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墓碑裏麵的人與她無親無故,但是秦九覺得她這一跪是跪著裏所應當的。


    “可惜我今天沒有帶著好酒好菜,不然總是要敬你一杯的,你替我去死,可我沒來得及報答你。”


    秦九不像秦夫人那樣是水做的性子,動不動就哭,她平時無事也不太喜歡哭泣,可是當情到深處,心下有所觸動的時候,總是哭的不能自已,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現在她覺得心裏很哀慟,可是卻偏偏哭不出來了。


    “她是一個女囚犯。犯了殺人之罪。就算是沒有你的這一出事,等秋後也是要問斬的。”


    晁然蹲在她身邊,想要把她扶起,但是一雙手剛抬起的時候又垂下了。


    也罷,發生了這麽多事情,要是沒有這一跪,也許她呆得還不能安心。


    秦九聽了他的話也並不理,“她幫了我,我謝謝她是應該的。”


    如果不是因為有這個女囚犯,現在該躺在裏頭的人就是秦九自己了!


    晁然默不作聲,兩人寂靜無言,隻能聽見這山間偶爾響起的幾聲蟲鳴,聽上去清脆悅耳,可是秦九此時隻覺得心煩氣躁,片刻之後,她深吸了幾口氣。


    因為這吸氣吸得太過用力了,她的鼻冀也跟著一張一合,看上去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我想回家。”聲音非常的平靜,似乎連風也吹不起一絲波瀾。當她木著一張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晁然微微一愣。


    他覺得有些為難,正想著要思考出一些妥當的措辭,可是秦九便自顧接著說:“但是我知道時不當機,現在不是個好時候。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現在我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麽,可憐了我的母親。我沒能陪在她的身邊,替他好好的盡孝,反而是讓她一直給我收拾爛攤子,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我簡直就是混賬!”


    本來出門的時候,她還是有一副好心情的,可是此時,一顆心早就沉甸甸的,好像是回到了當初她墜河的日子,沉溺在那些無邊際的河水當中,再也喘不過氣來。


    “我哥哥回來了,肯定罵都罵死我了……”聽上去好像有無盡的悵然。秦九低頭,伸手抹了一把臉,“我們該走了,時辰不早,再不回去天都黑了。”


    晁然知道的心情不好,暗恨自己,不該帶她來這裏,讓她親眼目睹這些東西,不過,見了也有見的好處。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我好手好腳的站在這裏,我好著呢。”本是一句好話,但是從秦九的口中說出來,卻是帶上了那麽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她低聲道:“這次我可不會找錯人了,兜兜轉轉,繞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沒有想到我要找的人——”


    喬遠誌。這個名字,她現在已經羞於說出口,好像是多說一次都對不起他們那些年少輕狂,但是卻又親密無間的歲月。


    身邊的人沒有搭話,秦九隻能夠聽見腳踩在地麵發出的嗒嗒的聲音。


    她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也不問問我?”


    怎麽也不問問她,讓她這麽咬牙切齒的人是誰,也不問問她,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晁然忍住沒有回話。


    他隻是回頭瞟了一眼,“快些走吧,該我知道的東西,不需你說我也知道了。”


    他此時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可是像極了秦玨平時皮笑肉不笑訓她的樣子。


    秦九不知小聲的嘀咕著些什麽,接著也快步跟在他的身後,往他們的小房子走去了。


    但是這老天爺好像是特意讓她不順心一樣,在今天一股腦的把所有的壞消息都告訴了秦九,因為在回去的路上,晁然還跟他說起了一件事情。


    “我聽說,這次林書的案子之所以這麽快塵埃落定,喬遠誌功不可沒。”


    秦九一聽,腳下的步伐一頓,但是接著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往前走,她冷著聲音說道:“這與我何幹?”


    喬遠誌的確是功不可沒。


    若不是要他把秦九拉到公堂上去,也許都不會開堂審理,但是那一次開堂審理,並沒有給秦九帶來任何的轉機,反正是一首把他推向了更加黑暗的深淵中。


    她恨恨咬牙,眼皮一直低垂著,掩去了其中的恨意。


    “現在喬遠誌已然成為林家的座上賓。”晁然頓了頓,“聽說經戶部尚書的舉薦,也許在不久的時日,喬遠誌便會入仕了。”


    “你說什麽?”秦九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拔高,眼神滿是驚詫,“喬遠誌經此事步入仕途?”


    她莫名的緊攥著拳頭,她的指甲把她掌心的傷痕都給弄疼了,可是她卻渾然不覺。


    秦九隻是固執的盯著晁然的眼睛,想得到一個具體的答案。


    “是的。”雖是有些不忍心,但是晁然卻還是點了點頭。


    秦九知道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於她並無害處,因為這也是她所求的,如果晁然不告訴她,秦九自己也會想方設法的去打聽。


    與其如此,倒不如讓自己親口告訴她,讓她也少走一些彎路。


    這可真是踩著秦九的屍骨當作階梯往上爬了。


    她冷笑著,眼中由淚光閃現,但是卻被臉上猙獰的神色給掩蓋住了。


    秦九從口中,一直嘶嘶的倒抽著涼氣,似乎想要開口說話,但是卻是久久的說不出一句來。


    她一轉身,也不等晁然,自己快步的跑回去了。


    晁然跟著她跑,但是這一刻秦九的身形活靈活現,就好像是個兔子一樣,即使晁然腿長,也追不上她了。


    不過幸好她也並沒有亂跑,而是跑回了小房子裏麵回了自己的房間,大門一閉,就是要逃避的樣子。


    晁然有心想要敲門,但是手抬起來又放下,抬起來又放下,幾次三番都是猶豫不決。


    “你先走吧。”秦九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我身體不太舒服,想一個人靜一靜。”


    冷冷淡淡的,聲音平靜無比,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帶上了哭腔。


    安靜得簡直讓人覺得有些可怕。這可不是她平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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