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芷雲盯著那五枚小銅板,在房間裏來來回回轉圈。


    “我要不要去一趟呢?”


    潘芷雲摸著下巴自言自語。


    “不行不行,不能去,眼下很關鍵。”潘芷雲搖頭。


    潘芷雲又蹲下來看著五枚小銅板。


    三枚朝上,還有兩枚,竟然奇跡般左右依靠相互支撐而不倒,自然也看不清正反。


    ……


    這是極為難得的畫麵。


    能拋銅板拋出這個景象,幾乎是億萬分之一的概率。


    且後麵不論因為什麽原因讓銅板受到影響失去平衡而倒,都算是外力因素,得到的結果根本不準確。


    也就是說,銅板全部倒地,算出來也不一定準。


    那麽問題來了,這卦到底要不要算呢?


    潘芷雲犯難了。


    她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兩個相互依靠不倒的銅板,卻又猶豫起來。


    天人交戰了好久,最後還是將手收了回來,歎了口氣。


    “算了算了,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一看漢生就和我一樣不是那麽輕易就掛掉的主兒。我還是留在這裏好好給她打基礎吧。”


    潘芷雲收起五枚小銅板,回到床邊,掏出自己的六枚磷石,輕輕用手一捏,傳送陣的黃色光暈閃現,頃刻便出現在雁蕩關旁的那座小寺內。


    須發皆白的老人竹溪正在打盹,見到忽然出現的潘芷雲,恢複了精神,朝潘芷雲恭敬打了聲招呼,“小主人。”


    潘芷雲點了點頭,隨手拿起蒲團上自己隨手扔的帛信,“近來雁蕩關可好?陸沉還是老樣子?”


    竹溪點了點頭道:“是,陸沉雖然年輕,倒很是不驕不躁,前些日子和文家搭上線,西北大涼州那邊忙著娶親,近來沒有什麽動靜。”


    “難怪張儀這麽喜歡陸沉,雖然有了章恬的事情,依然放心對陸沉委以重任,趙芳的身份原本可以大作文章,隻可惜是個不成氣候的,整日裏除了眼高手低做白日夢,什麽都幹不好。”


    潘芷雲把玩著帛信,白皙的手指靈巧翻動,又一次看到半月前的帛信內容,雁蕩關的失利以及趙芳的氣急敗壞,不由慨歎。


    “這不是正好為我們所用麽,若是他太聰明,倒是礙事。”竹溪笑道。


    “說得也是,出了這麽個敗家子孫,趙家不垮天理難容。”潘芷雲也露出笑意。


    “昨日正好趙芳傳信來,要買陸沉的消息,還讓我們助他帶領秦陽軍打贏洛水一戰,割據青、徐、司三州自立為王。”竹溪正色。


    “買消息?不是買命?在咱們巨墨門,買命可比買消息便宜得多。”潘芷雲注意力被前麵半句話吸引。


    “我也覺得奇怪,派人確認過一遍,的確是這麽說的。”竹溪的神色也帶了一絲困惑。


    “打贏洛水之戰這個好辦,至於消息...做生意嘛,顧客至上。既然他要消息就給他消息,不過就看他給得起什麽樣的價位了。”


    潘芷雲斜斜一靠,懶洋洋道。


    說到此處,竹溪靠近潘芷雲,悄悄在他耳邊道:“南海觀音宗那個冰玉盒子,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長年放在最隱秘之處。一直以來我們的人都沒法將手伸過去,最近有傳言說,盒子是空的。”


    潘芷雲一個激靈,從斜靠變成正襟危坐,“你該不會是說,觀音金蓮在趙芳那裏?”


    竹溪搖搖頭,“不是觀音金蓮,隻是三顆種子。觀音金蓮另有去向,這個就不清楚了。趙芳自己都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他父親叮嚀過是最重要的幾個物件之一,卻沒有細說。”


    “趙芳老子撒手時,的確留給他不少好東西,隻不過那時趙芳還小,看來很多事情沒有交代。”


    潘芷雲深吸一口氣,他心動了。


    觀音金蓮是蘊含氣運的好東西,之前南海出的兩株金蓮,說是被趙家先祖一夜毀去,實則留下了種子。先秦滅國,晉朝初立時,便又出了一株,便是被南海觀音宗傾力守護,沒有種在蓮池而是藏於冰玉盒的這株。


    如此珍貴之物,若是趙芳物盡其用,便是再混賬,他日為王為帝掙下百年帝王功績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卻被趙芳用來換區區一個陸沉,實在暴殄天物。


    竹溪注意到潘芷雲的表情,心下了然,問道,“既然知道觀音金蓮的種子在趙芳那裏,不如咱們直接取來?”


    “這倒不用。做生意講究誠信,既然他主動提了,替他把事情辦了就是,他還敢賴賬不成?有文家和我幫忙,漢生在維州這邊很快便能站穩腳跟,到時候與秦陽軍互為犄角,隻要控製住西北大涼的勢力,洛水這仗嬴起來不難。趙芳那話說得有意思,他帶領秦陽軍,也就是說,不是陸沉也不是張儀,咱們又不方便親自派門裏人去,這個嘛...。”潘芷雲盤算著。


    竹溪點頭笑道:“秦陽軍有個有意思的小夥子叫安祿,之前當斥候來雁蕩關偵察晉軍敵情,居然險些找到咱們的老窩,底下的兄弟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現在已經是秦陽軍的斥候頭子。”


    潘芷雲笑道,“就他了!你找人交代交代。”


    “此外之前咱們去殺章恬時,有意留下張雪英,給她看了那副天機圖,原本張雪英癡戀陸沉一直想要退婚,如今不再反對,嫁給孟神機後,每日苦練鞭法。”


    果然竹溪話音一落,潘芷雲笑意更甚,“這樣看來,也不是很難辦。去吧。”


    竹溪點頭,恭敬離去。


    禪房再次隻剩下潘芷雲一個人。


    他走到房間內供養的佛像前,伸手拔去燒了一半的三根線香,重新燃上三根香,供在佛像前的香爐中。


    這一次,恭恭敬敬按照上香的順序,中間一炷,右側左側各一炷。


    他雙手合十,“我曾經信佛,如今隻信命。所謂諸天神佛,無非是用於控製庸人思想的工具,就如同今日算的卦。若事事皆已注定,人生何苦多走這一遭?若事無常定,關鍵的事情上無法作準,又何苦預卜天機?”


    隻是黯然了一小會,很快又恢複玩世不恭的神色,“他們的死活我也懶得再算了,直接由我來定豈不是更好?像我這樣不男不女的怪物,不多禍害一點人,我都對不起自己活在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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