼問下，鐵哥放棄反抗滿是無力道：“盧大順肯定有別的死因，我才不信是意外。”
嗯？
外麵恰逢有警察經過，範曉浠眼疾手快地拉著他藏到門後等待外麵腳步聲走遠。
“說說理由。”範曉浠與鐵哥並肩坐在死角地麵，想聽聽他的觀點。
鐵哥終於看清她的模樣，愣了兩秒，疑慮重重地抿起唇不悅道：“你是誰？”
南中的學生有點名氣他都認識，沒見過這麽個人。
範曉浠揮掌準確拍向他後腦勺，不耐煩道：“羅裏吧嗦的，先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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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哥抱住被打疼的腦袋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在她威脅的拳頭下默默把到嘴的狠話咽回去，如實交待道：“盧大順是我手底下的人，以他的厭學程度會冒死去撿個破本子，得了吧，誰信……”
“他和陳富貴關係如何？”
“陳富貴這小子是最近才跟著我混的，還算聽話。平常和盧大順沒什麽交集，但他倆考試經常搶倒數三四名來著。”鐵哥一邊回憶著腦中的信息，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偷偷瞄過範曉浠，不甘心道：“你也是來查案的？叫什麽，交個朋友怎麽樣？”
範曉浠沒搭理他，走到窗邊小心觀察著外麵的景象，隔壁露台上還留有半截鞋子踩滑的微小痕跡。
“那個筆記本現在在哪兒？”她問。
“應該是被警察帶走了，要麽就是風吹跑了。”鐵哥模棱兩可地給出推測，範曉浠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少年立馬慫了：“我來的時候怕被發現，沒怎麽注意……”
=-=那你說個屁。
見範曉浠丟下他兀自離去，鐵哥急忙跟上去將功贖罪，“我知道放盧大順屍體的屋子位置，咱們可以趁車沒拉走他之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
他正愁找不到人作陪，畢竟去瞧一具死屍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範曉浠是徹底瞧出來了，這貨也就看著機靈，一點都沒遺傳到他軒轅鐵錘的老奸巨猾。
“……才認識十分鍾不到你就這麽信任我，萬一我就是凶手呢？”
軒轅鐵錘把他身邊的人或事物營造的太過單純，沒準兒哪天被人綁架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鐵哥心頭一驚，下意識退後幾步謹慎打量起範曉浠，訥訥道，“不，不會吧，剛才你還問我關於盧大順的事情……你根本就不認識他……”
傻子，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就像你爺爺，即使人人讚頌他寬厚博愛，也掩蓋不了他是殺人凶手。
範曉浠意味深長的眯起眼，忽然跳躍到另一個話題，“你的全名叫什麽。”
鐵哥是軒轅鐵錘的唯一軟肋，沒準兒可以通過他掌握到縣長更多有利情況。
少年臉色黑了黑，可是又不想失去和範曉浠成為朋友的機會，磨嘰半天才不情不願的小聲道：“我全名軒轅鐵……”
“啥？”
“軒轅鐵……”
“啥？？”
“軒轅鐵……”
“啥？？？”
“軒轅鐵柱！”
“……666”
對方欲哭無淚的表情成功逗樂了範曉浠，沒猶豫地報上自己大名安慰道，“老鐵不哭，我倆差不多，在下諸葛翠花。”
……
軒轅鐵柱登即產生一股偶遇知音昔昔相惜的奇妙情感。
“等一下，你說你就是外麵傳地沸沸揚揚的新任土豪縣霸花爺？”
鐵哥很快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畢竟最近小弟們回來在他麵前提到最多的就是這個四個字，卻一直未見到過本人。
“如假包換。”
她雙手環胸笑眯眯地看著軒轅鐵柱，從容淡定的強者氣場讓他頓時折服化身為小迷弟，一臉欽佩地感歎道：“難怪，他們說羅小力是你弟弟，為什麽你們姐弟倆都不願跟我做朋友呢。”
其實他明白，大家都隻是表麵上做功夫願意跟自己相處而已，還不全都因為他爺爺是軒轅鐵錘才會有這麽多人巴結他，就連全縣優秀初中部南中第二名的榮譽也隻能永遠淹沒在縣長寶貝孫子的耀眼光環後。
相比那一張張虛偽的麵孔，他更樂意與實力比自己更勝一籌的羅小力成為好朋友，以後也能互相督促學業和討論知識。
奈何羅小力對他抱有誤解，總認為他帶著目的接近他，根本不買賬。
少年失落的垮下肩膀悶悶不樂起來，像隻被欺負慘了的大型犬，可憐兮兮地耷拉著尾巴。
直覺告訴範曉浠今天的事情很可能和小力有關，而目前疑點諸多卻理不出半條有關案件的明朗線索，她還需要軒轅鐵柱的幫助。
“我交朋友的要求可不低，走吧，抓緊時間帶我去看看盧大順的屍體。”
她還沒有想通，如果此事真與羅小力有所聯係，那麽動機又是什麽？
“姐姐——”
範曉浠和軒轅鐵柱行趕往小屋的途中，空曠的校園裏忽然傳來一聲清晰喚喊。
她陡地頓住，這是羅小力到目前為止，第二次開口叫她‘姐姐’。
範曉浠回頭，看到與洛璃同樣纖弱文靜的娃娃臉少年朝她小跑過來，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停下，剔透澄澈的眸子落到身旁軒轅鐵柱身上，烏黑的眼瞳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深不可測。
不知是不是錯覺，範曉浠仿佛擦覺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意浮動，等她捕捉，卻隻餘下耳旁呼嘯的風聲。
“小力，你沒回家嗎？”
羅小力眸光微閃，搖搖頭揉了幾下幹澀的眼眶，“還好沒認錯人。”
“羅小力，你來的正好，諸葛是你姐姐吧，我們剛好可以一塊兒——”
“一塊兒去吃飯。”
軒轅鐵柱見到羅小力頗為興奮，多個人多份力，況且他早就想跟羅同學像朋友般交流了。
他剛準備邀請羅小力同行，不料讓範曉浠半道截胡成了約飯。
軒轅鐵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在神色如常的羅小力和隱藏情緒的範曉浠之間來回切換，弱聲道:“……我請客。”
唔……姐姐好像有事瞞著他呢，不過沒關係，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若不是時機場景不對，少年簡直想哼個曲兒來慶祝一番。
羅小力上前握住範曉浠的手，幹淨軟軟的少年嗓音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我看到你進胡同巷，就來找你了。”
軒轅鐵柱看得眼睛都瞪直了，不是，這別是個假的羅小力吧？！
範曉浠摸摸他的黑發，自然道：“王石頭和壯子呢？”
“他們跟我一起進來的，現在應該在胡同巷出口處等著。”羅小力毫無預兆地轉向軒轅鐵柱，突然露出小綿羊般人畜無害的笑容柔聲問，“軒轅同學和我姐姐很熟？”
“啊？才認識一會兒而已。”
軒轅鐵柱驚奇之餘更多的是驚嚇，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這麽久，從未聽羅小力一次性講過這麽多字，而且還主動跟他搭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如同羅小力所說，王石頭跟壯子蹲在校內的胡同巷牆下打賭比大小。
“花爺和小力哥出來啦，咦，這不是軒轅小公子嘛？”
二人收起紙牌趕緊站起來整理儀容，乍一睇到軒轅鐵柱也在，嬉皮笑臉地跟他打著招呼。
軒轅鐵柱不鹹不淡的‘嗯’了一下，側過腦袋好奇地問範曉浠，“石頭和壯子現在是你的人？”
“姐姐，學校今天有人墜樓了。”
範曉浠正要回答軒轅的話，轉眼就讓羅小力打岔忘了。
“我知道，出事的孩子叫盧大順對吧？”她靜默片刻，狀似不經意地一提，“小力也認識他？”
“以前在學校看到過幾次。”羅小力縮起肩後怕地抓緊範曉浠的手，“但都是遠遠的。”
少年牽著她的掌心滲出細密冷汗，不像裝出來的恐懼。
往日傲嬌高冷的小綿羊一下子變得這麽粘人，肯定嚇壞了，範曉浠不由溫聲細語出言安撫，“有我在。”
“你們姐弟感情真好。”軒轅鐵柱看著他倆親昵互動，臉上閃過歆羨。
世人都說他有個疼他的爺爺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可他很貪心，更想有父母的陪伴，想要感受有兄弟姐妹的那種手足情誼。
範曉浠揚起下顎止不住的成就感，“當然啦，不過我更希望小力早點成為獨當一麵的男子漢，畢竟我也不能陪他一輩子。”
羅小力不開心地嘟起紅潤的唇瓣，賭氣地踢開腳下的石子。
——為什麽不能？
——我都已經開始不想殺掉你了，守著我一輩子不好嗎？
——才不要再被人丟下，無論用什麽方法。
“你們是親戚？怎麽不是一個姓？”諸葛家是青山縣的大戶，和羅小力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啊。
“梁阿姨很久以前幫過我們家，現在她出事了，沒理由不管。”範曉浠隨口胡扯個理由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軒轅鐵柱卻聽得熱血沸騰，豎起大拇指敬佩道，“有情有義！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
這人還挺搞笑的。
傻fufu的可真好騙，範曉浠高深莫測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目光憐憫隻笑不語。
羅小力盯著她那隻碰了軒轅的手，雙眼中翻湧著駭人的黑色漩渦。
——好煩哦，自從見到血後就有些按捺不住體內興奮的躁動因子。
——還需要偽裝多久啊…
——姐姐說的對，我得快點強起來呢…
他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令身旁的範曉浠感到一陣莫名心悸。
“哦對，給我個你們的住址咱常聯係，或者你和小力來軒轅大宅找我也可以！”
這麽草率，真的不用考慮你爺爺的感受嗎？
“棉花坡小路就隻有我們一戶住在哪兒，小力廚藝特別好，你有空來蹭飯。”範曉浠亦是大方地邀請他來做客，羅小力聽她提到自己名字配合地附和，“嗯，我親自下毒給你吃。”
軒轅鐵柱:？？？
“抱歉，口誤了，親自下廚。”羅小力可愛地吐吐舌頭，清亮烏黑的眼底卻毫無笑意。
軒轅鐵柱緘口沉默，說實話，並不覺得羅小力是在開玩笑。
沿路上稍有名氣的幾家飯店都在重新裝修，這讓軒轅鐵柱一時有點懵。
他站在樹下惱火地掀起半截衣服扇風納涼，少爺脾氣上來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範曉浠輕咳兩聲，“小力和石頭壯子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和軒轅去買些冰棍回來解解暑。”
羅小力蹙起秀氣的眉毛，又很快舒展來開，“好。”
範曉浠叫上軒轅鐵柱一同去了不遠處的小賣部，她回頭掃了眼站在樹蔭下的少年，壓低音量對身旁的軒轅鐵柱小聲道:“你私下繼續打聽盧大順筆記本的事，然後找人看住陳富貴他們……這件事別讓小力知道。”
軒轅鐵柱目光詫異，條件反射想要朝羅小力所在的方向看。
“別動”範曉浠突然出手按住的肩，力度強硬地讓他根本沒法轉過腦袋，“小力很敏銳，別讓他起疑。”
她話音一落，軒轅鐵柱就感覺背若芒刺渾身不自在。
這段距離範圍內羅小力不戴眼鏡根本看不清，但仍然能精準捕捉到範曉浠與軒轅鐵柱所在的位置。
最後一行人吃著冰棍，就近找了家比較偏僻的中餐飯館湊合用完午飯。
軒轅鐵柱得知範曉浠要帶羅小力去修頭發，便領著他們去了平時光顧的理發店。
這家店的配套設備還算完善，擁有燙發直發的儀器，還可以做出自己想要的造型，當然，收費同樣也不低。
範曉浠翻完價目表，大手一揮，全請了。
“我弟弟後腦勺受過傷，你洗的時候小心一些。”見所有人都躺上洗頭床開始享受頭部按摩，她取下橡皮筋衝店裏的師傅勾勾手指道，“麻煩幫我拉直染回黑色。”
一個下午的時間飛快溜走，範曉浠再看到鏡子中的諸葛翠花，隻覺得整個人都順眼多了。
而羅小力則修飾成短短的學生頭微燙成卷，將遺傳了他母親的精致容貌全部展現出來，呆萌討喜的形象甚至在青山縣掀起了一陣男士燙頭的新風潮。
天色漸晚，範曉浠到家後才知道王進財和他娘已經等了他們好幾個小時。
終於等到範曉浠，婦人立馬換了副諂媚的笑臉迎上去，手裏提著隻大公雞跟零食糕點，地上的口袋還有自家種的一些蔬菜，“大妹子回來啦~可叫叔叔阿姨好等。”
王進財他娘趕緊把禮品遞過去，關切地拉過軒轅鐵柱愧疚道，“羅同學對不起呀，我家進財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跟著其他孩子瞎起哄。阿姨都聽說了，他們那天就是跟你鬧著玩兒，你沒傷著吧？”
軒轅鐵柱濃眉一擰，嫌惡地避開她親昵的動作，冷聲道：“王進財，還不滾過來跟你媽媽解釋清楚？”
“嘿你這倒黴孩子怎麽說話呢，有沒有家教——”
王進財萬萬沒想到鐵哥會在這裏，一見他娘原形畢露嚇得臉色都白了，“媽，媽！這位就是軒轅縣長的孫子鐵哥，你認錯人了！”
……
短暫靜默過後，楊菜芬一拍額頭如夢初醒，“哎喲，你看這黑燈瞎火的，是阿姨眼拙，小力啊……沒傷著吧？”她轉身握住了吃瓜群眾王石頭的手。
少年從範曉浠背後站出來麵無表情道，“阿姨，我才是羅小力。”
多次認錯人讓楊彩芬麵子掛不住了，於是離她最近的王進財便遭了秧，她伸手揪住兒子的耳朵狠狠罵道，“都是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惹出來的破事，等你爹回家非打斷你的狗腿，愣著幹啥！還不快跟人家道歉？”
王進財淚眼婆娑地給羅小力賠禮道歉，並發誓保證再也不跟陳富貴張貴等人來往了。
軒轅鐵柱在一旁捋清整件事的原委，氣得瞋目切齒。
臨近考試，他明明吩咐過學校的人認真學習不能隨便惹事，陳富貴背地裏竟偷偷去找過羅小力的麻煩？
範曉浠將她帶來的所有東西照單全收，客氣地下逐客令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王同學的悔意我已經感受到了，趕緊回去找孩子他爹來打斷他的腿把，我就不送了。”
王進財：……
楊菜芬：……
送走倆活寶，範曉浠端出兩條凳子在院子裏剝煮好的板栗，為晚上的紅燒板栗雞做準備。
“花花，據說大城市的房子比塔還高，出遠門還有火車跟飛機坐，你肯定都試過吧！飛在天上穿梭在浩瀚雲層的感覺怎麽樣？”
軒轅鐵柱學著她的樣子倒騰板栗殼，總能想到很多話題，範曉浠看他一臉新奇和向往，由著性子不厭其煩地為其耐心解說。
王石頭和壯子擠在椅子上搶電視看，羅小力在內屋等待著水開後將雞塊淖水，順便托腮聽著院裏的對話。
唉……
——好煩，姐姐一直在外麵陪軒轅鐵柱聊天，都不理我。
——明天一定要記得買點老鼠藥放家裏，誰來做客就堵死誰。
羅小力的廚藝令在場的幾人一致讚不絕口，軒轅鐵柱不知不覺添了第三碗飯，“羅小力做飯的手藝是哪裏學的，我都沒在青山縣的酒樓裏吃到過這道菜，簡直可以媲美我家的大廚了。”
本是一句讚美的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範曉浠啃著雞腿的歡快小手倏地一頓，臥槽，這幾日她吃的糖醋排骨黃燜雞之類的菜肴工序都挺複雜，羅小力是從哪兒學的？
羅小力喝完碗裏的番茄蛋湯，放下筷子從容地走到電視機前把頻道調到3，畫麵裏的大廚正在往炸好的酥脆魚皮上淋汁，“這個台每天都有各個地方的美食類節目重播。”他啪嗒又把電視調回上一個台，邀寵般地對範曉浠眨眨眼，“不是很難。”
學習好，連做飯都這麽有天賦，還有沒有天理了。
王石頭起哄著拍起羅小力馬屁，可惜還是沒能逃脫洗碗的厄運。
收拾完畢，範曉浠把這幫還舍不得走的家夥通通攆出院子各回各家。
她檢查完門窗一落好鎖，羅小力便蹭到身邊撅起嘴抱住她不滿道，“姐姐，以後可不可以不要讓他們到家裏來了。”
我怕我會忍不住毒死他們呀……
“額，小力不喜歡熱鬧的場麵嗎？”範曉浠摸摸他的腦袋不解地反問，她隻是想羅小力多多跟人接觸。
羅小力扇了扇濃密卷翹的睫毛，鼓起粉嘟嘟的腮幫子小聲嘟囔道：“不喜歡，以前和媽媽兩個人住，習慣了。”
範曉浠讓他磨得沒脾氣，妥協道：“好，你不喜歡就算了。”
範曉浠嗤笑出聲，一本正經地教導羅小力以後遇到這種貨色不要慫得直接懟回去。
少年對於她的維護似乎很開心，靦腆地抿起嘴乖乖點頭應下，“好的。”
欸？
等等，他突然答的這麽幹脆，讓範曉浠眼皮莫名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本意是要羅小力該反擊的時候適當反擊，不要任由惡人欺淩自己，難不成這孩子會錯意了？
範曉浠咽了口唾沫暗暗打量他的神色，羅小力抬起一雙烏黑水潤的微微疑惑地大眼望過去，沒有眼鏡後的視線有點模糊。
“怎麽了？”
見她不說話，少年澄澈透亮的眼眸不解地眨了眨，仿佛盛著小綿羊般的天真和無辜。
“沒事。”範曉浠霎時回神，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發覺之前包紮傷口剃掉的部分頭發又重新長出些刺手的短發，於是道：“放學後咱先去理發，然後再帶你到縣中醫院去測試視力，我好重新給你聯係人配副新的眼鏡。”
羅小力不知想到什麽，纖細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明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彌漫起一股淡淡的哀傷。
範曉浠不小心提到少年的傷心事，連忙一頓好哄，並未留意到他轉過腦袋那一刻眸子裏森冷駭人的紅光。
王石頭來的正是時候，範曉浠剛好吃完碗裏最後一口麵條，舒服地伸著懶腰。
“小力哥，外頭起風了，我們給你多帶了把傘，今天我和壯子一起護送您去學校。”他挎著羅小力往常上學用的包，將鑰匙雙手捧著交還給範曉浠，旋即笑嘻嘻地走到羅小力跟前獻殷勤。
少女接過鑰匙，動作自然地將它重新圈在精致的鑰匙扣上。
羅小力的視線在範曉浠手中停頓了幾秒，站起身和她告別。
範曉浠苦口婆心地囑咐一番才放他離開，簡直快化身老媽子了。
本來今早鬧這一場怎麽也得拖到陳富貴幾個登門道歉再讓小力去學校，不過考慮到會耽誤他學習，便將此作罷，叫來王石頭和壯子兩人接送保護他。
那日聯絡器上的醒目的黑色危險指數一直使她耿耿於懷，總覺得漏掉了什麽關鍵地方，卻始終抓不住重點。
夏季的天總是變幻莫測，範曉浠頂著陣陣大風回到羅小力家，又一次登錄聯絡器查看進度。
人臉識別瞳孔掃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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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操作失敗，請重試。
猝然發出的警報聲令範曉浠騰地嚇了一跳，她本還有幾分懶散的氣息頓斂，眉頭緊鎖透著一抹凝重。
聯絡器登錄從來都沒有出過岔子，莫非是發型吹的太亂沒認出人？
好吧開個小玩笑，這可是自個兒變成非人類都能識別的高科技，範曉浠捋了捋發冷靜下來重試登錄。
人臉識別瞳孔掃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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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驗證通過，登錄成功。
[歡迎回來，範曉浠]
剛才聯絡器的尿性令她片刻不敢耽擱，立即找到列表中的程楠發信息。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楠楠，我的聯絡器好像不太對勁。
因為空間存在時空差的關係，任務者隻有在用聯絡器對話時才能和聯盟時空的時間同步，這會兒程楠那邊也不過才過去不到半小時。
洛璃目前陷入重度昏迷意識全無，溫凝煙跟小辣椒顧安安輪流留在守在病房，等待歸隊後的林蕭回來。
聯盟高層召開超緊急會議，程寒向他們透露了造成此次損失的真正原因。
現在這個時空裏，可能不止他們一個組織掌握著穿梭大千世界的能力。
即使聯盟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天下卻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兩年前就有元老級成員盜走關於時空機器相關研究的事情發生。
精英組的成員們分出了三分之一投入到維護被破壞的係統工作，早在十分鍾前，已將情況說明傳訊給在各個時空任務的成員，按理說範曉浠應該也收到了才對。
【程楠】：在。
他回完範曉浠的消息，一邊滑動著郵件發送器上的記錄，的確反饋了好幾例接受失敗的紅色字體。
【程楠】：聯盟係統出了點問題，數據有些混亂還未理順，你別急。
【程楠】：我重新傳一封郵件給你，你注意查收。
範曉浠以為他所提到的出了點問題包括了反派進度條與登錄異常，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地。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好的呀ヽ(￣▽￣)?
她點到郵件箱彈出的新郵件，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我爭取早點完成任務回來幫忙。
【程楠】：你不用太急，局麵已經大致穩定了。
除卻係統修複的精英成員，其餘的全部召回安排到調查追蹤敵方下落。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不是啦，其實還是有點想你[捂臉(*/w＼*)]
……
【程楠】：我知道了。
範曉浠看到他這四個字‘咦’了一聲兒，正準備問他幾個意思，對方的下一條信息就發了過來。
【程楠】：等我把這邊的問題處理好就過來找你。
末了他又補上句‘很快’。
範曉浠少女心倏地炸裂，明知程楠那邊的事不可能一時半兒解決完，但仍然心花怒放到想要跨越時空給他來個愛的抱抱。
【青山縣新任縣霸諸葛翠花】：[熊抱jpg.]
【程楠】：[愛的抱抱jpg.]乖，有事的話馬上聯係我。
範曉浠腦海裏跳出男人坐在電腦前認真回複自己時的模樣，美滋滋捧著臉蛋愉快結束對話。
回到正題，軒轅鐵錘估計快按捺不住了吧，她等的就是老家夥出手那刻。
——軒轅大宅——
青磚黑瓦，厚牆垂花，徐徐風聲越過宅門院落的穿山遊廊，一名鬢發花白的老人穿著身暗色長褂，站在宅院假山池一點點往水中撒著魚食，引來數隻錦鯉爭先奪後躍出水麵搶食。
“縣長，要不要讓小的去——”
趙四話及此處停頓片刻，表情猙獰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軒轅鐵錘聞言，吊起布滿皺紋的眼角目光銳利地斜睨過去，鼻腔重重哼出一聲兒。
趙四渾身一震，連忙悻悻低下頭不敢多語。
“蠢貨，叫他們先回去，此事我自有主張。”
那個叫諸葛翠花的小丫頭確實有點本事，到底是在大城市生活見過世麵的孩子，裝出一副大手大腳花錢的樣子，暗地裏竟在利用現有資金與人合夥做生意來斂財。
這才到青山縣多久，就跟好幾處地勢優越的門麵談妥做起買賣，更別提她那幢五層的樓房不動產。
他過完今年就要退休了，兒子軒轅鐵蛋得病去的早，兒媳婦也難產死了，隻給他留下那麽一個寶貝孫子。
軒轅家的香火不能斷在他的手裏，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趁自己還在任職期間把孫子送進市重點高中，為乖孫謀個錦繡前程。
一切阻礙他路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包括羅小力和諸葛翠花。
方才李鮮豔一家來哭訴諸葛家的小霸王如何欺淩陳富貴，他聽完了始末，越發覺得諸葛翠花不容小覷。
輿論都偏向於諸葛翠花那邊，李鮮豔從頭到尾根本不占理。
他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縣長，縣裏的幹部中有三四個老東西還等著他下馬把自己的人送到他的位置上，軒轅鐵錘自然不會為了陳富貴這家人而借題發揮與諸葛家起正麵衝突，好叫人抓住把柄。
楊大山不是說諸葛翠花要去給羅小力配眼鏡嗎？
嗬，待他細細部署，讓她徹底有去無回……
王石頭跟壯子都是南中近幾條街的管事兒人，他倆此次態度恭敬地同送羅小力去學校，無疑引來一些學生竊竊私語，再看羅小力的目光便隱含了一絲畏懼和好奇。
有認識的人上前跟王石頭攀談，他與壯子神秘的相視一笑，齊刷刷亮出胳膊上範曉浠給他們粘的同款米老鼠紋身，得意洋洋道：“羅小力是花爺的弟弟，誰欺負他，那就是跟我王石頭過不去。”
壯子用力點點頭，在一旁應景地鼓起肱二頭肌肱三頭肌叉腰肌大腿肌擺出威懾力十足的pose。
羅小力頗為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不再理會身後這倆傻缺，背著書包心情愉悅地進了學校。
“小力哥等等，花爺讓小的給你們老師說一下為你換個近點的位置，一起進去唄……”
羅小力抬手苦惱地捏捏自己越發嫩滑水靈的白皙臉頰，諸葛翠花將他養得不錯，可同時也將他保護的太好，導致很多計劃不得臨時不改變，將就快上演好戲的地點調動為學校。
正午，飄過的烏雲散去再現烈日當頭，三年級五班有學生墜樓的消息如同朝平靜的湖麵砸進一粒石子，激起了南中的議潮。
據說是為了撿掉出窗台的一本筆記爬出了窗台企圖跨到半米外的門頂露台去，結果從二樓摔下腦袋磕在台階上流血過多死亡。
大門平台頂上，一本被吹開的紙頁在風中唰唰作響。
盧大順摔下去的時候張貴正拿著飯盒去水龍頭處打算清洗，也就是在他途經台階的過程中，盧大順猛地從天砸下來，恰恰落在張貴腳尖前不到半米的位置。
猩紅黏稠的血液從盧大順裂開的頭角溢出延浸直他的鞋邊，恍然與那日羅小力倒在地上的場景刹那重疊。
對方痙攣抽搐後徹底沒了聲息，渙散的瞳孔死不瞑目瞪著他，仿佛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的腳讓他無法動彈，張貴臉色慘白兩腿發軟地癱坐在地上，想大聲叫喊，卻出不了半點聲音，恐懼的陰影帶著徹骨寒意籠罩在他全身。
南中像羅小力一樣帶午飯來的孩子並不多，這個點大夥兒都在食堂吃飯或者跑到小賣部乘涼，教學樓的學生寥寥無幾。
張貴作為唯一的目擊人，被隨後而來的老師帶去醫務室安撫情緒，等待著警察的問話。
校園墜樓死了個學生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街坊鄰裏，但凡是在南中就讀的孩子家長紛紛湧至校門口，將出去的路圍的水泄不通，遠看過去全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學校是不是死人啦？！”
“有娃子摔死了？真的假的？”
“老師，我家閨女沒事吧？那是我家的獨苗苗啊……”
目前警方還未查出他殺的痕跡，盧大順的死亡對外公布屬於意外墜樓，可不知怎麽就傳出陳富貴和盧大順曾在來校路上起過激烈爭執，導致整個事件就開始變了味兒。
範曉浠聞訊趕來，正碰上死者家屬情緒激動和李鮮豔一家起了衝突，穿著製度的人員竭力維護著混亂的秩序。
前門堵得人山人海根本出不去，後門又要緊急疏散學生們，盧大順的遺體來不及運出，暫時被安放在臨時空出的雜屋內，由警方與校方共同等待殯儀館的車輛來接人。
“殺人犯！賠我兒子的命來！”胡淑芬抱著盧大順的遺物哭喊地歇斯底裏。
“我呸！你兒子自己短命摔死的，別賴我們富貴！”李鮮豔在混亂中遭人扯掉幾撮頭發，疼的要命，鞋子也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加之想到早上被範曉浠帶人一鬧後就麻煩不斷，心裏憋著火氣嘴上更是沒個數。
此言一出，換來的隻能是胡淑芬傷心欲絕的痛哭和數不盡的白眼唾罵，李鮮豔捂住耳朵，快要淹沒在眾人的指責聲中。
短時間內範曉浠擠不進去，視線環繞一圈兒，將目標轉移到緊鄰學校的胡同矮牆上。
按照這種高溫悶熱天氣，死者的屍體過不了多久就會發臭。
她輕而易舉翻牆而入，校園裏警戒線圍上的地方剩下一大灘被曬幹的暗紅色血跡。
避開現場的警衛，範曉浠目測二樓到樓外出事台階約有五六米的高度，如果按照成人體重50公斤來算，所受的力度大概為500n~800n左右。
教室窗台外正下方是片綠化植物，能緩衝大部分力度，骨折劃傷會有，嚴重點就是腦震蕩或出血，但不至死。
壞就壞在盧大順是爬出窗戶於跨越外窗與大門頂上的露台後摔下來的，跟植物帶僅僅離了半米遠，導致腦袋先磕在樓底出口台階受到重創。
今天忽起忽停的妖風確實招人煩，範曉浠將頭發綁成丸子頭，以免被吹亂。
那麽問題來了，本子上到底記載了什麽東西，才讓這個孩子在飯點不去吃飯反而趁著無人的時間翻看，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跨到正大門上頭的平台去撿回來？
她從消防樓道到了二樓，突然發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三年四班的門外飛快閃過。
由於墜樓事件，學校一致決定放假半天，學生們都老師帶著從後門撤離了，會有誰在這兒？
範曉浠緊追而上破門而入，在對方反應之前猛地將他臉朝牆麵製住，放低聲音質問道：“你是什麽人。”
男生年齡與羅小力相仿，黑發亮澤濃眉大眼，長著顆可愛的小虎牙，從外貌衣著上看得出來家境條件不錯。
“你，你趕緊給我撒開！”少年僵了僵，辨別出身後的人並非警察，變聲期的低沉青澀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惱怒。
範曉浠冷哼一聲，不但沒鬆手，還故意按住他被擒的胳膊肘壓了壓。
“……我是鐵哥！”鐵哥呼吸急促地咬咬牙，不得不報上自己的名號。
軒轅鐵錘的寶貝孫子？
範曉浠皺起眉，稍稍卸了部分力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要你管——”鐵哥在哪兒都是眾星捧月備受矚目，第一次有人在他報了名號後還這麽粗魯的對待自己，想反抗卻怎麽都掙紮不開。
在範曉浠一度不買賬的逼問下，鐵哥放棄反抗滿是無力道：“盧大順肯定有別的死因，我才不信是意外。”
嗯？
外麵恰逢有警察經過，範曉浠眼疾手快地拉著他藏到門後等待外麵腳步聲走遠。
“說說理由。”範曉浠與鐵哥並肩坐在死角地麵，想聽聽他的觀點。
鐵哥終於看清她的模樣，愣了兩秒，疑慮重重地抿起唇不悅道：“你是誰？”
南中的學生有點名氣他都認識，沒見過這麽個人。
範曉浠揮掌準確拍向他後腦勺，不耐煩道：“羅裏吧嗦的，先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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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哥抱住被打疼的腦袋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在她威脅的拳頭下默默把到嘴的狠話咽回去，如實交待道：“盧大順是我手底下的人，以他的厭學程度會冒死去撿個破本子，得了吧，誰信……”
“他和陳富貴關係如何？”
“陳富貴這小子是最近才跟著我混的，還算聽話。平常和盧大順沒什麽交集，但他倆考試經常搶倒數三四名來著。”鐵哥一邊回憶著腦中的信息，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偷偷瞄過範曉浠，不甘心道：“你也是來查案的？叫什麽，交個朋友怎麽樣？”
範曉浠沒搭理他，走到窗邊小心觀察著外麵的景象，隔壁露台上還留有半截鞋子踩滑的微小痕跡。
“那個筆記本現在在哪兒？”她問。
“應該是被警察帶走了，要麽就是風吹跑了。”鐵哥模棱兩可地給出推測，範曉浠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少年立馬慫了：“我來的時候怕被發現，沒怎麽注意……”
=-=那你說個屁。
見範曉浠丟下他兀自離去，鐵哥急忙跟上去將功贖罪，“我知道放盧大順屍體的屋子位置，咱們可以趁車沒拉走他之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
他正愁找不到人作陪，畢竟去瞧一具死屍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範曉浠是徹底瞧出來了，這貨也就看著機靈，一點都沒遺傳到他軒轅鐵錘的老奸巨猾。
“……才認識十分鍾不到你就這麽信任我，萬一我就是凶手呢？”
軒轅鐵錘把他身邊的人或事物營造的太過單純，沒準兒哪天被人綁架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鐵哥心頭一驚，下意識退後幾步謹慎打量起範曉浠，訥訥道，“不，不會吧，剛才你還問我關於盧大順的事情……你根本就不認識他……”
傻子，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就像你爺爺，即使人人讚頌他寬厚博愛，也掩蓋不了他是殺人凶手。
範曉浠意味深長的眯起眼，忽然跳躍到另一個話題，“你的全名叫什麽。”
鐵哥是軒轅鐵錘的唯一軟肋，沒準兒可以通過他掌握到縣長更多有利情況。
少年臉色黑了黑，可是又不想失去和範曉浠成為朋友的機會，磨嘰半天才不情不願的小聲道：“我全名軒轅鐵……”
“啥？”
“軒轅鐵……”
“啥？？”
“軒轅鐵……”
“啥？？？”
“軒轅鐵柱！”
“……666”
對方欲哭無淚的表情成功逗樂了範曉浠，沒猶豫地報上自己大名安慰道，“老鐵不哭，我倆差不多，在下諸葛翠花。”
……
軒轅鐵柱登即產生一股偶遇知音昔昔相惜的奇妙情感。
“等一下，你說你就是外麵傳地沸沸揚揚的新任土豪縣霸花爺？”
鐵哥很快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畢竟最近小弟們回來在他麵前提到最多的就是這個四個字，卻一直未見到過本人。
“如假包換。”
她雙手環胸笑眯眯地看著軒轅鐵柱，從容淡定的強者氣場讓他頓時折服化身為小迷弟，一臉欽佩地感歎道：“難怪，他們說羅小力是你弟弟，為什麽你們姐弟倆都不願跟我做朋友呢。”
其實他明白，大家都隻是表麵上做功夫願意跟自己相處而已，還不全都因為他爺爺是軒轅鐵錘才會有這麽多人巴結他，就連全縣優秀初中部南中第二名的榮譽也隻能永遠淹沒在縣長寶貝孫子的耀眼光環後。
相比那一張張虛偽的麵孔，他更樂意與實力比自己更勝一籌的羅小力成為好朋友，以後也能互相督促學業和討論知識。
奈何羅小力對他抱有誤解，總認為他帶著目的接近他，根本不買賬。
少年失落的垮下肩膀悶悶不樂起來，像隻被欺負慘了的大型犬，可憐兮兮地耷拉著尾巴。
直覺告訴範曉浠今天的事情很可能和小力有關，而目前疑點諸多卻理不出半條有關案件的明朗線索，她還需要軒轅鐵柱的幫助。
“我交朋友的要求可不低，走吧，抓緊時間帶我去看看盧大順的屍體。”
她還沒有想通，如果此事真與羅小力有所聯係，那麽動機又是什麽？
“姐姐——”
範曉浠和軒轅鐵柱行趕往小屋的途中，空曠的校園裏忽然傳來一聲清晰喚喊。
她陡地頓住，這是羅小力到目前為止，第二次開口叫她‘姐姐’。
範曉浠回頭，看到與洛璃同樣纖弱文靜的娃娃臉少年朝她小跑過來，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停下，剔透澄澈的眸子落到身旁軒轅鐵柱身上，烏黑的眼瞳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深不可測。
不知是不是錯覺，範曉浠仿佛擦覺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意浮動，等她捕捉，卻隻餘下耳旁呼嘯的風聲。
“小力，你沒回家嗎？”
羅小力眸光微閃，搖搖頭揉了幾下幹澀的眼眶，“還好沒認錯人。”
“羅小力，你來的正好，諸葛是你姐姐吧，我們剛好可以一塊兒——”
“一塊兒去吃飯。”
軒轅鐵柱見到羅小力頗為興奮，多個人多份力，況且他早就想跟羅同學像朋友般交流了。
他剛準備邀請羅小力同行，不料讓範曉浠半道截胡成了約飯。
軒轅鐵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在神色如常的羅小力和隱藏情緒的範曉浠之間來回切換，弱聲道:“……我請客。”
唔……姐姐好像有事瞞著他呢，不過沒關係，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若不是時機場景不對，少年簡直想哼個曲兒來慶祝一番。
羅小力上前握住範曉浠的手，幹淨軟軟的少年嗓音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我看到你進胡同巷，就來找你了。”
軒轅鐵柱看得眼睛都瞪直了，不是，這別是個假的羅小力吧？！
範曉浠摸摸他的黑發，自然道：“王石頭和壯子呢？”
“他們跟我一起進來的，現在應該在胡同巷出口處等著。”羅小力毫無預兆地轉向軒轅鐵柱，突然露出小綿羊般人畜無害的笑容柔聲問，“軒轅同學和我姐姐很熟？”
“啊？才認識一會兒而已。”
軒轅鐵柱驚奇之餘更多的是驚嚇，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這麽久，從未聽羅小力一次性講過這麽多字，而且還主動跟他搭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如同羅小力所說，王石頭跟壯子蹲在校內的胡同巷牆下打賭比大小。
“花爺和小力哥出來啦，咦，這不是軒轅小公子嘛？”
二人收起紙牌趕緊站起來整理儀容，乍一睇到軒轅鐵柱也在，嬉皮笑臉地跟他打著招呼。
軒轅鐵柱不鹹不淡的‘嗯’了一下，側過腦袋好奇地問範曉浠，“石頭和壯子現在是你的人？”
“姐姐，學校今天有人墜樓了。”
範曉浠正要回答軒轅的話，轉眼就讓羅小力打岔忘了。
“我知道，出事的孩子叫盧大順對吧？”她靜默片刻，狀似不經意地一提，“小力也認識他？”
“以前在學校看到過幾次。”羅小力縮起肩後怕地抓緊範曉浠的手，“但都是遠遠的。”
少年牽著她的掌心滲出細密冷汗，不像裝出來的恐懼。
往日傲嬌高冷的小綿羊一下子變得這麽粘人，肯定嚇壞了，範曉浠不由溫聲細語出言安撫，“有我在。”
“你們姐弟感情真好。”軒轅鐵柱看著他倆親昵互動，臉上閃過歆羨。
世人都說他有個疼他的爺爺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可他很貪心，更想有父母的陪伴，想要感受有兄弟姐妹的那種手足情誼。
範曉浠揚起下顎止不住的成就感，“當然啦，不過我更希望小力早點成為獨當一麵的男子漢，畢竟我也不能陪他一輩子。”
羅小力不開心地嘟起紅潤的唇瓣，賭氣地踢開腳下的石子。
——為什麽不能？
——我都已經開始不想殺掉你了，守著我一輩子不好嗎？
——才不要再被人丟下，無論用什麽方法。
“你們是親戚？怎麽不是一個姓？”諸葛家是青山縣的大戶，和羅小力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啊。
“梁阿姨很久以前幫過我們家，現在她出事了，沒理由不管。”範曉浠隨口胡扯個理由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軒轅鐵柱卻聽得熱血沸騰，豎起大拇指敬佩道，“有情有義！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
這人還挺搞笑的。
傻fufu的可真好騙，範曉浠高深莫測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目光憐憫隻笑不語。
羅小力盯著她那隻碰了軒轅的手，雙眼中翻湧著駭人的黑色漩渦。
——好煩哦，自從見到血後就有些按捺不住體內興奮的躁動因子。
——還需要偽裝多久啊…
——姐姐說的對，我得快點強起來呢…
他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令身旁的範曉浠感到一陣莫名心悸。
“哦對，給我個你們的住址咱常聯係，或者你和小力來軒轅大宅找我也可以！”
這麽草率，真的不用考慮你爺爺的感受嗎？
“棉花坡小路就隻有我們一戶住在哪兒，小力廚藝特別好，你有空來蹭飯。”範曉浠亦是大方地邀請他來做客，羅小力聽她提到自己名字配合地附和，“嗯，我親自下毒給你吃。”
軒轅鐵柱:？？？
“抱歉，口誤了，親自下廚。”羅小力可愛地吐吐舌頭，清亮烏黑的眼底卻毫無笑意。
軒轅鐵柱緘口沉默，說實話，並不覺得羅小力是在開玩笑。
沿路上稍有名氣的幾家飯店都在重新裝修，這讓軒轅鐵柱一時有點懵。
他站在樹下惱火地掀起半截衣服扇風納涼，少爺脾氣上來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範曉浠輕咳兩聲，“小力和石頭壯子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和軒轅去買些冰棍回來解解暑。”
羅小力蹙起秀氣的眉毛，又很快舒展來開，“好。”
範曉浠叫上軒轅鐵柱一同去了不遠處的小賣部，她回頭掃了眼站在樹蔭下的少年，壓低音量對身旁的軒轅鐵柱小聲道:“你私下繼續打聽盧大順筆記本的事，然後找人看住陳富貴他們……這件事別讓小力知道。”
軒轅鐵柱目光詫異，條件反射想要朝羅小力所在的方向看。
“別動”範曉浠突然出手按住的肩，力度強硬地讓他根本沒法轉過腦袋，“小力很敏銳，別讓他起疑。”
她話音一落，軒轅鐵柱就感覺背若芒刺渾身不自在。
這段距離範圍內羅小力不戴眼鏡根本看不清，但仍然能精準捕捉到範曉浠與軒轅鐵柱所在的位置。
最後一行人吃著冰棍，就近找了家比較偏僻的中餐飯館湊合用完午飯。
軒轅鐵柱得知範曉浠要帶羅小力去修頭發，便領著他們去了平時光顧的理發店。
這家店的配套設備還算完善，擁有燙發直發的儀器，還可以做出自己想要的造型，當然，收費同樣也不低。
範曉浠翻完價目表，大手一揮，全請了。
“我弟弟後腦勺受過傷，你洗的時候小心一些。”見所有人都躺上洗頭床開始享受頭部按摩，她取下橡皮筋衝店裏的師傅勾勾手指道，“麻煩幫我拉直染回黑色。”
一個下午的時間飛快溜走，範曉浠再看到鏡子中的諸葛翠花，隻覺得整個人都順眼多了。
而羅小力則修飾成短短的學生頭微燙成卷，將遺傳了他母親的精致容貌全部展現出來，呆萌討喜的形象甚至在青山縣掀起了一陣男士燙頭的新風潮。
天色漸晚，範曉浠到家後才知道王進財和他娘已經等了他們好幾個小時。
終於等到範曉浠，婦人立馬換了副諂媚的笑臉迎上去，手裏提著隻大公雞跟零食糕點，地上的口袋還有自家種的一些蔬菜，“大妹子回來啦~可叫叔叔阿姨好等。”
王進財他娘趕緊把禮品遞過去，關切地拉過軒轅鐵柱愧疚道，“羅同學對不起呀，我家進財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跟著其他孩子瞎起哄。阿姨都聽說了，他們那天就是跟你鬧著玩兒，你沒傷著吧？”
軒轅鐵柱濃眉一擰，嫌惡地避開她親昵的動作，冷聲道：“王進財，還不滾過來跟你媽媽解釋清楚？”
“嘿你這倒黴孩子怎麽說話呢，有沒有家教——”
王進財萬萬沒想到鐵哥會在這裏，一見他娘原形畢露嚇得臉色都白了，“媽，媽！這位就是軒轅縣長的孫子鐵哥，你認錯人了！”
……
短暫靜默過後，楊菜芬一拍額頭如夢初醒，“哎喲，你看這黑燈瞎火的，是阿姨眼拙，小力啊……沒傷著吧？”她轉身握住了吃瓜群眾王石頭的手。
少年從範曉浠背後站出來麵無表情道，“阿姨，我才是羅小力。”
多次認錯人讓楊彩芬麵子掛不住了，於是離她最近的王進財便遭了秧，她伸手揪住兒子的耳朵狠狠罵道，“都是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惹出來的破事，等你爹回家非打斷你的狗腿，愣著幹啥！還不快跟人家道歉？”
王進財淚眼婆娑地給羅小力賠禮道歉，並發誓保證再也不跟陳富貴張貴等人來往了。
軒轅鐵柱在一旁捋清整件事的原委，氣得瞋目切齒。
臨近考試，他明明吩咐過學校的人認真學習不能隨便惹事，陳富貴背地裏竟偷偷去找過羅小力的麻煩？
範曉浠將她帶來的所有東西照單全收，客氣地下逐客令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王同學的悔意我已經感受到了，趕緊回去找孩子他爹來打斷他的腿把，我就不送了。”
王進財：……
楊菜芬：……
送走倆活寶，範曉浠端出兩條凳子在院子裏剝煮好的板栗，為晚上的紅燒板栗雞做準備。
“花花，據說大城市的房子比塔還高，出遠門還有火車跟飛機坐，你肯定都試過吧！飛在天上穿梭在浩瀚雲層的感覺怎麽樣？”
軒轅鐵柱學著她的樣子倒騰板栗殼，總能想到很多話題，範曉浠看他一臉新奇和向往，由著性子不厭其煩地為其耐心解說。
王石頭和壯子擠在椅子上搶電視看，羅小力在內屋等待著水開後將雞塊淖水，順便托腮聽著院裏的對話。
唉……
——好煩，姐姐一直在外麵陪軒轅鐵柱聊天，都不理我。
——明天一定要記得買點老鼠藥放家裏，誰來做客就堵死誰。
羅小力的廚藝令在場的幾人一致讚不絕口，軒轅鐵柱不知不覺添了第三碗飯，“羅小力做飯的手藝是哪裏學的，我都沒在青山縣的酒樓裏吃到過這道菜，簡直可以媲美我家的大廚了。”
本是一句讚美的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範曉浠啃著雞腿的歡快小手倏地一頓，臥槽，這幾日她吃的糖醋排骨黃燜雞之類的菜肴工序都挺複雜，羅小力是從哪兒學的？
羅小力喝完碗裏的番茄蛋湯，放下筷子從容地走到電視機前把頻道調到3，畫麵裏的大廚正在往炸好的酥脆魚皮上淋汁，“這個台每天都有各個地方的美食類節目重播。”他啪嗒又把電視調回上一個台，邀寵般地對範曉浠眨眨眼，“不是很難。”
學習好，連做飯都這麽有天賦，還有沒有天理了。
王石頭起哄著拍起羅小力馬屁，可惜還是沒能逃脫洗碗的厄運。
收拾完畢，範曉浠把這幫還舍不得走的家夥通通攆出院子各回各家。
她檢查完門窗一落好鎖，羅小力便蹭到身邊撅起嘴抱住她不滿道，“姐姐，以後可不可以不要讓他們到家裏來了。”
我怕我會忍不住毒死他們呀……
“額，小力不喜歡熱鬧的場麵嗎？”範曉浠摸摸他的腦袋不解地反問，她隻是想羅小力多多跟人接觸。
羅小力扇了扇濃密卷翹的睫毛，鼓起粉嘟嘟的腮幫子小聲嘟囔道：“不喜歡，以前和媽媽兩個人住，習慣了。”
範曉浠讓他磨得沒脾氣，妥協道：“好，你不喜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