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人員已經到了,為什麽還躲在這裏?他快撐不住了!”


    “政府的救援絕對沒有這麽快,這應該是水族的人。”


    “哪裏的人都好,先想辦法離開這裏!”


    “別出聲,你以為水族的人肯救我們麽?他們會放過我們麽?”


    陳思琪不再說話了,她知道自己的每個問題都很蠢,但是看見沈宇峰的樣子,多渺茫的機會她都想試一試。


    一輛卡車停在了山下,一個人從車上跳了下來,高聲喊道:“人呢?都在哪呢?”


    “都在山上呢,能動的等一等,不能動的先上車。”山裏也衝出了幾個人,果真這是水族叫來的卡車。


    幾個人衝到了山裏,不一會,將幾個傷者抬上了車廂,那幾個人奄奄一息,甚至發不出一聲呻吟,司機從窗口探出頭來問道:“這還有救麽?”


    “都還活著,抓緊時間就能救。”


    “水神保佑,肯定沒事兒。”


    “你也下車,過來搭把手,車別熄火。”


    司機跳下了車,和眾人一起衝進了山裏。


    “快!”曲柔立即起身,帶著陳思琪衝上了卡車,踩下油門,滿打方向盤,奮力掉頭。


    山中的人看見車子動了,叫喊著衝了過來。


    沒想到曲柔的技術如此嫻熟,眨眼間掉過車頭,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看著一群人還在車子後麵拚命的追趕,陳思琪咬了咬嘴唇。


    “這是他們救人的車子。”


    “車廂裏那幾個,也算是我們救下了。”


    “可山上還有好多人……”


    “是救他們還是救你的王老五,自己選吧。”


    車後的人追了百十米,終於放棄了。司機拄著膝蓋,喘息半響,啐了一口:“呸!雜種!畜生!喪盡天良!”


    另一個人說:“別急,還有幾輛車,一會就能趕來。”


    “我先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把那輛車截住。”


    “別扯那閑淡了,救人要緊。”


    幾個人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山下,一個人說:“現在怎麽辦?”


    另一個人說:“別閑著,把幾個重傷的先運到山下。”


    眾人緣著山路摸爬著上山,走在最前麵的兩個人低聲的交談著。


    “剛才是他們麽?”韓旭軍低聲問。


    “是他們。”王仲回答說。


    “我可是豁了老命。”


    “這事記你頭功。”


    開到市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沈宇峰也醒了。等到了醫院門口,沈宇峰不肯進醫院。


    “你受了這麽重的傷,不要任性好不好。”陳思琪苦苦的勸著。


    “不能去,那裏不安全,有很多事情我們也說不清楚。”沈宇峰給出了如上解釋。


    “有什麽說不清楚的,我們本來就是受害者。”


    “現在情況特殊,醫院裏有水族的人,警察之中也有,在這裏被他們控製住,我們很難脫身,況且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故,我們最好不要扯上幹係。”


    “那你怎麽辦?”


    “我沒事,找個地方休息下就好。”


    “這能行麽?”陳思琪望著曲柔。


    “我聽你的,你聽王老五的,行不行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三個人把車和車上的傷者都留在了醫院門口,走過一條街,打車回到了公寓。


    等進了公寓的門口,沈宇峰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直接倒在了地板上,血順著白色的襯衫滲了出來。


    “不行,這樣不行!”陳思琪落淚了。


    “幫我把他抬到床上。”


    “這樣不行,必須得去醫院。”


    “快一點,別廢話!”


    兩個人小心翼翼將沈宇峰抬到床上,等脫下他的衣服,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滲著血,沾著泥,連同一塊塊焦糊的皮肉,從頭到腳,遍布滿身。


    “怎麽辦?”


    “不能讓傷口感染,去買些藥來。”


    “送他去醫院吧。”


    曲柔取來紙和筆,寫下了一張藥單,交給陳思琪,叮囑道:“隔一條大街,有一家李記藥店,知道麽?”


    陳思琪點點頭。


    “那家老板膽子大,什麽都敢賣,你把這個給他,這上麵的東西他全都有。”


    “還是送他去醫院吧。”


    “別廢話了,趕緊去!”


    “柔……”


    “不想讓他死就快去!”


    “喊什麽呀,我錢包被你拿走了,拿什麽買啊。”


    真過分,就知道凶。


    不過看著曲柔嫻熟的處置傷口,陳思琪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為什麽她什麽都知道?為什麽她什麽都會做?


    如果沒有她,我還能做些什麽?


    在她麵前,我是如此的無知和沒用麽?


    到了中午,沈宇峰醒了,曲柔幫陳思琪處理了傷口,又準備了簡單的午餐。


    “據本台最新消息,城南山體滑坡事故目前已造成二十九人死亡,七十五人重傷,另有四人下落不明,本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非法組織拜水族運用不法手段,開鑿洞穴,嚴重破壞山體結構,從而導致了……”


    “真他麽能扯,二十九人?光山洞裏就得有幾百號。”曲柔嗤笑一聲,關掉了電視。


    “三十人是特別重大事故和重大事故的界線,有些人如果不想丟了烏紗帽,數字上就必須做點手腳。”沈宇峰給出了如上解釋。


    “看看我們沈總多淵博,像這樣帶有知識分子氣息的鑽石王老五,確實值得我們姐倆舍命相救。”


    陳思琪聞言羞紅了臉。沈宇峰吃力的坐起了身子,拱手施禮道:“二位恩同再造,請受沈某一拜,今生願為牛馬,赴湯蹈火,聽憑使役。”


    “言重,言重了啊,做什麽牛馬啊,要真有這份心啊,還是以身相許吧,省得有人茶飯不思,柔腸寸斷。”


    “瞎說什麽呢?”陳思琪的臉更紅了。


    曲柔詫道:“誰說你了,我說我自己呢,憑什麽就許給你啊,又不是就你一個人拚命。”


    “我們明天還去上班麽?”


    兩個人聞言,都愣住了。


    陳思琪感覺自己又問了一個蠢問題,慚愧的低下了頭。


    曲柔道:“這還真是個問題,得看沈總是什麽指示。”


    沈宇峰道:“班還是要上的,畢竟我們還要生存。”


    曲柔詫道:“你確定?得罪了水族的人,恐怕不能在這個城市裏立足。”


    沈宇峰笑道:“難道我們要逃離這座城市麽?我們要逃到哪裏?我們要逃到什麽時候?我們沒有冒犯水族,是水族冒犯了我們,現在他們已經成了非法組織,足以證明他們冒犯了不該冒犯的人。我們要在這裏生存下去,用我們的雙手去捍衛我們生存的權力,讓他們看到我們捍衛這份權力的信念和勇氣。”


    雖然還有好多事情不明白,雖然還有好多事情要問他。


    雖然覺得未來的生活可能會有更多的凶險。


    但是這一刻,陳思琪覺得,她有資格,也有信心,和沈宇峰並肩站在一起。


    “柔,你的意思呢?”


    “男神都發話了,我還能說什麽,不過明天還是請假吧,這個樣子實在沒法見人。”


    午後,陳思琪實在熬不住,在曲柔的床上睡著了。沈宇峰歎一聲道:“你可真有膽量,敢把她帶到水族的老巢。”


    “不是你讓叫她去的麽?不然為什麽給她打電話?”


    “電話不在我手上,我沒你那麽好的手段,隻能隨機撥出去一個號碼。”


    “幸虧你撥給了她,幸虧是被我接到的。”


    “有一點我不明白,在山洞裏的時候,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曲柔笑了笑,看著沈宇峰,緩緩說道:“誰?在什麽時候?給了你這樣的權力?讓你決定幾千人的生死。”


    沈宇峰聞言一怔,思忖片刻,說:“那些人沒救了,那些人已經被惡魔吃掉了心智,留下來也隻是禍害。”


    曲柔斂去了笑容。


    “誰?在什麽時候?又給了你這樣的權力?讓你決定一個人罪行?”


    “你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多顧忌?”


    “我一直都在顧忌著。”曲柔摸了摸陳思琪的頭發,“而那個時候,你連他也不顧了麽?”


    沈宇峰長出了一口氣,低語道:“可能是莽撞了一些。”沉思良久,又盯著曲柔,笑著說:“把水族逼到了地下,又磨礪了她,順手救了我,這一次,當算是一石三鳥。”


    曲柔笑了笑說:“我不是每次都有把握救你,也不會輕易再讓她冒險,希望你以後謹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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