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嚇了漢生一跳,也打斷了令狐容的動作。


    少年從樹上跳下,才發現院子裏居然還多了個人。


    這個瘦小姑娘是誰?


    這個英俊少年是誰?


    南宮無痕與漢生四目相對,生出了一樣的疑問。


    令狐容見了這個少年倒也不急,將地上的竹片迅速收起來。


    她問道:“是陛下麽?”


    聲音不再像對待漢生那樣平易近人。


    南宮無痕點點頭,沒來得及問她漢生是誰,隻是急急說道:“我哥就快來了,我得先回去不然就會被發現,你好自為之!”


    說完少年又轉身跳上矮石鬆,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見。


    漢生目瞪口呆地見證了這場“大變活人”。


    從英俊少年忽然出現到最後消失,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鍾。


    令狐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一邊迅速在矮石鬆下的土裏抓出一把六角石子一邊對漢生說道:“小生,我有些急事要處理眼下沒時間教你了,這個陣法的布陣圖以及工具都在這裏,你自己看著學吧。相信我們這樣的天才,看看圖就能學會了。”


    她將之前收起來的竹片連同明黃色旗幟與羊皮圖紙一同裝入金絲楠木匣中,然後將整個匣子朝著漢生懷中一塞,整個動作毫無凝滯。


    令狐容看著漢生,翩然一笑道:“能認識阿生我很高興,今日我先送你回去,下次有緣再見。”


    隨後她迅速用手指在懸浮空中的琵琶上抹挑了幾下,隨著琴音響動,漢生很快被一陣白霧籠罩。


    白霧消散之時,自己已出現在了雁林的太乙大陣內。


    漢生重新回到雲端,見到神屋仍在靜坐養神,隻是神色卻比之前看上去更為疲憊。


    神屋原本古銅色的健康膚色如今竟有些蒼白,這讓她開始擔心。


    不論是之前替她擋下章恬派來刺客的致命一刀,在山洞中讓她不至於摔死以及太乙大陣中的共患難,都是神屋幫她更多。


    盡管神屋對她的話不多,而且經常是冷嘲熱諷,但漢生早已將他當作自己的朋友。


    可不管漢生如何追問,神屋就是不肯透露,隻說休息一陣便好。


    漢生歎了口氣,也不強求,從輪回陣圖中出來。


    她在床上醒來時,金絲楠木匣子正好端端的揣在她懷裏,小被子也被拱出一塊。


    望著懷裏的金絲楠木匣子,漢生用小手托著腦袋,陷入思考。


    明明是神識,為什麽這個匣子卻成了實物?


    那麽自己在院中見到的那個英俊少年,是神識還是真人?


    今日下午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團迷霧縈繞在漢生腦海中,漢生驚歎於其中的神奇,又感到不得其解。


    月季敲了敲門進到漢生房中:“小姐,該吃飯了。”


    漢生壓下自己淩亂的思緒,將金絲楠木匣子放到自己枕邊,起床吃飯。


    原本對於吃飯無比積極的小巫,磨蹭了很久才出現,三人一起坐在桌邊。


    今日的菜色不錯,有小巫最愛吃的豬肉燉白菜,小巫卻吃得心不在焉。


    這一個個都怎麽了?


    神屋和小巫,兩個人都情緒低落。


    就連小月季清楚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看了一眼小巫,又與漢生交換了個眼神,默默低頭吃飯。


    這晚飯氛圍實在壓抑,全無平日裏的溫馨。


    漢生忍不住打破沉默,問小巫:“小巫,是不是最近龜殼子和你吵架了?”


    以前隻要神屋在,就會化作一團藍霧緊緊裹住小巫,近日卻少見他出現,尤其是今天。


    自己小拇指處所帶的龜甲戒指,紋路的邊緣隱隱有些發紅。


    小巫一副被說中了心事的樣子,低頭不語,使勁向嘴裏扒了幾口飯。


    漢生心想,看來被自己說對了。


    原本她以為,是神屋因小巫是純粹之體的緣故樂意接近,而小巫則是懵懵懂懂的孩子心性。


    現在看來,他倆的情況可能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複雜一點點。


    漢生想了一下,對小巫認真道:“其實龜殼子這個人,雖然脾氣不好又毒舌,但是人還是挺善良的。如果什麽事情惹你不高興了,還請別往心裏去。”


    小巫這才抬起頭,看到漢生認真的神色才勉強擠出個笑容,眼神中卻還有掩蓋不住的壓抑。


    漢生拍拍小巫的肩膀,“沒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人呢要開心一點才能活得久,是不是?”


    小巫卻歪著腦袋反問道:“活太久會不會也很累?”


    漢生一愣,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感覺這話題瞬間上升到哲學層麵了,不像是小巫這個年紀會思考的問題。


    漢生撓撓頭,準備了一下措辭道:“人生本來就隻有短短百年,何況現在戰亂人命賤如草,當然要好好保重活得越久越好。”


    小巫似懂非懂,在漢生眼中看來,更多的是一如既往地懵懂。


    漢生最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先吃飯吧,冷靜一陣子就好了。”


    小巫乖乖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飯,然後幫助小月季一起收拾完碗筷以後回了屋。


    他捏緊手裏的五枚銅板長長吸了一口氣,盡管已經知道結局,仍然忍不住帶了一絲忐忑。


    又是一次拋銅板的遊戲。


    第一次落地,拾起。


    第二次落地,拾起。


    等到銅板第三次落地時,小巫和以前一樣蹲在地上細細觀看。


    一次的結果或許不準,尚可自我安慰,哪怕他的小銅板一次都沒有騙過他。


    兩次三次四五六七八九次都是同一個結果,那就不得不信了。


    小巫垂頭喪氣,從地上將五枚銅板撿起,說了一句與他外表年齡極為不相符的話。


    “命運讓我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這種讖言對於不論是誰,都未免太沉重了點。”


    他脫去外衣和鞋襪躺到床上,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瓷瓶打開封口,又從懷中掏出一枚極為細小的針,對準自己的左手小拇指輕輕一紮。


    一滴血珠很快凝在指尖,小巫連忙拿著小瓷瓶小心接好,再將瓷瓶封口。


    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的小巫用盡自己最後的精力將瓷瓶揣入懷中,然後把床上的兩床被子攤開蓋在身上。


    漢生怕小巫冬天著涼,特意為他加了一床被子。被子上有陽光的味道,是小月季白日幫自己曬過的。


    他將頭埋在被子裏,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將被子緊緊裹住,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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