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淩飛,沒錯兒,就是鍾淩飛!”


    提起自己的新名字,鍾淩飛誌得意滿。


    他自信又得意的一笑,眼睛裏亮晶晶的,好像在閃爍著什麽特別的光。


    “三傻子,不,不,我以後也不這麽叫你了,我還是叫你小清雨吧。”


    “小清雨,你可聽過一首詩,正是詩聖杜甫先生大的《望嶽》。”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李清雨不識字,自然也聽不懂這詩中文縐縐的意思。


    不過便是她這樣的文盲也能聽出來,這首詩當真是寫得極好,隻這樣讀著、聽著,便叫人隻覺得心中開闊無比,似乎站在山頂,站在最高處,俯瞰整個九州大陸,有種淩駕於天地萬物之上的霸氣和瀟灑。


    李清雨都覺得心中舒暢不已,更別說鍾淩飛了,他讀起這首詩的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整張臉上都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他看著李清雨,眼睛裏發著光:“小清雨,有一天我一定會像這首詩中說的這樣,騰空淩雲,飛上天際。從此天高任鳥飛,整個九州大陸都在我的腳下!”


    鍾淩飛這話說的堅定,又充滿了希望與決心。


    在金色燦爛陽光的籠罩下,這樣的鍾淩飛好像在發光。


    這種自信又霸氣的姿態,看得李清雨暗暗羨慕不已。


    一個人若沒有理想,沒有信念,那就是條連翻麵都不會的鹹魚。


    但是一條有了信念的鹹魚,似乎就連滋味都會無端變得美好許多。


    唉,就連鹹魚都是有分別的,有的可以成為高端食材,走上國宴的餐桌;有的卻因為發毛變質,隻能被扔到臭水溝,獨自腐爛。


    李清雨呆呆的看著鍾淩飛神采飛揚的臉,腦子裏卻在兀自想著鹹魚的問題。


    鹹魚,是老家鍾家堡罵人的話,意思是說一個人窩囊、沒能耐。


    這個稱呼,李清雨從小到大,不知道在多少人的口中聽到多少遍了。


    她小心的分辨著自己應該屬於那種鹹魚,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些別的,比如雄鷹,比如駿馬。


    因為她心底裏也知曉自己不是。


    李清雨雖然蠢笨,但是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雖然這種‘自知之明’很多時候也改變不了什麽,甚至會成為她自卑的來源。


    “永富少爺…不,淩飛少爺,那你之前的名字呢,鍾永富這個名字呢,以後就再也不叫了是嗎…”


    李清雨這話說的怯怯諾諾。


    她心裏邊有點兒難過,可是到底難過些什麽,她也說不清楚。


    可能隻是因為親眼看著一個人就這麽拋棄了他原先的名字,叫她有些不舒服。


    好歹這個名字是他的父母親認真的幫他起的,又叫了十幾年。


    隻看著這個名字,就可以想到父母親當初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麵帶著怎麽樣的美好期翼和祝福。


    “不要了,當然不要了唄。”


    鍾淩飛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仔細的看了看李清雨:“三傻子,你要記得,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鍾永富,隻有你眼前的鍾淩飛。而我也從來不是什麽鍾家堡地主家的少爺,我的家在臨安縣城,我是前些日子剛從郡城回來的官家少爺,懂了嗎?”


    看著李清雨一臉呆滯,鍾淩飛又漾起一絲笑意,他語氣輕柔,聲音輕快:“小清雨啊,名字什麽的隻是一個代號嘛,就像是衣服,今個兒穿這套,明個兒穿那套兒,又有會一輩子隻穿著一件衣裳呢?”


    “鍾永富?永富,哈哈,這個名字,實在太土氣了。以前在鍾家堡便也罷了,可是而今到了淩霄派,再叫這樣的名字,難免叫人笑話。”


    鍾淩飛將手輕輕的搭在李清雨的肩上,這形容姿態,在叫李清雨覺得親近的同時,又無端叫她產生了一種壓迫感。


    “小清雨,你還小,又太老實,不懂這個世界的門道兒。我先前就跟你說了,這個世界,人人都要講究包裝自己。”


    他伸手偷偷的指了指甲板上那三三兩兩站著的人群,靠近了李清雨的耳朵低聲恥笑:“你看看那些人,一個個穿得光鮮亮麗,挺胸抬頭,又驕傲又清高。”


    鍾淩飛輕輕搖了搖頭:“這群人看著都極了不起的樣子,好像是一個個家世尊貴的名門公子。可是真正的名門公子又哪裏會來修仙呢?不過是裝腔作勢而已,如此才唬得住別人,才不會被人小瞧。”


    “這世上人人如此,我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什麽鍾家堡的土財主?擱在鍾家堡倒是還能說得上名號,可是到了這淩霄派,恐怕人家連鍾家堡在哪、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想闖出一番大事業,想要在淩霄派立足,那自然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好歹不能叫他們看輕了我,不說淩駕於大家之上,好歹也不能落後太多不是。”


    鍾淩飛笑嘻嘻的看著李清雨,用肩頭撞了下李清雨的肩:“怎麽樣,清雨,這個忙你要幫吧?”


    “你放心,在我的心裏,咱們永遠都是老鄉兒,是最親密的人。我混得好了,才能好好的罩著你不是?要是沒有我罩著,就你這個樣子,不得被這些人欺負死。你也不用做什麽,就幫我保密就好,其他的事,我自己會給自己包裝好的。”


    依著李清雨的腦袋瓜兒,她雖然聽得懂鍾淩飛的話,卻也想不明白他這話中的意思。


    李清雨不懂,大家明明隻是來修仙的,為什麽非要搞得這麽複雜,弄得這麽些裝模作樣的事兒。


    她更不懂,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兩條腿兒走路,一張嘴吃飯,為何要憑白分出個三六五等,為啥要瞧不起別人,欺負別人。


    不過李清雨雖然不懂,她卻聽話。


    雖然看著自己出生長大的家鄉,如今卻成了一個叫鍾淩飛羞恥不堪的存在,這種認知叫李清雨心裏邊難免有點難過。


    不過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招惹是非的人,她自然是點頭應允,答應自己替鍾淩飛保守秘密,絕不叫人知曉他的出身,也不叫人發現他來自鍾家堡這樣一個窮困偏僻的小山村。


    李清雨這廂和鍾淩飛聊得是熱火朝天,當然主要是鍾淩飛說,李清雨聽著。


    那廂,所有弟子也終於都登船成功。


    溫默塵和葉瀾隨著光束登到了船上,而船底的那個原型的光束也慢慢變淡,最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巨大的樓船緩緩的移動了起來,它緩緩的上升,像是一隻巨大的鳥兒,慢慢的消失在了層層疊疊的雲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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