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鹹菜一起寄過來的,還有我爹給我寫得一封信。信裏麵囉囉嗦嗦的說了許多,也說了些你們家的情況。”


    想起父親鍾萬三給自己寫的那封厚厚的信,鍾淩飛的嘴角兒不自覺漾起一絲淡淡的笑。


    父親是個土財主,雖識得幾個大字,卻也隻能勉強用於記賬罷了。


    這麽長時間不見,父親想與自己說得話還真是不少。這麽多的話,都要父親用文字書寫出來,還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所以寄給鍾淩飛的那封信中,可是有不少生僻的字都是用各種各樣的圖畫、諧音代替的,當時看的時候,也是叫鍾淩飛如又無奈、又嫌棄,卻也忍俊不禁。


    方才聽了李清雨說她的父親李大根,鍾淩飛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父親鍾萬三和李清雨的父親李大根可是完成不同類型的人,若要用現代的社會的人來打比方,那大概就是黃世仁和楊白勞的原型了。


    身為鍾家堡遠近聞名的大地主,父親鍾萬三定然不是個善茬兒。


    都說‘無商不奸’,那麽父親就是‘奸詐中的奸詐、’‘狡猾中的狡猾’。


    在自己小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見到過被欠了父親糧米的租戶在天寒地凍的年關,痛哭流涕的跪在雪地裏求父親免了他們的地租,可是即便可憐成那樣,父親也總是板著一張臉,不為所動。


    不過父親雖然對那些租戶心狠,對自己,甚至是自己那個從小癡呆的哥哥,卻實打實是一個慈父,慈祥和愛得不得了。


    父親向來摳門兒,雖守著偌大的家業,卻常常為了一鬥米與人斤斤計較。


    他最常說的話便是‘守小錢兒才能掙大錢’,‘越富裕的人家越仔細’。


    不過守了一輩子的小錢,父親卻終究沒有賺到什麽大錢。


    他一輩子被困於鍾家堡的這一畝三分地,而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鍾淩飛的身上。


    他一輩子摳門、斤斤計較,可是卻將鍾淩飛送到了花費巨大的縣城裏的私塾,叫鍾淩飛去與那些官家的子弟們一起學習。


    為了給自己癡呆的大兒子求一個後半輩子的保障,他更是不惜花費巨資、處心積慮,也要找到一個老實本分的、值得托付的女子,來照顧鍾傻根餘生。


    小的時候的鍾淩飛,也曾經對自己這時而奸詐、時而慈愛;時而摳門兒、時而大方的父親孺慕不已。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父親在他的眼裏從一個偉大的巨人,變成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土氣的小老頭兒呢?


    或許是從自己去到縣城裏的私塾開始吧,又或者是因為自己慢慢的長大,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見到的人也越來越多…


    自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的人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的,也知道自己、自己的父親雖然在鍾家堡是財主,可是放到外麵的世界卻著實不值一提。


    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榮耀,隻會叫自己成為同學、老師笑話自己的談資……


    想到這些,鍾淩飛又是一陣胸悶、心煩、不甘心。


    他不想再回過頭去看這些叫他感慨萬千的過往,他隻想抬起頭,不斷的向前方看。


    鍾淩飛微微的笑了一下,正了正心神,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向身側的李清雨:


    “我爹在信裏說你們家現在好了,你二姐現在出息了,在縣城裏找到了營生,賺了不少的錢,不但給你們家的房子修繕得很整齊,還將你弟弟送進了縣城裏的私塾。”


    “你大姐也不錯,娘家出息了,你大姐夫對她便也更好了,兩個人據說感情不錯、其樂融融的。信裏麵說,前些日子他們兩個還一起回村看了你爹,帶回來不少的禮物。”


    鍾淩飛若說的是別人,那李清雨或許還會懷疑一下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鍾淩飛說的是二姐李清煙,李清雨卻是絲毫不會懷疑的。


    自己的二姐果然不會叫人失望。


    她打小兒便是三姐妹裏最有主意的,也是最有闖頭兒的。


    李清雨從來都不懷疑,二姐她會成功。


    如今聽了鍾淩飛的話,李清雨也終於止了淚,在心裏湧現起一些欣慰。


    當然,還有一絲絲的失落。


    唉,每個人都向著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了呢!


    就隻剩下自己!就隻有自己!


    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做出些成績呢?什麽時候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父親、大姐、二姐的麵前呢?


    李清雨默默的垂下了頭,又陷入了的新的沉默。


    就在這樣的沉默中,醫務室終於到了。


    如今不是什麽戰亂高峰期,也沒有新弟子魔鬼訓練,所以這段時間醫務室的工作也是清閑得很。


    偌大的醫務室寂靜無聲,隻有一個年輕的當守弟子趴伏在桌子上打著盹兒。


    似乎沒想到有人會忽然到訪,打盹兒的小門童被嚇了一跳。


    待看清來人是新近的內門弟子鍾淩飛,當守的小門童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忙腳亂、點頭哈腰的連連歡迎。


    李清雨對這小門童的熱情態度十分不適應。


    可是自打成為了仙閣的內門弟子,鍾淩飛早已經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巴結、奉承。


    他向來便善於裝模作樣,打起官威來也是無師自通。


    此時被這當守的小門童點頭哈腰的歡迎,鍾淩飛倒是受用得很。


    隻是他覺得這小門童身份低微,實則不是能與自己對話的級別,所以便也不願與這小門童多費唇舌。


    他隻是是揚著頭、背著手,將自己身為內門弟子的威風一擺,架子十足的叫這小門童去叫自己的師傅扁時珍來。


    小門童的師傅扁時珍是這醫務室的負責人,也是淩霄派一位極有名望的名醫。


    因為曾經的仙界浩劫,所以如今的修仙界早已經廢除丹藥許久了。


    沒有丹藥可用,現如今若有弟子受傷需要醫治,隻有一種治療方法,便是由法力高深的治療係大師用法術來進行治療。


    水係法術便柔和,攻擊性不強,所以選擇主修水係法術的人不多,而修煉有成的人更是彌足珍貴。


    這位扁時珍大師,便是一位功力高深的水係法術大師。


    隻是鍾淩飛和李清雨今日來得實在不湊巧,這位扁時珍大師今日恰巧不在醫療室,而正在修煉室閉關修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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