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柳順娘便開始這幾日例行的賬務盤查。


    韓府在西市有兩間鋪子,是當年的老夫人,墨若璧的生母墨池陪嫁的鋪子,鋪子經營的是絲絹布匹,本是還不錯的地段,卻因為常氏無心為韓府經營,生意一年比一年慘淡。


    今日的賬務盤查,便主要是清算這兩間鋪子多年來的老賬。


    原來常氏留下的劉媽媽,在常氏自認給韓若為下毒後,便被心有餘悸的柳順娘打發了出去。


    這些時日,趙媽媽便幫著柳順娘查賬對賬、管理府中的仆婦,讓柳順娘輕鬆了很多。


    柳順娘正在和趙媽媽說話,明珠進來稟道:


    “三夫人,碧桃姐姐方才過來,說老夫人讓您馬上去韶年院,看碧桃姐姐的樣子,還挺急的。”


    柳順娘皺眉:“碧桃可說有什麽事嗎?”


    “奴婢問碧桃姐姐了,可她還要去鶴鳴堂找三爺,說老夫人讓三爺也去鶴鳴堂,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明珠恭恭敬敬的回答。


    柳順娘起身,帶著趙媽媽便往韶年院趕去。


    在韶年院門口,遇到了匆匆而來的墨若璧。


    進了正廳,隻見老夫人臉上露出近日來少有的喜色,靠在軟榻上正在和羅嬤嬤說話。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大哥的毒現在隻能算是穩定,卻還沒有解,人也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老夫人的臉上已經多日都是陰雲密布,此時也不知有什麽喜事能讓她如此展眉。


    “老三兩口子來了,快坐下吧!”


    夫妻二人坐下,老夫人道:


    “叫你兩口子來,是因為方才有冰人上門給大娘提親,如今大娘父親病著,她二叔又遠在廣州,二嬸更是指望不上,所以大娘的婚事,便得指望你兩口子為她操辦了。”


    柳順娘看看墨若璧,眼中滿是驚訝之色,聽老夫人的口氣,大娘的婚事這是已經定下了?


    墨若璧眯了眯眼,問道:“聽母親的意思,大娘的婚事已經定下了?不知是那家府上的郎君?”


    老夫人輕笑出聲:


    “說起來這位,雖然與大娘年歲上不算太合適,但這位的才名,在大陳可是家喻戶曉,且相貌也是不差的。姐兒愛俏,大娘肯定會十分滿意。”


    柳順娘嘴角一扯,老夫人這話,很有欲蓋彌彰的意思。


    “哦?如此好的人家,不知是是那家的郎君?”墨若璧似笑非笑的再問。


    老夫人顯然對這個提親的對象十分滿意:“王維蕭王大老板,你們肯定知道吧?”


    柳順娘思索片刻:


    “王維蕭此人乃大陳首富,他的名字媳婦兒也略有耳聞,隻是聽說他年齡與三爺相仿,妻子早逝,膝下隻有一子,與溪兒同歲,比大娘小了快五歲。


    母親,似乎,這孩子年齡與大娘不太相配啊!”


    “誰說是他的兒子來提親,冰人提的是王維蕭本人!”


    “.......“柳順娘目瞪口呆。


    老夫人是有多荒唐!竟然想把正當花季的美貌孫女,嫁給一個年紀幾乎與大哥差不多的鰥夫做續弦!


    墨若璧滿目寒芒,語氣頗有些不善道:“母親可是已經答應冰人?”


    老夫人不以為意道:


    “以常氏如今的名聲,大娘也無法找到一門好親事,王維蕭是大陳首富,大娘嫁過去,便是守著金山銀山過日子,如此好的機會,老身難道不能答應?”


    墨若璧皺眉,堅持道:“孩兒的意思是,母親至少應該詢問一下大哥的意見。”


    老夫人此時的神情也頗為不愉:


    “問你大哥?你大哥如今一時清醒一時糊塗,我怎麽問?四娘的婚事,老身無權過問,你們二人私下便定下,也就罷了,難道大娘的婚事,我這個老太婆也不能做主?”


    墨若璧好看的俊眉幾乎要擰成一團:


    “母親,池兒的婚事,孩兒早已與父親稟明,也得到了父親的同意。


    隻是因為安府的冰人還沒有上門,因此才未來得及與母親細說。昨日事急從權,您當時也在場,安老夫人也是為了池兒的聲譽才宣布婚事。


    此事,怎能說是我夫妻二人私下做主定下的婚事?”


    老夫人本來就是意難平,隨口抱怨罷了,墨若璧的一番話令她一時有些語塞。


    柳順娘看一眼自己的相公,忙圓場道:


    “母親多慮了,三爺也是擔心大娘,畢竟大娘正當花季,給人做續弦,的確有些委屈了。”


    柳順娘話音剛落,碧桃進門稟報:“老夫人,大娘子來了。”


    “快讓她進來。”老夫人鬆了一口氣。


    韓嘉卉一身素衣,神色淡淡的跟三位長輩見了禮。


    常氏自裁,雖未辦喪事,但韓嘉卉和韓嘉南一直再為母親暗地守孝。


    待坐下後,老夫人便直接問道:


    “大娘,你三叔三嬸方才正在為你打抱不平,說你的祖母,在你的婚事上擅作主張,實在委屈了你。如此,老身也不便獨自做主,定下你的婚事,此事,隻看你的意思罷了。


    方才冰人來提親,對方是咱們大陳的首富王維蕭王大老板,但是你應該也知道,他娶你是做續弦。祖母問你,這樁婚事你可願意?可覺得委屈?”


    韓嘉卉低頭,平靜的說道:“謝謝三叔三嬸的關心,但卉兒不覺得委屈。卉兒願意嫁給王維蕭。”


    老夫人滿臉得意,對墨若璧道:


    “如此,你夫妻二人可願意幫大娘操持一下婚事?王老板家在揚州,這次來長安做生意,聽說了大娘的美名,特意請了長安最好的冰人來提親。


    按他的意思,大娘也已及笄,想把婚事早些辦了,好帶著大娘回揚州。”


    墨若璧轉頭看看韓嘉卉,自嘲一笑:


    “既然大娘願意,孩兒也是多事了,待母親看好婚期,孩兒夫婦自當盡力為大娘操辦。”


    待墨若璧夫妻二人離開,老夫人看著韓嘉卉陰陰的笑道:


    “大娘,祖母多年來,還真是小瞧了你,你說王維蕭上門會派人上門提親,便真的就做到了。


    你倒也不必覺得委屈,如今,以常氏在外的名聲,你能嫁給大陳的首富,已經算得到了極好的歸宿。


    嫁作商人婦,雖然名聲上不甚好聽,但勝在實在,抱著金山銀山過日子,才是真真實實的日子,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比銀子更能讓人覺得真實。以後便安安心心好好過日子吧。”


    看著老夫人貪婪無情的模樣,韓嘉卉低下頭,眼中掃過一抹不屑,規規矩矩的說了聲:“卉兒謹記祖母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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