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英看著墨池,用少有的輕鬆語氣說道:


    “我不會再回去了,從你這兒離開,我要去過自己的日子,從此以後,我會為自己而活。”


    “郡主終於想通了,這是個很好的選擇。希望郡主從此後過上‘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日子。”


    墨池看著陳留英,說出了一句由衷的祝福。


    墨池與陳留英談了一整個下午,但內容與時局無關。陳留英臨走的時候滿臉的釋然,墨池默默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少頃,也釋然一笑。


    翼軍與蘇陌城的二十五萬大軍對持了小半年,蘇陌城的大軍被彪悍的翼軍和那隻令他們聞風喪膽的獸軍打得七零八落。


    來年剛入春,大敗的蘇陌城帶著他剩下的八萬人一路往北退回了河北。


    翼軍的四十五大軍趁勝追擊,不到兩年時間又拿下湖北和河南。


    陳笪帝登基的第四年,安亦池攻陷了山西,英王自縊在自己的書房裏。


    蘇陌城帶著幾個姬妾和下屬驚慌失措喬裝逃往了長安,卻在路上被忠心的下屬所殺。


    下屬帶著他的幾個姬妾和剩下的人馬一路往辛集府逃,卻被翼軍逼到了河南與山西交界的中條山做了土匪。


    又是一年春日,本是萬物複蘇、充滿生氣的季節,中條山上的一間屋子裏卻傳來幾聲叫罵:


    “曹雨梅你不要臉,你做下一樁樁一件件齷齪事,還想要拉我下水,你做夢!”


    “你還罵老娘,如今你韓嘉卉還能好好的站在這兒罵人,便是多虧了我這個不要臉的保下你,你沒有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倒也罷了,居然還反過來罵我。這就是你們這種大家閨秀的教養?”


    屋子裏,兩個荊釵布裙的女子相向而立,滿臉怒容。正是韓嘉卉和曹雨梅。


    “吵什麽吵,眼看小命兒都快沒了,還有心思吵架?”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帶著一道十分猙獰的刀疤、雙眼中也含著滿滿戾氣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王,您來了。”曹雨梅嬌媚的叫了一聲,豐滿的身子便朝男子靠過去。


    男子臉上滿是不耐,卻也沒有推開她,隻一雙眼斜看著對麵的韓嘉卉,陰陰的笑著說道:


    “怎麽樣,想好了嗎?本王也不強迫你,不過現在山上糧食緊張,翼軍查的緊,兄弟們也不敢走遠了去獵食,這裏所有人都得為吃口糧食做點什麽,你總也要付出點兒才行吧!”


    韓嘉卉的臉色白了白。


    男子一邊說著,滿是戾氣的雙眼一邊在韓嘉卉的臉上、身上一一掃過,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本王知道夫人矜持,不過矜持這種玩意兒用一次兩次的可以,時間長了,凡是個男人都會失去耐性的。”


    男子正是蘇陌城的護衛頭領,殺死蘇陌城後,他自封為中條王,並開始以本王自稱。


    曹雨梅嗤嗤的笑著,仰頭踮起腳尖在男子的臉上親了一口,兩眼挑釁的看著韓嘉卉說道:


    “韓夫人是大家閨秀,來自長安城這樣的大地方,又是翼盟盟主的大姨姐,自然是處處矜持的。”


    提到翼盟盟主,男子的雙眼瞬間燃起了一片怒火。


    韓嘉卉咬了咬唇,知道男子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如今自己再沒有一點兒可以商談的餘地,她看了看曹雨梅,對男子道:


    “王,我願意心甘情願的跟著您,我也隻有一個請求,士兵們這些日子抗擊翼軍也十分辛苦,請王將梅夫人賜給那些士兵們聊以慰問。”


    這次輪到曹雨梅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再喜歡玩兒,可那些已經窮途末路的士兵一個個如狼似虎,前幾日幾個人才玩死了一個婢女,她如何招架的住。


    要玩兒也得先活著不是?


    曹雨梅又往男子的懷裏偎了偎,聲音更加嬌軟了三分道:“王,人家不要嘛,王最心疼人家了。人家也最喜歡服侍王。”


    男子一雙充滿戾氣的雙眼在曹雨梅和韓嘉卉身上來回轉了轉,一把把曹雨梅推開對外麵大聲道:


    “來人,把梅夫人帶下去,叫兄弟們好好服侍服侍夫人。”


    曹雨梅雙眼瞪大,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男子,外麵的士兵已經進來,兩個士兵半托著臉色蒼白、一雙怨毒的雙眼死死盯著韓嘉卉的曹雨梅出了門。


    男子微微激動的朝韓嘉卉撲了上去。


    韓嘉卉伸手攔住他,雙眼含淚又問了一句:


    “王,我想再問一句,您可有把握逃下山,找到咱們的人與翼軍一戰,割下安亦池的首級。”


    “有的有的,你就放心吧,等熬過了這一陣子本王就去找咱們的隊伍,本王還是有些基礎的,你放心放心。”


    美色當前,男子已經極不耐煩,滿足敷衍的胡言亂語道。


    韓嘉卉閉上眼,嘴角勾起了一絲嘲笑。


    男子斷斷續續折騰了快一個多時辰,才與精疲力盡的韓嘉卉一起沉沉睡過去。


    第二日一早,士兵來報,梅夫人昨夜下身大出血,用了止血的草藥也沒救過來。


    男子睡的迷迷糊糊,嗯嗯了兩聲翻身繼續昏睡。早已清醒的韓嘉卉雙眼看著強頂,眼角慢慢留下一滴淚。


    良久,她緩緩從枕下摸出一根通體碧綠的玉簪,朝著男子的脖頸狠狠紮了下去。


    兩日後,翼軍全麵清繳了中條山上蘇陌城手下一股殘留的隊伍。


    半個月後,正在攻打長安城的安亦池夫婦收到了消息,在中條山上發現了韓嘉卉的屍體,她是自縊而死,沒有遺言留下。


    逍遙堂已經用藥水保留了屍體,隻等夫人示下該如何處置。


    墨池沉默片刻,對諜報堂來傳話的下屬道:“讓韓堂主就地火化吧,骨灰送來給我。”


    待諜報堂的下屬出了營帳,安亦池輕輕摟著墨池的肩膀道:“你要把骨灰帶去祖父墳前嗎?”


    墨池點點頭:


    “她欠韓府五十二個冤魂一句道歉,我也欠祖父和伯父一個交代,等攻下長安城,我要把她的骨灰安葬在祖墳的傍邊,讓她從此日日懺悔。”


    安亦池緊了緊她的肩膀,輕歎一聲,看著墨池掛在腰際的香囊道:


    “等拿下長安,咱們家也該添丁進口了。那個香囊,是不是就不用在用了。”


    墨池抿唇一笑:“你不知道嗎?兩個月前我就換了香囊了,這個裏麵放的是安神草。”


    “啊!”安亦池很驚訝,片刻後皺眉道:


    “不好,你還是用以前的香囊吧,眼看就要拿下長安城,如果你有孕,在這裏很不安全。讓你離開戰場你又不肯。”


    墨池點點頭,又抬頭看著安亦池滿臉笑容道:“你確定要用嗎?用的話,我肚子裏的寶寶可就沒有了。”


    “當然要用,要不然......”說到這兒,安亦池突然反應過來,聲音高了些道:“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


    墨池點點頭,笑著道:


    “咱們成親五年,再不要寶寶,估計父親母親頭發都該急白了,上個月母親來信還委婉的說,祖母她老人家覺得神女城什麽都很好,就是有些太寂寞了。”


    安亦池驚訝過後,便是一陣狂喜。


    營帳外,守門的士兵和四隻黑豹豎起耳朵,隻聽見帳內傳來兩位主子一聲高過一聲的大笑。


    陳笪帝登基的第五年,翼盟軍隊攻破了長安城,陳笪帝殺死韓貴妃和宮中他寵幸最多的幾位嬪妃後,用一把靈璧劍劃撥了自己的脖頸。


    長安城百姓太多,加上安亦池不允許墨池參戰,於是墨池帶著她的獸軍守在了城外。


    後來,聽攻進皇城的木橡和木梧繪聲繪色的給她描述,陳笪帝那一劍十分用力,靈璧劍又是名劍,他們找到陳笪帝的時候,他的脖頸幾乎快要脫離身子,而他的懷裏則緊緊摟著韓嘉音的屍身。


    安亦池登基後建國號為‘翼’,安亦池封號為‘翼高祖’,夫人墨池封為‘池端皇後’。


    史上記載,翼高祖登基後,善用良臣、直臣,喜和皇後微服私訪,到各處體察民情。


    且翼高祖是整個大陸曆朝曆代唯一一個後宮隻有一位皇後的皇帝。翼高祖登基的前幾年,尚有言官不斷上奏,請求皇上廣開後宮,為皇室開枝散葉。


    但隨著帝後五子兩女的誕生,以及翼高祖在金鑾殿上將一個怒斥皇後善妒的禦史打了二十個大板後,朝中要求皇上廣開後宮的聲音漸漸沒了生息。


    翼高祖在位的四十二年裏,翼國從餓殍遍地、國土四處荒蕪的情況下,逐漸成為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強盛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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