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忘了看小銅板歪著腦袋疑惑漢生在幹嘛。


    漢生正羞怒交加與神屋鬥嘴的時候,當事人來了。


    主公今日未曾召他議事,難得有空閑的陸沉用過晚飯後散步,不知不覺就路過漢生所住的庭院門口。


    庭院的門沒有關,陸沉一走到門口,便見到庭院中站著的漢生,麵頰微紅,皮膚光潔白皙的鵝蛋臉上,表情似嗔似怒,不由心一動。


    不知不覺,他已經一腳跨過院門,走進了院內。


    漢生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才發現來人是陸沉,之前的羞怒情緒消失,心態反而平穩了下來。


    陸沉的儒雅氣質配合他英俊又波瀾不驚的表情,給人一種安定感。


    每次看到陸沉,漢生都會不自覺地感到平靜溫和,如沐春風。


    漢生對著他揚起一個笑臉。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磷石,整個隔音陣瞬間失效。


    漢生眉眼彎彎,笑著問陸沉,“阿沉,什麽事?”


    陸沉見到漢生明媚的笑容,深深的眸子亦多了一絲神采,對著漢生道:“阿生,你之前問我的問題,我想好答案了。”


    “對於第一個問題,是否會殺一人救九十九人,我的選擇依然不變。”陸沉道,眼神並不躲閃,而是直直的,十分認真地看向漢生。


    從容自若中透著一絲堅決。


    漢生對陸沉的反應並不感到驚訝,學過兵陣的她知道,為將者必須顧全大局。


    設身處地在陸沉位置上考慮,這是十分合理的選擇。


    漢生道,“其實第一個問題後麵,還有一個可能,但是我想已經沒有必要再問你一遍了。”


    “什麽問題?”陸沉好奇問道。


    “若為將,領百人為戰,死一人能救九十九人,若死的那個人是將領自己,將領又會如何選擇?”


    漢生將第二個問題據實以告。


    就在剛才看到陸沉再次回答自己時候認真的眼神,她已經知道,哪怕加上這個條件,陸沉的選擇依然不變。


    哪怕犧牲的人是他,若能夠救更多的人,他是願意犧牲的。


    “至於第二個問題,我選擇將主動權讓給命運。或許他們都得死,或許他們都能活。或許他們誰都不想死,又或許他們都不願意獨活。戰場上決定他們命運的是敵人,不是我。”


    陸沉如是答道,但其實他的內心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原本隻是與阿生閑聊,這個問題實在值得深思,陸沉不由自主就開始思考。


    果然當漢生說出後麵一個問題時,陸沉毫不猶豫選擇了“願意舍身”。


    就像是章恬遇害,他對主公再如何不滿,依舊不會背棄張儀,不會背叛秦陽軍。


    為了大局,為了秦陽軍的未來。因為他的初心始終未變,就是幫秦陽軍推翻晉朝的統治。


    漢生聽到這個結果,苦笑了一下。


    雖然早已料到陸沉會作此回答,她依然有些黯然。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馬革裹屍而死才壯懷激烈?


    這句話就是扯淡!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雖然她曉得,文定社稷,武止幹戈。


    雖然她曉得,這是曆史向前進步必須的過程。他們隻是曆史車輪前方的泥土地,曆史從其身上碾過才能前進。


    雖然老嫗的死和趙叔趙季兩兄弟的話讓她明白,隻有以戰止戰能換來後世的太平,她的理智也告訴她,什麽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她就是不開心。正如同陸沉會為章恬而傷心那般。


    因為那個人是陸沉,是她喜歡的男人。


    她沒由來地想到,或許哪一天,陸沉也會在某一戰中受傷甚至陣亡。


    晉史中,除了洛水之戰成就殺神之名,之後對陸沉再也沒有任何提及。


    漢生頭一次覺得有些傷感,又有些心驚。


    看到漢生臉上凝固的表情,陸沉有些後悔,或許自己不該把這個閑話過於當真。


    他是刀口舔血的軍伍之人,雖不避談及生死,卻也知道漢生會因為在乎而難受。


    氣氛顯得有些凝重,這樣不好。


    陸沉正想安慰一句,漢生卻已經笑起來,隻是輕輕淺淺說了一句,“沒關係,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


    看著眼前鵝蛋臉上笑出一個小酒窩顯得格外溫柔的漢生,陸沉也帶了笑意,用手輕輕撫了撫漢生的頭,將她抱入懷中。


    沉穩的氣息隨著陸沉的擁抱傳遞到漢生身上,她伸出手抱住陸沉。


    他的懷抱很溫暖。


    小巫已經自覺地繼續把玩自己的小銅板,月季倒完了水後默默回了自己房。


    庭院很靜,隻有風吹過樹枝椏的颯颯聲。


    另一個院子同樣很靜。


    張儀拿著一封帛信,漫不經心掃過,表情頗為不意。


    “主公一看便知,若不是攔截到這封帛信,我們可一直都被陸沉這個叛徒蒙在鼓裏!”


    趙芳一臉義憤填膺道,恨不能立馬就將陸沉碎屍萬段一般。


    此時他眼神中的憤恨,格外真切。


    張儀輕蔑一笑,斬釘截鐵道:“我自小看著元良長大,元良絕不是這種人,此事休得再提!此信就當沒有見過,也不許外傳!”


    趙芳急切道:“這封帛信可是自西北大涼州而來,陸沉與沈常浸勾結此事千真萬確啊!若非暗地勾結,金城與雁蕩關兩戰,陸沉麾下秦陽軍本該兵力糧草損失巨大,為何軍中仍有大量軍糧軍械甚至多了五千精兵,他卻不曾向主公言明?”


    張儀眼神一沉,帶了少見的威嚴氣勢:“某再說一遍,元良不像是做弑師叛主這種事的人。你若再提,某必定軍法處置!先出去吧!”


    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


    張儀話音一落,趙芳的氣勢頓時一弱,雖然滿臉不忿,卻終究不敢再多說什麽,還是抱拳離去。


    趙芳一路走回自己的住處,原本從張儀處離開時的不滿麵色盡數收去,他露出詭異的笑容,眼神帶著一絲熾熱。


    “陸沉,我們來日方長。''絕不是''和''不像是'',終究不一樣!”


    趙芳得意想道。


    一想到巨墨門給他的那個遠遠超出他期許的承諾,趙芳的心跳就不自覺的加速,手心冒著興奮的冷汗。


    原本,他隻是滿足於元帥之位,但現在,他的心思更野了。


    元帥之位遲早會是我的。


    甚至是,主公之位!


    趙家先祖,不過是帝師而已。


    日後秦陽軍若得天下,他趙芳便是至高無上的帝王。


    如今不過是一點虛無縹緲的氣運,他用便用了。


    日後他將擁有的無盡權威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他甚至經常夢到自己站在望京晉王宮的無極殿君臨天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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