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瑞有點鬱悶,道:“吳導,你就不能再提前點兒嘛?我這個角色就是專門給林芳典設計的,我那邊人也都到齊了,實在不行,隻能先拍別人的戲,但也拖不了太長的時間啊。”


    吳振餘笑著點點頭,表示理解張佳瑞的苦處,然後很快就說道:“當然,你的問題我以前又不是沒有遇到過,我不理解你,那不就否定了我的過去嘛,理解理解,所以啊,我今天特意把小唐找來,你看看他合不合適。”


    吳振餘的話讓張佳瑞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唐林,他沒有看出來唐林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十分普通的一個人,在他看來兩個合格的演員都算不上,因為真的太普通了。


    隻是張佳瑞也知道,吳振餘是個在藝術上很嚴謹的導演,所以在推薦演員上必定很慎重,可眼前這個唐林真的能行嗎?看了看唐林的形象,張佳瑞搖了搖頭,十分耿直,沒有給唐林任何的麵子,他也不必給唐林任何麵子,一個大導演,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夥子,地位相差甚大。


    吳振餘看了之後,也不惱張佳瑞的這般舉動,反而哈哈大笑地說著,“張導呀,你跟我在犯同樣的錯誤,太小看我們這個小唐了,你知道小唐現在在我的組裏被叫做什麽?”


    張佳瑞探詢地看著吳振餘,有點好奇。


    “叫唐一條!而且越是那種內心複雜、情緒起伏的戲,完成得越是出色,這可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瑰寶啊,要不是想著我跟你的交情,還有你對小芳的看好,我才不舍得把這塊瑰寶交到你手上,我以後還有很多重要的角色已經預定了小唐,趁他現在名氣還不大,趕緊給自己撈點好處,”吳振餘很是直白地說道,根本就沒有擔心當事人唐林就在旁邊聽著。


    張佳瑞懷疑地看著吳振餘,又再次打量唐林,但他還是沒有從唐林的表麵上看出有演技的潛質。


    林芳典這時候也跟著附和道:“張導,確實是這樣地,我們現在組裏麵的人,幾乎全都喊他唐一條,隻不過因為這家夥長得太有欺騙性,從外表一點兒看不出來。”


    林芳典其實內心是很高興,雖然他自己不能去有些遺憾,但唐林要是能得到這個角色,對唐林以後的演藝事業必然會有很大的幫助,現在兩個人的關係,雖然沒有好到一條褲子兩個人穿,但關係基本到了那種稱兄道弟的程度了,所以林芳典想極力幫唐林促成這件事情。


    吳振餘看著依舊還是不太相信的張佳瑞,想了一下後又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些事情的確還是要看到了才好下注意,這樣,張導,明天有唐林的戲,你去看看,到時候在做決定。”


    張佳瑞有些為難,擺手說道:“吳導,不是我不想看,隻是我已經訂好了明天的機票,可能沒時間看了。”


    林芳典眉頭皺了一下,問道:“這麽快?什麽時間的票?”


    “下午一點半,”張佳瑞沒有遲疑就回答道,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在說謊。


    林芳典把目光投向吳振餘,目光中有點焦慮,還有點乞求,而當事人唐林則是沒事人一樣,不急不躁的坐在那裏。


    吳振餘內心感歎一下唐林這種大心髒,然後對林芳典示意了一下後,對張佳瑞說道:“那咱們明天稍微提前點兒,先拍小唐的戲,以他的拍戲速度,時間應該來得及,而且明天也是小唐的殺青戲,你以後想看的話,也都看不著了。”


    張佳瑞在吳振餘說完後,沉吟片刻,抬頭說道:“好,既然這樣,隻要時間來得及,我就去看看。”


    張佳瑞之所以答應完全是為了吳振餘的麵子,實際上他對唐林不抱一點希望,從事電影導演這些多年,張佳瑞對自己看演員的眼光還是非常自信的,他已經在想著既然林芳典的檔期排不上,那就看看別的演員裏麵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了,華夏演藝圈這麽大,他還真的不信找不到第二個符合他心意的演員。


    至此,這頓飯的正事也都說完了,後麵的就是一些大人物之間的嘮嗑,唐林作為剛剛回來華夏沒多久的類華僑,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所以後麵的一些話,他同樣也是插不上嘴,隻能夠聽著他們三個人就這麽叨叨叨的,偶爾賠笑著幾下,一頓飯也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唐林早早起床,沒有像每天那樣去找吳誌遠,而是直接來到片場,上好妝等著,這是昨天散場的時候,吳振餘叮囑他的,另外,吳誌遠那兒已經不太需要唐林的幫忙,有李峰的配合,群演的問題安排得很好。


    今天要拍的,是唐林接下來所有的戲份了,內容是關於範興在電視劇中第一次露麵的戲。


    電影和電視劇都是按照地點的順序來拍攝的,同一個地點的戲,無論時間先後都同時拍,所以範興的第一場戲卻是最後一天拍,這場戲是在長孫無忌的家中:長孫無忌向李世民推薦範興出任兵部侍郎,因範興出身貧賤,遭到君臣反對,李世民隻好折中封範興為兵部郎中,長孫無忌負氣回家,告訴範興不要接受任命,李世民追來,範興顧全大局接受任命。


    因為是人物出現的電視劇中的第一麵,導演要求一定要把範興的英武氣質與出眾謀略表現出來,要一露麵就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在唐林剛到片場沒多久,張佳瑞也跟著吳振餘早早地來到了現場,看著唐林的古裝扮相,覺得比昨天的西服革履順眼一些。


    準備工作沒有耽誤太多的時間,大家拍攝了這麽久,都已經熟門熟路的了,群演也是一樣,所以很快地實拍便開始。


    長孫無忌啪地一聲,把兵部郎中的官帽扔在地上,大吼著:“這官我們不要了!”


    鏡頭一轉,對準範興,先是範興的背影,接著範興緩緩轉過身來,特寫,對著暴怒的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這一笑,仿佛一股微風吹皺湖麵,又似冰雪融化泉水叮咚,鏡頭畫風為之一變,人物的睿智和自信撲麵而來。


    張佳瑞站在監視器後麵,看到這一情景,不可思議地張大了眼睛,吳振餘得意地看著張佳瑞的表情,心道我沒有騙你吧。


    張佳瑞有些激動,小聲地對吳振餘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吳振餘湊過身去,同樣小聲地回答道:“所以,我說眼見為實,沒錯吧?我還會隨便拉個人出來騙你不成?不過,當初我也差點被這小子給騙過去了。”


    “好,如果他能保持這個水平,不,隻要有這一半的水平,我就用了,”張佳瑞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失態而表示尷尬,對著吳振餘保證道。


    “沒問題,你接著看就是,隻要其他人沒問題,他就可以保證這段戲一條過,”吳振餘點點頭,語氣相當的篤定。


    場內,唐國、曹培昌和唐林已經配合多次,彼此之間有了默契,這段戲三人一氣嗬成,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至於周圍的一些群演,因為隻是單純地在那裏站著,也是沒有出現什麽差錯,所以果然如同吳振餘說的那樣,一條就過了。


    拍完後,全場一片掌聲,吳振餘從監視器後走出,大聲道:“我宣布,唐林的戲殺青,謝謝他這段時間的付出。”


    唐林四麵鞠躬向大家行禮,這時候,張佳瑞走到唐林麵前,一把就拉住了唐林的手臂,很是急迫地說道:“你必須跟我走,就你了!”


    唐林的目光中終於露出了一些欣喜,抬頭看著對麵走過來的吳振餘,隻見吳振餘笑著點點頭。


    蕭山機場,張佳瑞和唐林正在候機。


    張佳瑞顯然是一個非常健談的人,談起電影滔滔不絕,一路上,他談了拍攝“雲南三部曲”的初衷,說不僅要拍出雲南的自然美景,還要從女性的視角,表達出不論這個世界怎麽變、情感的本質不會變的思想,又談到即將拍攝的《花香記憶》,說對這部電影最終寄予的希望就是,把他的父輩怎麽樣經曆了那個年代、怎麽經曆了自己的一生把它表現出來,它是獻給父輩的影片,也是對自己童年生活的緬懷,又談了對《花香記憶》的野心,認為電影如果能夠真正描述自己的本土文化,堅守我們民族骨子裏的精神力量,就能夠在國際上叫板,如果沒有這種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沒有這個信心了!


    唐林對此隻是微笑聽著,並沒有過多地插話,做個好聽眾,雖然他對於這部已經有了以及的電影幾乎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在一部電影的劇本都還沒拿到手之前,就能夠對這部電影的內容跟主創人員聊得有來有回的,那不是妖孽,而是會直接被懷疑他這個人是不是偷偷地做了某些手腳,從某種渠道偷到了這樣的劇本。


    通過交談,唐林感覺到張佳瑞是個對藝術有著執著追求甚至到偏執、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的人,這也正是當代華夏堅持拍攝文藝片導演的真實寫照,用自己的方式,執著地表達對生命意義的探索,對個體人性的關懷,對傳統文化的反思,這是一種在藝術上極其叫真兒的人,這種人做導演,在拍攝影片時必定對演員的要求極高。


    唐林內心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兒。


    晚上八點多,經過一下午的奔波,終於到了拍攝地點雲南羅平,很快地,張佳瑞就給唐林安排好了房間,然後告訴唐林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談具體工作。


    唐林回到房間,先手機打開,看了看時間,準備出去吃點東西,因為坐飛機,唐林把手機關閉,下午一直沒開,開機後,就直接把手機丟床上,便進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電話響起,唐林拿起電話一看,是唐煙的電話。


    唐林聽著電話裏唐煙的聲音已經有了哭音:“李大哥,你怎麽沒告訴我就走了,我也沒能去送你。”


    唐林突然想起,自己走的匆忙,下了戲就被張導給拉走了,還真是忘了和大家告別,聽著電話裏唐煙的聲音,唐林有一絲感動,這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似乎還沒有人對自己這麽關心。


    唐林想到這些,有些抱歉地對唐煙說道:“這也是突然決定的,又走得太急,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不好意思啊。”


    唐煙似乎因為唐林的一句不好意思,心情馬上就變好了,聲音也是甜美了起來:“小芳跟我說,你去拍電影了,張佳瑞是個很有名的導演,我覺得以唐大哥你的演技,一定在這不電影裏麵取得成功的。”


    唐林聽後,笑了笑,這個小女生對自己的信心看起來比他自己還來得高,不過還是點點頭說:“嗯,我也希望是這樣,這個角色本來是小芳的,不過他特意把這個角色讓給我了,如果不是過來得急,我還得好好感謝他一番才是。”


    唐煙那邊聽後,沉默了一會,然後就又說道:“唐大哥,你在那邊注意身體,別和人打架,我聽說那兒是少數民族地區,很危險,即便你有功夫也要注意點。”


    “放心吧,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不是惹事的人。”唐林笑著說道,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他對於自己的手腳功夫,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你的確不是惹事的人,但惹起事來嚇死人,”唐煙有些擔憂地說著。


    什麽時候我給人這樣的印象了?唐林愣了一下,不過他也沒有辯解,隻是稍微點點頭說道:“知道了,放心吧。”


    電話那頭聽到了唐林這個有點敷衍的話後,忽然沉默下來,似乎該說的已經說完,又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說不出來,一種怪異又新鮮的感覺從電話中傳了過來。


    的確,唐林對唐煙的印象不錯,這段時間在橫殿,和林芳典、白慶琳等年輕人在一起,大家一起拍戲一起玩,相處得十分融洽,但唐林卻沒有對唐煙有過什麽其他的想法,隻是把唐煙當成一個談得來的朋友,而且大家都姓唐,唐林也就把唐煙當了個鄰家小妹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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