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當天晚上就一直守著秦玨,死活不肯離開。


    她這執拗的性子非得要分清個一二來。


    秦玨無奈說道:“更深露重,你此時不走,是想在我房中待到什麽時候?”


    對方都已經厚著臉皮趕人了,秦九也頗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就這麽走了,她又著實不甘心。


    “哥哥。”秦九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帶著一絲怯然,“我是害怕。”


    秦玨回來了,她好不容易有了主心骨。可是,秦玨還是當她什麽都不知道。


    喬遠誌那人喪心病狂,這幾年過去也不知他心性變得如何。現在對方已經磨刀霍霍,這叫秦九如何能夠放心的下?


    她想問個明白。


    秦玨歎氣道:“你怕什麽?”


    怕喬遠誌不擇手段,怕秦府為她所累,也怕……她這個假冒的千金身份會被人戳穿。


    秦九心中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是滿眼擔憂的望著他。


    秦玨知她心中所想一般,原本一雙稍顯得淩厲的眉眼瞬間變得溫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之後,秦玨說道:“莫怕,天塌下來了,有哥哥頂著。你與母親都不會有事的。”


    秦九搖了搖頭。心中的擔憂並沒有去掉半分。


    低頭略微思忖片刻,秦九試著湊上前去,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哥,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的妹妹,屆時你將如何?”


    心中懷著忐忑,秦九不安的問出了這句話。


    喬遠誌簡直就是個魔鬼。


    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現在,不會放過她了。


    這個噩夢,將會永生的伴隨著自己。隻要她活著一天,心中也總有陰霾。


    除非喬遠誌死了,或者……她死了。


    秦玨聽了之後卻是臉色大變。


    他猛的站起來,身體的陰影投落下來,把秦九的身形完整的罩住,給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他背後掛著壁燈,麵容逆著光,五官瞧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同樣也瞧不清楚,隻不過說話的時候聲音卻是咬牙切齒:“可是誰與你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是誰在背後亂嚼舌根?”


    啊?


    秦九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這個即將在暴怒邊緣的男人,一時間竟不知所措了。


    她隻是……隨口一提而已,並沒有人在他的耳邊亂嚼舌根,他怎麽這麽大的反應?


    “沒事沒事。”秦九怕秦玨發怒,什麽話也不敢說了,“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別生氣。”


    秦玨冷眼睥睨著她,一雙眼睛帶上了一絲冷然,看著神色比平時冷冽幾分,無端嚇人的很。


    秦九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原本想撒撒嬌,把這件事情給蒙混過關,但是現在心中卻是一冷。


    “回去。”秦玨指著門口,麵上神色莫測,”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這些。我也不管誰在你耳邊嚼舌根。你是秦府的小姐,這一點不管如何都不會改變。還有……”


    秦玨重重地停了一下,麵上倒是難得的升起些許暴戾的神色,說出了那一句讓秦九久違的話:“你要是再敢逃跑,我真的會打斷你的腿!”


    秦九一個哆嗦什麽話也不敢說,立馬一溜煙跑了。


    當天晚上,她懷著心事入睡,半宿的不得安寧。


    夜中還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她重生在這個身體的第一天,收拾細軟行李想要出逃,但是不巧,在半路被秦玨抓著了。後來秦玨果真打斷了她的腿。


    他一邊打,一邊罵她:“你還敢不敢犯?還敢不敢跑了?”


    凶神惡煞的,像是個活閻王一樣。


    秦九被嚇哭了,身體一直哆嗦。


    她長這麽大,就算以前跟夫子頂撞被罰的時候都沒這麽怕過。這一次硬生生在夢中被秦玨嚇哭,著實沒有出息!


    當她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高升了。


    雪後初晴,天氣倒是難得的好。


    秦九跑出房間外,趴著欄杆往下望去,看見此時秦玨已經起了。


    他心情似乎不錯,此時正在院中舞劍。


    劍吟聲不時響起,聲音悅耳動聽。還有疾風破空的聲音,聽上去鏗鏘有力。


    秦九對著他大喊:“哥!”


    一句話,就讓正在舞劍的人停下動作。


    秦玨斜著眼睛向上瞟過來,隨後劍尖一挑,從雪地上揚起了一把紛紛揚揚的積雪,方向正是對著秦九而來,隨後把長劍一收,就沒有再理會她了。


    秦九撇了一下嘴巴,回想起來在夢中打斷自己的腿,又覺得後怕,又覺得委屈。


    她哼了一聲,等洗漱完畢穿好衣服出門去的時候,秦玨已然不在府中。


    秦夫人看見自己女兒,那慈祥的對著她招了招手,一臉興奮說道:“玨兒進宮去了,他此去頗久,聖上肯定是要找他述職的。你若是沒旁的事情,就留下來與母親賞學煮酒喝。”


    秦夫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麵上一直掛著和煦的笑意,做什麽都有勁兒。


    秦九不忍心拂了她的興致,也跟著她坐在長案後邊,替她溫起酒來。


    隻是這酒還沒喝呢,秦夫人臉上突然就換了一種神色。


    她垂首歎氣道:“年關過後,春日時分,皇後娘娘會舉辦春日宴。帶領眾家女兒采桑織布,母親本打算今年的春日宴帶你去瞧瞧,隻是現在,不去也罷。你去不了,母親也不去了。”


    秦夫人一會兒一個心情,秦九安撫道:“沒事沒事,不去也罷,我留在家裏麵陪母親,這樣也好。”


    春日宴嘛,她以前也去過。不過隻是遠遠的瞧上一眼,並沒有參與。


    其實外祖父本來是想讓她去參加的,但是秦九覺得自己織布的技藝實在不能見人,就沒有任何興趣。


    秦九自己說的是真心的實話,但是秦夫人並不知曉。


    覺得自己金枝玉貴的女兒養在尋常百姓家,就已經是夠委屈的。現在,就連這種活動都不能參與,隻能成日呆在府,別提有多委屈。


    秦夫人想著想著又想垂淚。


    一直待到傍晚,秦玨從宮中回來了。


    他心情看著很是不好,臉上陰雲密布,好像在宮裏麵受了什麽大委屈。


    對著秦夫人的時候,秦玨倒是沒表現出什麽。但是對著秦九的時候,兩人一同從秦夫人的院子中步行回來,分道揚鑣時,他居然還特意對著秦九哼了一聲,隨後才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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