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他與趙夕從小就各種不對付,誰也看不上誰。可能是因為兩人的性格絕然相反吧,他們總覺得對方的存在是丟人現眼。


    現在想想,該是有多傻,才會覺得對方不應該存在!


    “哥......”趙夕無力地抬起眼皮,強撐了一會兒,還是垂下了。


    這聲哥哥,來得太遲了,遲了整整十九年。


    過去的十九年裏,他們從沒有叫過對方哥哥或者是弟弟,都是直呼名字。


    可是真正等到了,卻又讓人覺得心酸。


    趙晨從沒有想過,這個讓自己不滿意了十九年的弟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開口叫他哥哥。


    他的心突然變得澄明,也在這一刻放下了心中的成見,開始覺得趙夕在他生命中的重要。


    可是,趙夕的樣子,隻怕........


    “哥,我......這一輩子......從沒......求......求過你什麽,就求你......這......這一次,你......你一定要......要答應......我,好......好不好?”趙夕越來越虛弱,說出的話也變得斷斷續續的。


    “不要說話了,我送你去宋瘸子那裏。”趙晨說著抱著趙夕飛奔。親愛的弟弟,你一定要撐住,我會用最快的速度送你過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趙晨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麵。


    而他的心也在發抖,那是對未來的恐懼。


    他怕,怕他的未來,沒有趙夕的陪伴......


    “哥,你......你聽我說,不用......忙和了,我......我隻怕......隻怕......沒救了。”趙夕的氣息越微弱,說完這些話,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不會的,你一定會沒事的。”趙晨大吼。


    與其說他是在反駁趙夕的話,還不如說他是被嚇到了,在驅趕心底的恐懼。


    又一次,讓他麵對至關重要的人離世。


    老天爺,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地殘忍?


    “哥,我......我知道......我沒......沒多少......時間了,你......答應我......好不好?”趙夕的眼睛雖然看起來無神,卻帶著濃濃的希冀。


    “叫你閉嘴聽到了沒有?留點體力,我送你去宋瘸子那裏。”趙晨不知道趙夕要做什麽,都成這個樣子了,還這麽多廢話,是要急死他嗎?


    趙夕的眼眸暗了暗,再一次無力地垂下了,他的嘴巴也閉上了。


    其實,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他萬分吃力,他也想好好休息,可是,他沒有時間了。


    他唯一一個未了的心願,也隻有趙晨能夠幫他完成。


    林依依,這個讓他牽掛了十多年的女孩子,他一定要為她安排好未來。


    過去,他不是不知道林依依喜歡趙晨,可是,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裏,當然想要盡全力爭取,讓她變成他的唯一。


    可能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覺得他不應該橫在哥哥與林依依中間,才讓他種了蛇毒,無力回天吧。


    罷了,罷了。


    反正林依依也從未喜歡過他,他不放手又能怎樣?


    以後,他再也不能為林依依做什麽了。唯有將她送到她喜歡的人身邊,並保她一輩子的安然無恙才是真。


    趙晨一路飛奔,很快便將趙夕帶到了宋瘸子處。


    宋瘸子一聽說是中了蛇毒,不敢大意,連忙察看傷口,並吩咐趙晨快速將趙夕的小腿綁起來。


    趙晨綁到一半的時候,宋瘸子朝他揮了揮手,歎了口氣說:“不用綁了。”


    “為什麽不用綁了?”趙晨隱隱覺得不安,問道。


    宋瘸子再次檢查了一遍趙夕的眼睛,無力地搖了搖頭,“準備後事吧。”


    “你一定可以救好我弟!”趙晨衝到宋瘸子麵前,咆哮道。


    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驚恐。


    其實,身為農村裏的孩子,對於常見毒蛇的毒性又怎麽會不了解?他又怎麽會不知道趙夕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隻是他不願意承認,他的弟弟已經無法醫治這個事實而已。


    “帶回去吧,別讓他魂無所依。”宋瘸子別過臉去,朝趙晨揮了揮手。


    “你這個庸醫,看我不打死你。”趙晨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抓住宋瘸子的領口,眼見著一拳就要落下去。


    “哥——”趙夕適時地出聲,阻止了趙晨的瘋狂。


    “弟,你感覺好些了沒?”趙晨丟下宋瘸子,忙跑到趙夕身邊。


    “我們......回去吧,別......為難......宋醫生。”趙夕大口喘氣,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已無法正常呼吸。


    事實上,他被咬傷的腳已無法動彈,並且快速黑了下去。


    “宋醫生,麻煩你救救我弟好不好?你有那麽多藥,拿些給他吃好不好?”趙晨看到趙夕難受的樣子,忙跑到宋瘸子身邊,跪下哀求道。


    “蛇毒已經擴散,還魂丹都救不了他的命了,你還是快點帶他回去,別讓他魂無所依。”宋瘸子耐心地勸道。


    “你騙我,我弟弟才十九歲,怎麽可能死?你的藥呢?我的弟弟一定會沒事的。”趙晨說著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宋瘸子的藥房,手忙腳亂地到處亂翻,藥片撒了一地。


    最後,趙晨自己都不知道是拿了什麽藥出來,一大把全部都塞進了趙夕的嘴裏,並顫聲說道:“弟弟,快點吃下去,吃了就好了......”


    趙夕很想配合趙晨,可是,他的喉嚨想要吞咽已經很困難,他的喉結滾動了好幾次,卻什麽也沒有吞下去。


    “趙晨,你不要瞎搗亂,藥不能隨便亂吃,你這樣隻會讓他去得更快。”宋瘸子連忙抱起趙夕,幫助他將口裏的藥片全部吐了出來。


    趙晨正要發難,趙夕連忙拉住了他,說:“我.....想......回去。”


    “我會救好你,你等著,我再去找藥。”趙晨說著又要站起來。


    “哥——”趙夕用力拉住趙晨的衣角,“回......去。”


    趙晨怔怔地看了趙夕良久,最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他點頭的時候,分明有一些晶瑩的東西滴落了下來。


    “回去......”趙晨的聲音有些哽咽。


    說完後,他輕輕地抱起了趙夕。


    可是,他卻怎麽也跨不出那一步。


    腳步沉重得讓他根本就邁不開步子,每隻腳都仿佛有千斤重。


    弟弟,這是他的弟弟,最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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