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生的神識隨著追魂陣法的引導一路東行而去,速度極快。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隻感到呼呼的風聲從她耳邊刮過,刮得生疼。


    原本已經成為水靈體不怕寒冷的她,卻漸漸感受到涼意,從一開始的打冷顫到涼意漸漸地滲入骨頭,涼入心扉。


    一路上不知向前飛了多久,終於在一個地方速度緩了下來。


    那是一輛馬車。


    追魂陣的氣息進入馬車後,無聲息沒入了小巫體內。


    小巫打了個噴嚏,用手摸了摸鼻子,繼續沉睡,呼吸平穩而均勻。


    漢生的神識隨著追魂陣的氣息進入馬車內。


    馬車很寬敞,她挑了個位置坐下。


    看著小巫熟睡的容顏和平靜的麵容,漢生的心稍安。


    至少現在沒有性命之憂。


    稍稍安下心來的漢生開始打量這座馬車。


    之前在外麵的時候,這輛馬車除了比一般馬車寬一些,從外表裝飾來看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馬車內則截然不同。


    車內裝飾沒有鑲嵌珠玉寶石那樣華麗,卻隱隱透著貴重。


    車身不知是什麽材質十分輕薄,包裹著一層黑色鑲金紋路的緞子,四角之處有漆成黑色的鐵皮固定,十分堅固。


    最重要的是,從小巫的睡姿和搖晃幅度來看,這輛馬車顛簸感很小。


    看來是大人物的車。


    除了小巫,馬車裏還有一個人,漢生看到這個人的麵容以後,陷入沉思。


    這是一個男子,身穿白袍。


    同樣是星目劍眉,而且皮膚白皙,眉宇之間似有惆悵,又帶有一絲欣慰。


    這個男子總給自己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心髒開始加速跳動,不同於見到陸沉時候的小鹿亂撞,此時心髒不規則的跳動,如同暴烈不安分的猛虎,想要跳出來咆哮一番卻又被一個冷冰冰的鐵籠子死死束縛。


    仿佛是一種掩埋極深的憤怒與不甘。


    白袍男子的氣質給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此人她又從未見過。


    她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既強烈又壓抑,怪異得很。


    漢生不自覺將手摸了摸自己的額角那塊十字疤痕,冰涼的觸感清晰傳到她的手指尖。


    強行壓下心中的不適感,漢生開始猜想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馬車走得又快又急,能達到這個速度的,並不像是普通的山路,而是官道。


    一路前驅,此時的地界已經過了雁蕩關,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方向正是洛城!


    漢生正在不解為何是洛城時,白袍男子忽然睜眼,目光如劍直直朝著漢生的方向刺來。


    她嚇了一跳,以為白袍男子看穿了她所在的地方,背部僵硬地坐在馬車上一動不動,小手暗暗攥緊成拳。


    結果白袍男子再沒有其他反應,隻是略帶疑惑地將視線轉到了其他地方。


    漢生舒了一口氣,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胸脯。


    白袍男子正是抓令狐容回宮後秘密趕到金城的南宮秋水。


    “山河社稷圖”上剛剛出現那個洞以後,他並未在意,以為不過是一個小火花,很快就能自行熄滅。


    曾經在北戎的版圖上,也曾出現過一次小小的破洞,但是不到半年就自行恢複如初。


    直到金城的那個小洞沒有減小,而是多了一層金邊漸有擴大之勢後,他才在意起來。


    安穩了八百年的“太乙大陣”竟被人破解,他驚訝之餘,親自前往雁蕩關旁邊的樹林,布下迷魂大陣攔截秦陽軍的步伐。


    迷魂陣破,雁蕩關失,章恬遇刺,晉帝病重,貴妃出逃。


    接踵而至的種種變數,正如星象所顯示的那般。


    若是藥引現世,八百年前好不容易打拚出來的新局麵,又將被再次打破!


    南宮秋水看著身旁被自己抓來的小巫熟睡樣子,神色複雜。


    剛才一個顛簸的瞬間,馬車外傳進來的一股風使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屬於那個人的氣息。


    但是那個人已經死了整整八百年。


    若是那個人還在,或許現在的世道就是另外一番模樣。


    若她還在......


    盡管過去了如此之久,南宮秋水想到她死前最後那個決絕的眼神,依然會心中一凜。


    她絕不可能還活著!


    收回混亂思緒的南宮秋水將視線重新投在小巫身上。


    南宮秋水對著熟睡的小巫說道:“從前你沒有怪我,現在依然不會怪我,是不是?”


    隨後似是自嘲一般苦笑道:“那座大陣是她一生的心血,我一生與她為敵,最後守護那座大陣八百年的卻是我南宮秋水,是不是很諷刺?”


    漢生原本準備直接讓神識返回,聽到自稱南宮秋水的白袍男子自言自語,便又留下來。


    南宮秋水,正是她推測殺死章恬的凶手。


    不過他現在說的內容似乎與先秦王朝的陣法有關,莫不是太乙大陣?


    漢生一麵想一麵聽,試圖從他的話中分析出他帶走小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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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過去了。


    天色已經全黑,氣溫隨著太陽落山驟降,冷風不住地四處亂竄,帶起一陣陣寒意。


    早已做好的飯菜還在鍋裏燜著保溫。


    獨自餓得咕咕叫的月季有些擔憂地看著漢生房間仍然緊閉的大門。


    毫無反應,毫無聲息。


    以往漢生閉門在屋內用羊皮卷畫陣法圖時,雖然一關門也是一兩個時辰,但總會有響動。


    譬如筆掉在地上,譬如凳子被踢了一腳,譬如有時候發出奇怪的嘀咕聲......


    從未有過這樣安靜的時候。


    又一陣寒風刮起,吹得庭院中燒禿的樹木枝椏發出沙啞的聲音。


    月季歎了口氣,攏了攏衣袖縮著小身子回到她自己的房間繼續等。


    再過半個時辰還不出來,她就去敲門。


    不止漢生所住的庭院很靜,附近也很靜。


    一百個潛在金城府邸內的殺手趁著夜色悄然出動。


    這一次他們靠近的並不是陸沉的庭院,而是漢生的院子!


    他們漸漸靠近的同時,一股迷迭香的味道先一步傳入了漢生庭院中。


    潛伏在屋頂的金成武鼻子一動,眯了眯眼。


    他掃了一眼四周,果斷按下手中的信號箭。


    一道火光隨著一箭衝天,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光彩。


    元左來到陸沉書房,對著陸沉耳語了幾句。


    陸沉立刻起身,與元左交換了一下視線點點頭,元左抱拳而去。


    果然秦陽軍中還有刺客潛伏。


    陸沉自從遇刺後,在他自己的庭院以及漢生的庭院周圍,都派了人格外留意。


    一旦遇事,信號示警。


    專門有一批人負責保護自己和漢生。


    這一批人,還是陸沉的母親為他留下的。


    “該收網了。”陸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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