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咬唇,一副要哭不哭的神色:“你大哥這些年操勞,身子是不如往日。”


    老夫人恨的猛力一跺她的梨花木拐杖,厲聲喝道:“你是怎麽做媳婦兒的,自己相公的身子都照顧不好。”


    墨若璧擰眉:“就算操勞也不至於讓身子如此虛弱,大哥自小體質就好,八歲時有一次冬天掉進園子裏的水渠,泡了個熱水澡後生龍活虎一點事都沒有。


    我方才替他把脈,他體內竟如敗絮般殘破,肺氣不暢,脾胃虛弱..”


    他看了一眼墨池,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老夫人一把抓住墨若璧的胳膊,連聲道:“你大哥不太要緊吧,是不是多休息,多補補身子就無礙了?是不是?”


    墨若璧微微後退一步,不動聲色躲開老夫人的手。


    墨池擰眉,父親眼裏的憤怒和疑惑她都看在眼裏。


    堂堂太醫的正室夫人,竟然連基本的醫學常識都沒有,肺主氣,主呼吸之氣、主一身之氣,肺氣不暢,可能身體會有多種綜合病症,豈是補補身子便能無礙!


    也不知老夫人這些年勞心勞力都在做些什麽?


    可父親看她那一眼中的疑惑是什麽意思?


    墨若璧未回答老夫人的話:“母親,孩兒想讓大哥留在鶴鳴堂,這樣方便孩兒一起照顧父親和大哥。”


    老夫人還未開口,常氏便搶聲道:“這樣不妥,三弟,你大哥身子虛弱,需要有人隨時不離左右,三弟照顧父親已經辛苦,如何能同時兼顧二人?”


    墨若璧微微一笑:“大嫂,如今大哥的身子,最需要的是大夫在旁側精心觀察和護理,不知大嫂可懂岐黃之術?況且,我隻是探病開方子,伺候自然有丫鬟們做,又何談不能兼顧?”


    老夫人本來覺得常氏的擔心有道理,聽了墨若璧的話,便堅決的說道:“為兒就留在鶴鳴堂,由老三照顧,常氏,待老大病好後你再去莊子,近日,你便好好琢磨琢磨怎樣幫老大調理調理身子吧。


    那就這樣,你們都先散了,不要影響老三給老大診病。”


    老夫人說走就走,帶著眾人很快散去,墨若璧留下墨池,說針灸和用藥需要她幫忙。


    常氏扶著老夫人回了韶年院,看著老夫人憂心忡忡的神色,常氏猶豫道:“有一句話,媳婦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夫人皺眉,常氏平日裏說話便喜歡說一句留一句的讓人猜,今日這種非常時刻,再這樣說話著實讓人討厭!


    “什麽當講不當講,你說話利索些!”


    常氏忙道:“你老人家可放心老爺由三弟照顧?畢竟......“


    聽常氏的意思是擔心兒子,老夫人的臉色稍稍好些:“無妨,你三弟十七歲離家時一身醫術已經十分了得,由他照顧為兒,無有不妥。


    且他與為兒自小交好,看人心腸好壞,老身還有有些眼水的。而且,老身這段時日觀察,他一家此行回來,恐怕無意長久在長安待下去。”


    常氏身子一震,滿臉驚訝喃喃道:“您說,三弟無意留在長安?”


    老夫人冷笑一聲:“昨日老身假意將主持中饋之事交於老三媳婦,卻被她推了。因此老身才斷定,老三必定不會在長安久待。


    所以,你不要再犯蠢,這些時日仔細調理你男人的身子。若不是為兒病重,你一會兒就該收拾收拾去莊子!切記,熬過這段時日再說,老三一家應該不足為慮,你抓緊給我生個孫兒才是正理。


    還有,讓大娘也消停點兒,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退一步講,若老三一家最終決意不再離開長安,老身自然也有辦法讓他們在長安無法立足,但此時不易打草驚蛇,尤其是四娘那丫頭如今得了安家的青眼。


    你想想,如果他們注定要走,我們又何苦做惡人,到時候驚動了老爺,豈不是作繭自縛?”


    偏廳裏,隨著墨若璧最後一針紮下,韓若為悠悠醒了過來。


    墨若璧緊張的問“大哥,你都有哪兒不舒服?”


    韓若為手撐了撐,墨若璧扶他坐起來,墨池拿靠枕墊在他身後。


    韓若為伸手扶額:“我這是暈過去了嗎?到底暈過去了!”


    墨若璧擰眉:“大哥早知身子不好,為什麽還強撐?以你的狀況,早應該告假在家好好修養!”


    “三弟,你聲音大些,我.....現在身子.......太虛弱,沒有精力觀察你在說什麽?”


    墨若璧大驚:“觀察我說什麽?大哥的聽力也有損傷?”


    韓若為長歎一聲:“也不知為何,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耳力、目力下降的都很厲害,為兄私下也調劑了不少方子,補藥也吃了不少,卻絲毫不見好轉。


    半年前,為兄.......便基本聽不到聲音,隻是父親病重,為兄......也不敢讓他老人家憂心,調理了半年.......也沒有絲毫好轉。”


    幾句話斷斷續續,說的極為費勁。


    墨若璧俊秀的雙目中閃過一絲寒芒:“大哥可知,你體內有中毒的症狀?”


    韓若為苦笑:“為兄雖然醫術平常,但......好歹也是大夫,怎能不知......?,自從一年前發現自己......中了慢性之毒,便......刻意留意。


    隻是......奇怪,為兄觀察了一年,平日裏的........飲食卻為發現半點毒素,可是,無論......怎樣驅毒,這慢性.......毒素就是驅之不去。”


    “池兒,你來替你大伯把把脈!”墨若璧對墨池道。


    墨池上前伸出小手輕輕扣在韓若為的右手上,片刻看著墨若璧微微搖搖頭。


    韓若為滿頭霧水,四娘在他眼裏,不過是個如他的女兒一般、整日想的都是胭脂花粉的小姑娘,可醫術精湛的三弟,竟然要征求她的意見,難道四娘的醫術竟比三弟還要高明?


    韓若為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誕可笑。


    墨若璧對韓若為道:“大哥,我給你紮兩針,你這幾日也十分勞累,先好好休息,待休息好咱們再考慮下一步的診治。”


    韓若為點頭,他這幾年常常覺得心力交瘁,病來如山倒,此刻的確需要好好休息。


    待紮了針,韓若為漸漸睡去,墨若璧帶著墨池去了院中的八角亭。


    打發身邊伺候的丫鬟下去後,墨若璧沉著臉色問道:“池兒,你有什麽發現?”


    墨池倒了一盞茶給父親:“爹爹別著急,看大伯的狀態,還未到藥石罔顧的地步。方才女兒並未發現大伯體內有常見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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