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傳說中暗衛的黑色衣衫、麵目英俊冷酷的年輕男子打開了門,他向墨池點點頭,待她進門後關上院門躍上山牆一晃便不見了。


    墨池第一回見到以往隻在話本子裏讀到過的‘功夫’,驚訝新奇之餘暗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說服母親,無論如何也要送墨溪去學功夫。


    墨池來過陳宅幾次,陳老爺是個講究的人,陳宅雖隻是二進的院子,院兒裏的布置卻格外講究。


    她熟門熟路的穿過雕花長廊,徑直去了二門裏的主院。


    主院門廊一側種滿了青竹,伴隨著習習微風,青竹傳來沙沙的響聲。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燭燈搖曳,男子披散發絲的身影映在窗紙上,顯然已經梳洗完準備就寢了。


    墨池立在青竹下猶豫起來,她忘記了此時已近亥時,確是有些晚了。罷了,她轉過身子,正準備出門回去,屋內卻傳來安亦池的聲音:


    “來了為甚又走,進來吧,我還沒睡呢!”


    隨著聲音落下,穿一身墨色絲質中衣、滿頭烏發披散在肩側的男子打開門扇,滿臉壞笑的神態看著她。


    憑心而論,安亦池的風姿實在不像十四歲的少年,身材高大的他此時慵懶的神情著實令墨池尷尬萬分。


    她心內罵了自己一萬遍沒腦子,怎能忘了時間,這麽晚跑來找一個登徒子。


    來也來了,總得說完要說的話。墨池咬咬牙,硬著頭皮上前,也不進門,隻站在門口道:


    “安公子,這麽晚冒昧打擾,是想向公子借一人一用,聽父親說公子派了人保護我,不知此人能否幫忙做一件事,我想著此人是公子的人,必然要與公子打個招呼。”


    墨池低著頭雙眼看向地上,一口氣說完了要說的話,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回音。她疑惑的抬起眼,雙目所及之處卻是一片絲質墨杉。


    再一抬頭,便看見近在咫尺的安亦池正一臉狹促的表情看著她。


    男子身子低俯,俊臉上一雙黑曜石般幽深的雙眸充滿了笑意,這種距離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撲在她臉頰上的淡淡的呼吸。


    墨池愣了一愣,隨即唇角勾起了一個冷笑。她稍稍仰起臉,猛地又往前行了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已不足半尺,此時墨池更是幾乎撞進了安亦池的懷中。


    安亦池沒想到她會靠過來,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便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他腿長身高,這一步便立刻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他頓時感覺到了狼狽。


    墨池衝著安亦池得意的揚了揚頭,道:“安公子不答話,小女子以為這就算是答應了。”


    她轉頭衝著身後大聲道:“那位一直跟著我的壯士,小女有一事相求,還請壯士現身一見!”


    良久沒有回音,墨池以為自己會錯了意,莫不是那位保護自己的壯士並沒有隨時跟著?


    安亦池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擺手,‘壯士’從山牆上飛身下來。他衝著安亦池俯身行了禮,對墨池道:“不知墨小姐有何吩咐?”


    墨池幹幹的笑笑,她沒想到保護自己的‘壯士’竟是一位大不了自己三兩歲的白淨少年。


    今天晚上出糗的事情太多,證明此地不宜久留,墨池心內暗想著。


    她上前幾步,從袖袋中拿出信封,遞到‘壯士’手中道:


    “小女有一事相求,還得勞煩....嗯,公子。詳細的安排都在這裏,請公子仔細看看,有何處不明,煩請壯士再來問小女。”


    又轉身對安亦池行了禮,道:“如此小女先行告退,多謝安公子。”說完便翩翩然出了院門自行去了。


    安亦池看著墨池仿佛安靜閑適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今日看起來真的惹怒了她,這會兒連稱呼都從平日裏很隨性的‘我’變成了‘小女’。


    不過剛才這小家夥真是大膽,居然算準自己不敢真的怎樣,反而將了自己一軍。


    那小身子湊過來時帶著淡淡的清茶香,那種沁人心脾的感覺久久不散,令他極為舒心。


    ‘壯士’在傍邊撲閃著貓眼,插嘴道:“公子,其實您被小墨大夫嚇了一大跳也沒什麽丟人的,畢竟您平日裏從不接觸女子,突然閃開也是出於本能嘛!”


    “哼哼,木橡,如此多謝你的體貼開導了!”安亦池冷笑一聲朝著木橡伸出了右手。


    木橡感覺到自家公子瞬間冷若冰霜的氣場,心裏連連罵自己多話,趕緊遞上了墨池剛才給她的信封。


    安亦池看信的臉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看完之後遞給木橡,木橡看完之後嘿嘿一笑,一臉有熱鬧瞧了的神色。


    安亦池搖搖頭道:“誰說這丫頭是個寬厚閑淡的性子,她明明是個瑕疵必報的小女子。木橡,以後跟著她可得小心點兒,得罪了她小心也被收拾的這麽慘。”


    木橡聽言後背生生的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向安亦池行了禮,默默的縱身上了山牆,瞬間便消失了身影。


    安亦池在長廊上站立了片刻,招手叫下來木鬆,低頭細細的又吩咐了幾句,這才返身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日,宜陽城內沸沸揚揚的議論著一件大事:元大人昨日晚間抓住了一個連環殺手,據說元大人帶著衙役們在那凶手的家中守了整晚,竟在凶手家的院子裏挖出了一兩百具屍身。


    據說凶手窮凶極惡,殺人分屍,死者形狀俱都十分慘烈。


    還說凶手殺人不為報仇,竟是為了用屍體做花肥。


    又說凶手麵目猙獰,五大三粗,等閑人靠近不得。


    也說數年來失蹤的那些年輕人都是被這凶手所殺,其中有一位當時拐了良家女兒私奔,因為隨身帶了太多銀子被凶手覬覦,結果被劫殺。


    還有一種流傳很廣的說法,說這個殺人狂魔能被抓住是因為元大人昨日午眠在夢中受到神女指點。因此下午便派衙役直奔縣郊,才從那凶手的院子中挖出了大量屍骨。


    關於這宗案子的各種說法在眾人的交口相傳下流傳的越來越廣泛,也越來越離譜,最離譜的說法有兩個,一說宜陽縣有神女庇護,因此元大人才能在夢中得到指點,抓住了這個殺人的魔頭。


    另一說是天將降大災,因此才會出現如此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


    短短一日之間,版本已經變換了無數個,人們的交口亂傳使得得這宗案子詭異異常、撲朔迷離。


    宜陽的百姓們一整日都保持著空前高漲的熱情討論的沸沸揚揚,墨池卻暫時無暇理會這件宜陽建縣數百年來未遇過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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